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清劭知道他在看自己,煞有其事地清了下嗓子,瞬間切換到戲精模式,裝作無所謂地聳肩:“沒事,我隻是剛才抹藥的時候不小心弄到眼睛裏了。”說完他便眯起左眼,挑逗地朝洛銘挑了下右邊眉毛。可剛哭過紅透的眼角根本騙不了人,毫不誇張地說,再搽點粉他都能去京劇館裏唱生角了。洛銘眨了眨眼,配合地問:“用清水洗過了嗎?”“洗過了,但還是有點難受。”杜清劭知道他在和自己打啞謎,無奈地笑了聲,往廁所走去,“我再去處理一下。”洛銘點頭,跟在他身後走。等到水池前,杜清劭飛快地接了幾捧水洗臉,稍微緩了緩神,才發現身後地小金毛肩上還背了個黑色的大包。看樣子像是把小提琴。他對著鏡子眯了下眼:“你背的是小提琴?打算幹什麽?”洛銘卻搖了搖頭,神秘兮兮地說:“先保密。”杜清劭被他的話噎住,心想這隻小金毛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幼稚了。不過現在康複期不用訓練,倒是可以帶他好好吃一頓。“今晚我沒有訓練,你照顧了我這麽久,帶你去吃頓毛肚火鍋,怎樣?”洛銘聽到吃這個詞眉頭微蹙。他實在想不明白為什麽這個家夥對吃那麽執著,取出手機查了下讓某人心馳神往的“毛肚火鍋”究竟是何方神聖。對於一個隻吃過火腿黃油鍋的歪果仁而言,他對這道名菜的總結就是——各種辣死人的動物內髒。哦,我的老天鵝呀!杜清劭怎麽淨愛吃這種重口味的東西!中文四級選手洛銘腦中自動閃過標準的翻譯腔,為難地搖頭:“我腸胃不好,不能吃辣。”“不能吃辣的話就火鍋的靈魂就沒了。”他聞言也有些為難,“那就換家店,反正我們地大物博,肯定有你愛吃的東西。”盛情難卻,洛銘隻能點頭同意了,心想陪他出去散心也好。杜清劭見狀心情確實好了不少,回寢室脫下皺巴巴的訓練服,換上他過年時剛買還沒剪標簽的衛衣和寶貝aj,和教練說了聲,就帶著他打車,溜得比風還快。最後他還是選了商業街一家炸醬麵店,想讓洛銘嚐一嚐老北京的特色。“吃吧,”等熱騰騰的麵端上來後,他禮貌地做了個請的手勢,“我特地和老板說了,少鹽少油,還加了一小點番茄醬,應該比較合你口味。”洛銘點了點頭,看到手邊的筷子又尷尬地咬了下嘴唇:“你不吃嗎?”“我們運動員一般禁止外出用餐,特別還在賽季裏。”杜清劭朝他無奈地攤手,“我已經吃過了,所以今天是真正意義上的陪你吃飯。”他特地加重了後半句話,說得義正辭嚴,心裏卻已經髒話連篇。杜清劭想,等退役後他一定要寫本自傳告訴全國人民,毛肚火鍋究竟有多好吃,而自己又是如何從一個吃貨小胖墩變成如今擁有八塊腹肌、身材苗條腰力驚人的花滑少年,書名就叫“沒有人比我更懂身材管理”,絕對大銷大賣。洛銘看眼前少年自我陶醉的模樣,更加尷尬了,小聲說:“du,我不會用筷子。”“啊?”杜清劭這才回過神,勾起嘴角輕輕笑了聲,“對哦,我都忘了你是外國人。”不過,就在他準備讓服務員拿叉子時,心裏又有了第二個想法。說不定以後洛銘就是咱們中國的媳婦呢,不會用筷子成何體統。“我教你。”他起身坐到了洛銘身邊,沒等他反應,狗爪子已經伸了上去,沿著他左手虎口把筷子塞好,挑逗地撥起他其餘的兩根手指抵在筷身上,一張一合地撥弄起來。磁性的少年音撥動著耳邊的空氣,很快攪得他臉上發燙。杜清劭似乎看出了他的情緒,搭上另隻手,故意湊近了幾分,纏著他的耳朵不依不饒:“學會了嗎?夾根菜給我看看,不會的話我可以教到老師會為止哦~”“…我會了。”他羞赧地往旁邊躲了下,盯著眼前那雙修長骨感的手,完全無法集中注意力,隻能憑感覺從碗裏夾起一根青菜。“不愧是我的老師,學什麽都快。”杜清劭滿意地拍了拍他的肩,靠回沙發裏,“趁熱吃,澱粉類食品冷了對腸胃不好。”洛銘隻覺得臉上發燙,又止不住回味剛才手碰手的觸感,埋頭開始吃飯,連呼出的氣體都變熱起來。殊不知故意使壞的小崽子此刻呼吸也有些急促,此刻正靠在沙發裏仔細回剛才的觸感。不知道為什麽,一通腦震蕩醒來,他突然看洛銘順眼了不少,心情低落的時候總想逗他玩。或許是因為感同身受吧。一個小小的失誤就能封印他所有的驕傲,更別提洛銘這種長期失眠、惶恐不安的焦慮症患者。患病著幾年來,他究竟經曆過多少個難熬的日夜,又花了多少努力,為那點可憐的尊嚴把自己裝得和正常人無異。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杜清劭覺得自己根本比不過他。“這把琴是用來做什麽的?”他撫摸了一下洛銘始終背著的黑箱子。洛銘聞言用餘光斜睨了眼,但沒有急著回答,而是等嘴裏的麵條吞下肚才鄭重其事地回頭,搭住琴盒說:“我想拉給一遍比賽的曲子給你聽。”“為什麽?”杜清劭不接風情地反問。他聞言低頭:“我知道你掙紮得很艱難,在這點上我沒有資格鼓勵你。但是作為老師,我總要為你做點什麽……”他也想給杜清劭做個榜樣,比如在秋山公園最高的那層台階,也就是所有人都看到的“舞台”上,毫不怯懦地拉一首曲子。第46章 來自霍格沃茨的力量飯後,兩人便沿著商業街走了出去。洛銘不說去哪兒,耳機裏連著導航,背著琴走在前麵。離商業街不遠處就是b市非常有名的景點,秋山公園。其最大的特色就是滿山的銀杏,加上曾經供奉過一座城隍廟,樹木的枝椏上至今還掛滿了祈福的紅絲帶。山不算高,台階百八,但每到深秋時節,金色銀杏和紅色平安符便落滿山頭,隨風搖曳,更有銅鈴聲作伴,可謂是一場盛景。現在雖是初春枝葉尚嫩,但兩旁的平安符依舊穩穩掛著。公園的噴泉邊上有好幾堆組團跳廣場舞、交誼舞,還有不少老人帶小孩來散步。盡管各有事做,洛銘一路走過去還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杜清劭也不說話,就這樣靜靜地跟著他拾級而上。大概走了五十級台階,到了一處寬闊的平台,洛銘見周圍人不多,走到長椅上取下了琴盒。“你要在這裏拉琴?”杜清劭跟著走過去,好奇地張望,“我聽說小提琴比鋼琴難學多了,沒想到你竟然還會這個。”洛銘聞言輕輕嗯了聲,取出琴架在肩膀上,用琴弓試了幾個音,邊調音邊說:“是比鋼琴麻煩一些,我當初大概學了三年才把音拉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