“那我去睡了,他的酒錢不用收了,杯子記得收拾就行。”邵是個行事得體的,見溫瑾上樓,他也不再自討沒趣,匆匆飲盡一杯酒便快步離開。他重回a城走馬上任,要做的事情實在太多了,他是要在白道上撐起一杆旗的人,他不該與溫瑾有過多牽連,這是他年少時就懂得的道理。一別兩寬,相忘江湖是他和溫瑾最好的結局,他們都不會為對方改變自己,所以他們都選擇了最理智的方式。邵自認他看開了,他與溫瑾算不上“意難平”那三個字,他們情愫暗湧,戛然而止,沒有造成不可挽回的傷害,也沒有留下刻骨銘心的愛恨。他甚至為溫瑾如今的狀態感到高興,他是真心覺得袁灼這種愣頭愣腦的小狼狗很可愛,袁灼比他年輕,比他一往無前。袁灼可以為溫瑾赴湯蹈火,可以為溫瑾做他做不了的事情。邵迎著東升的太陽回了警隊,換上升了銜的警服,他對著鏡子係好扣子,明亮的銀質銜徽晃得他眨了眨眼。他忽然想起當年他第一次穿警服就是溫瑾替他打得領帶,漂亮清俊的少年人站在他對麵,小心翼翼的屏住呼吸,低頭給他挽起不合規定的溫莎結,他盯著溫瑾蒼白瘦削的頸子,全身上下的血都往下頭那個地方匯,兩個犬牙癢得鑽心。真男人總要釋懷,但釋懷不代表不會使壞。邵sir被回憶激靈得眼眶發酸,他沉默片刻,很不地道的掏出手機給溫瑾打了小報告,主要內容是袁灼出去打黑拳,並且繪聲繪色的形容了一下袁灼是個持強扶弱行俠仗義的好孩子,尤其是在素未謀麵的情況下主動替他擋下了一個很不善的對手,免得他被人打壞了老胳膊老腿。第11章 勺:就沒有其他那種世俗的欲望==============================邵是個好人,往誇張點說,他屬於那種難得一見的好人。溫瑾和邵都是難得一見的聰明人,他們開始得坦蕩,結束得倉促。最年少輕狂肆意妄為年紀,溫瑾沒有接過當家人的位子,邵沒有當上警察,他們是兩個無牽無掛的少年,大可以先率性而為轟轟烈烈,再因為愛恨情仇錯綜複雜上演一段a城黑白兩道的傾城絕戀,可他們沒有。他們活得太理性,所以他們不約而同的戛然止住,沒有情意綿綿的標記,沒有追悔莫及的痛苦,亦沒有鄭重其事的告別。他們平淡而終,替彼此選了最好的一條路,溫瑾留在a城做他的徐雲升,邵借調遠走,去另一個城市施展抱負。本該出現在他們之間的針鋒相對被一剖為二,在大義上,他們仍舊是水火不容的對立麵,但至少不用鬥得你死我活。溫瑾是個直腸子,善始善終之後,他對邵並不記恨,他甚至間接用了一些手段給邵鋪路,他一個人把持a城那麽多年,各路關係通透明了,邵此番回調的最大依仗便是與他交情甚好的那一方白道勢力。沒有悔意,沒有憤怒,沒有虧欠,此去經年,兩兩相忘,安靜如屍體的前任就是最好的前任。隻談過一次失敗戀愛的徐三爺一直是這麽想的。可當他收到短信的時候,他突然發現邵也不是什麽好東西。自家狗崽子出去打黑拳?壟斷a城地下拳場業務百分之六十提成的徐三爺認為這是袁灼積極上進的表現。自家狗崽子出去打黑拳,順便行俠仗義替人上場?坐在床上往腳上套狗狗圖案襪子的徐三爺緩緩捏住了手機。自家狗崽子出去打黑拳,順便行俠仗義替自己條正盤順的前男友上場?徐三爺沉默少頃,撥出了一個號碼,打給自己安插在警局的內線,交待了一個光榮且艱巨的任務。一分鍾之後,一度準備在警局裏光榮退休的某忠心耿耿馬仔甲終於接到了大老板的電話,他以為自己終於要被大老板親自啟用委以重任,一時激動的熱淚盈眶。然而他萬萬沒想到他家日理萬機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大老板專程打來電話,就為了讓他去紮邵的車胎。溫瑾活了半輩子,從沒做過這麽幼稚的事。他覺得邵臭不要臉,居然靠美色勾引袁灼這隻沒見過世麵的小傻狗。當然,他忽略了邵和袁灼都是alpha這一客觀事實。久別重逢,不是藕斷絲連破鏡重圓,而是有前男友涉嫌綠自己。溫瑾窩在床裏生了半個小時的悶氣,最後穿著袁灼買給他的狗狗襪子,枕著袁灼枕過的枕頭,咬牙切齒睡了個回籠覺。中午十二點整,溫瑾迷迷糊糊的睡醒下樓,買好菜的袁灼背對著樓梯口,坐在從後廚拿出來的小板凳上擇菜,日光透過淺咖色的玻璃照在他身上,年輕alpha的好皮囊在這種光線下發揮到極致,溫瑾心尖一顫,連著漏了兩拍。袁灼的手骨上有傷,很明顯的淤血和烏青,一看就是因為拳套劣質,緩衝的程度不夠所導致的。袁灼打贏一場最多能抽兩千塊錢,拳台上的選手和鬥狗場裏的野狗沒有太大區別,都是供人賞玩取樂的。溫瑾曾經動過停掉這種場子的念頭,但終歸還有像袁灼這種人試圖靠著這種比賽吃一口飯,他的一時憐憫可能會毀掉某些人最後的機會,所以他便作罷,隻讓刑岩替他掌控著尺度,不能像從前那麽傷天害理濫用藥物。兩千塊錢,大概能買他本宅衣櫃裏的一雙高定襪子和固定在腳踝上的吊襪帶,袁灼打了六場,最後一場被條子衝了沒拿到錢,前五場加在一起滿打滿算不過八千出頭,不夠他作為徐雲升時出席正式場合穿得一件襯衫。“溫哥!溫哥你醒啦!我給你買個大螃蟹了,超大個!就是那個腿特別特別長的,一會給你蒸著吃!”溫瑾出神的功夫,袁灼循著動靜轉過頭來,見他下樓立刻咧嘴笑開,興高采烈的比劃著一隻中等帝王蟹的大小,他手裏還拿著蔥葉,碧綠碧綠的玩意在空中晃著,明明廉價得要命,卻帶著無窮無盡的生機。a城臨海,海鮮物價相對便宜,一隻野生的活帝王蟹,品相好的能買到五六百,袁灼拚命打了半個月,換了一隻徐三爺司空見慣,剝都懶得剝的東西。溫瑾沒有在意過自己的出身。邵紅眼航班起飛後的停機樓,父親病逝後各方勢力逼宮的靈堂,錢權交易爛賬暴露,睚眥目裂的落馬官員用私藏的槍支抵上他的腦袋。他經曆豐富的前半生裏有很多個可以讓他痛恨自己出身的瞬間,但他始終覺得無所謂。徐雲升是他既定的命運,溫瑾是他暫緩喘息的機會,他珍惜閑暇度日的愜意,不代表他會逃避。因為做糊塗買賣昏昏度日的溫瑾隻是他的皮囊,而徐雲升才是他骨血之中的靈魂。可就在現在,就在袁灼衝著他得意炫耀的此時此刻,他突然有了一種奇異的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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