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隻是他不知道這些事情究竟該怎麽和別人提起。拿起手機翻到洛銘的對話框,等心情漸漸平複,他還是隻輸入了一句:今天就是想逗你玩,不要放在心上。第40章 “沒有我的允許”洛銘估計是被撩害羞了,一直沒有動靜。杜清劭也想不到其他能說的話,衝了個電熱水袋捂在肩上,默不作聲地靠在床裏。從歡快的直播氛圍中抽離,望著眼前空蕩的屋子,靜寂顯得更加直白溺人,就像是一場盛宴後的獨白。杜清劭竟覺得有些呼吸不暢,解開所有扣子,任憑那身肌肉暴露在白襯衫似有若無的遮掩下。印象中練習花滑十多年,第一次重傷就是右肩,之後他也扭過腳傷過胯,但都不及這處舊傷折磨人。北方冬天零下十幾度,往年一入冬他就開始疼。但今年升組後訓練量增大許多,從八月份起就沒好受過。加上來自各方的壓力,他一次次在比賽中改難度構成,為了那丁點可憐的加分擅自使用被肩傷封的rippon(舉手跳),到賽季後期,情況已經朝不可逆轉的方向發展了。大獎賽結束後,整整一個月他的訓練效率嚴重下降,肩部的鈍痛感影響了他對起跳時機的判斷和重心控製的感覺,導致原本教科書一般的四周跳頻繁歪軸。葉飛鴻知道其中原因,破天荒沒有罵他,隻是悄悄減少了訓練量,隔三差五地把他往隊醫那邊拎。但究竟能起多少作用,隻有他自己清楚。現在的情況,也根本容不得他停下腳步把傷養好再走。期待、期待、期待……這個詞讓他嚐到了甜頭,也給了他前所未有的壓力,混合著複發的傷病,將他折磨得千瘡百孔。原本倒頭就睡的小崽子甚至開始失眠、沉默寡言。平日裏上躥下跳慣了,突然變成這樣實在太過明顯,反倒是馬嘉博跑來耐心地安慰他、開導他。每次想到這些零碎的事情,杜清劭就覺得自己沒用。肩還是疼。他換了個姿勢側臥在床裏,看著屋裏熟悉的擺設,卻睡意全無。第二天訓練照舊,等他到冰場時已經陸續來了幾位隊友。他沒有仔細看,直接到場邊熱身。“聽說昨天隊醫又帶你去醫院了?”宋湯昊從另一邊慢悠悠地晃過來,言語間滿是挑釁的意味。“關你什麽事?”杜清劭趴在杆上拉韌帶,連頭都沒抬。“我是真的關心你。”他靠在杆上,掛起嘴角和善地笑道,“你看,馬嘉博今天還是沒來訓練,我前幾天還聽教練說什麽,‘反正大獎賽的名次還不錯,咱們老祖宗講究功成身退’,你應該明白他們的意思吧?從此你可就是我們男單的未來和希望,我當然要好好愛護你這棵剛從溫室裏出來的小幼苗啊。”短短幾句話全部戳中痛處。杜清劭心裏本就憋著滿肚子氣,聽他滿嘴的冷嘲熱諷,心裏騰得竄出一團火,抬手在他的肩上戳戳點點,標準高中生幹架的模樣:“他退役你很高興,是嗎?”說不高興當然不可能。宋湯昊同樣也有四周跳儲備,甚至在樂感上更勝一籌,唯獨缺少杜清劭處變不驚的心態,在賽場上頻頻失誤。而橫空出世的小崽子首戰告捷,硬生生把他擠到了第二梯隊,又何嚐不是打擊。不過他隻是笑了笑:“我想你誤會了。”“沒有誤會。”杜清劭糾正他,“我隻是想提醒你,現在的a級賽基本是組委會邀請的,不是我們隊裏多一個人少一個人擋了你的遠大前程。”言外之意冰冷無情。宋湯昊聽完再也繃不住,直接抬手揪住了他的衣領:“你個小狗崽子,教我做人是吧?”“呃…”杜清劭被一把扯去,肩膀猝不及防地往前擰,疼得他差點喊出聲。下一秒,他把所有的痛死死咬在唇關,以幾乎本能的自保反身肘擊掃過對方的下巴。他是練過的,除了花滑以外,小時候還練過散打。所幸沒脫羽絨服,墊著厚厚一層衣服,沒把對方的牙打飛。“你居然?”宋湯昊捂著下巴吃驚地看他,與此同時,門邊傳來了葉飛鴻的吼叫:“杜清劭!你們倆發什麽瘋啊!”“是他先動手的!”杜清劭也不甘示弱地喊回去,手指著旁邊看懵的隊友問掃了一圈,“不信你問他們,是誰先動的手!”場邊有青年組的小朋友,還有雙人冰舞的運動員,全被他這股突如其來的黑勢力嚇得不輕,紛紛點頭:“是是是,和小杜沒關係……”葉飛鴻差點氣得連話都說不出,指著兩個不省心的家夥咬牙切齒:“你們不用訓練了,先繞體育館跑20圈,然後回房手寫5千字檢討,今晚十點前交給我。”“不練就不練。”杜清劭朝他翻了個白眼,背上包頭也不回地走了。晚上交完檢討,他又被教練罵了一通,甚至用取消參賽資格的話威脅他。回房後,憋了一肚子火的小崽子再次失眠,而且更加讓他感到慌張的是……他的肩傷好像更嚴重了。這是他第一次痛到整宿沒睡著。明明累得要命,痛覺卻一次次把他刺醒過來,腦中胡亂閃過無數零碎的畫麵。挨到淩晨四點,他終於屈服地撥通了隊醫的電話。-正摟著金騁沉睡在溫柔鄉裏的潘立書被手機鈴聲猛然震醒,半夢半醒地劃開接聽鍵,隻聽一個熟悉的聲音輕聲道:“潘醫生,抱歉打擾你們休息。”“?”潘立書聽得愣住,睜大眼睛看了好幾遍,確認自己沒有接錯電話。小崽子居然也有軟著口氣求人的時候?果然,“有事潘醫生,無事喊大名”的道理到哪兒都適用。“沒事,你說。”他把另隻手從金騁脖子下抽出來,躡手躡腳地掀開被子,赤腳踩在臥室柔軟的地毯上,走到落地窗前。杜清劭把自己和人打架的事情老實交代了一遍,又小聲問:“你們可以提早一小時過來,在早訓開始前幫我看看嗎?”“沒問題,我們馬上就來。”掛斷電話,原本以為動靜不大,扭頭卻發現金騁已經睡眼朦朧地坐在床裏,像隻撒嬌小貓咪似的看著他。“出事了?”潘立書不置可否:“咱們幹兒子。”“行吧,”金騁聞言揉了揉眉心,“我去烤幾塊麵包,吃完趕緊過去。”半小時後,潘立書開著他的黑色奔馳從外環的別墅裏出發了。昨晚臨時起興的纏綿讓金騁一時提不起精神,此刻正縮在副駕駛座裏喝牛奶。“你要是困就再睡會兒,等下可別給小杜紮錯穴位。”“怎麽可能睡得著。”金騁連連搖頭,揉著發酸的老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