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市貨架上常見的紅酒品牌約莫還能記住兩個,可稍微上了檔次,比如秦冕家裏這幾瓶,方書詞不說見過,連名字都念得吃力。他不呀呀懂酒,但不妨礙從酒櫃裏挑出一瓶好酒。就是麻煩一點,得挨個把玻璃櫃中的酒名搜索一遍。這些信息網上都有,隻要看一眼,每瓶紅酒的價位便心裏有數。秦冕不好酒,家中的紅酒各式各樣,大多是某個老板飯局間轉手送的。但凡有點價值的,何亦都會替他帶回來,存在家用酒櫃裏。先前方書詞認真地提了一句,說今天生日,要不要買瓶酒來。秦冕一指酒櫃,說不破費了,讓他隨便挑一瓶就好。於是他盡心盡力選了半天,好不容選出一瓶價格昂貴又不缺內涵的法國酒。他已經嚐過一口,口感回甜,算是紅酒裏邊好喝的那種。“我還真就比你懂那麽一丁點。”白鹿當著他麵,將杯中的紅酒盡數倒進垃圾桶裏,“這酒分明是假的,你竟然專程給你的老師撿一瓶假酒來喝。”方書詞見這人竟將十幾萬的好酒倒掉,臉上立馬繃不住了,“你胡說!你憑什麽糟蹋東西!”白鹿眼疾手快,又端起桌上另外一杯,捏在指間利索地晃了一晃,“顏色倒是勉強,就是這口味……”他說著話時,酒杯的角度已漸漸傾斜。方書詞知道他是又要倒掉,不多猶豫就衝上來搶這隻杯子。推來攘去,兩人誰都不肯放手。搶奪之間又晃蕩出幾滴,潤開袖口一片胭脂粉紅。“在做什麽?”從浴室出來的秦冕一開門就看見這幕。兩人聞聲皆是一頓,白鹿條件反射鬆手。由於慣性,方書詞沒來得及刹車,直接將整杯倒在對方身上。白鹿受驚,格擋之間將酒杯打飛出去,砸在地上,摔了個粉碎。方書詞也愣住,不料最後這一杯酒竟是被自己親手毀了。“秦先生……”“老師……”兩人同時委屈地朝男人看去。秦冕麵無表情,頭發尖尖還滴答著水,“誰先解釋?”白鹿立馬搶嘴,“他潑我酒。”“我沒有。”方書詞跟著否認,“是他浪費在先。”“進我嘴裏的就是浪費,喝進你們肚子的難道會變成黃金?”“那你憑什麽說它是假酒!”“它就是假酒,我不說它也不能是真的。”“你說假的就是假的?你把我們都當傻子嗎?”“你傻不傻我怎麽清楚,我跟你又不熟。”兩人七嘴八舌,越扯越遠。秦冕聽不下去,一聲喝止,“夠了,都閉嘴!”他走到兩人跟前,將白鹿擋在身後,“誰都不能潑他酒,不準再有下一次。”“我,我……”方書詞無言反駁,氣鼓鼓地將頭扭開。秦冕轉頭又看白鹿,和他慘不忍睹的襯衫,“酒櫃裏還有那麽多瓶,幹嘛跟他搶這一杯?”白鹿抬高下巴,義正言辭,“他想喂你喝假酒,我不同意才跟他搶的。”“你胡說!”方書詞又轉回臉來瞪他,“我才不信你喝一口就能知道它是假的。”“你不信的東西就是假的?那你應該去不信‘全球正在變暖’,給地球一條活路。”方書詞當即被他的話題帶偏,“本來就沒有百分百的科學依據能證明‘全球正在變暖’。”白鹿也說紅了眼,“冰川每年銳減,北極熊都快無家可歸了。既然你連‘全球變暖’都能懷疑,為什麽就不能懷疑那瓶酒它是假的?”話題繞了半天又繞回最初,秦冕實在聽不下去,伸手卡住白鹿下巴,“除了說它為什麽是假酒,其他的廢話,都給我吞回去。”他又一指方書詞,“你也是。”方書詞:“……”白鹿掙紮未遂,不滿地努努嘴,“這瓶酒的產地是法國波爾多,那裏氣候條件複雜,葡萄生長會受到氣溫變化以及墨西哥灣暖流的影響。瓶身上的年份並不是葡萄的好年,沒記錯的話,那年氣候偏涼,不利於紅葡萄成熟,釀出來的紅酒不可能是這種飽滿的回甜。”白鹿難受地吞咽一口,“我剛嚐過了,酒的年份很新,應該是高仿酒,還混了糖精。況且,咳咳……”秦冕見他不再亂來,才將人放開,“況且什麽?”“況且商標的紅色並不正宗,比正品深了兩個色度。不嫌麻煩的話,你們可以去店裏對比一下。”“你還賣過酒?”方書詞聽得一愣一愣,難以置信地小聲嘀咕,“你這種人,怎麽可能知道這些東西……”白鹿揉了揉被捏痛的下巴,“夢裏夢見的,愛信不信。”忽而語氣一轉,笑得幾分狡猾,“你該不是在誇我吧?當著你老師麵這樣誇我,我會害羞的。”三人的晚餐最終不歡而散。不過好在不歡的,也隻是一頓飯而已。方書詞不敢,白鹿也沒提。男人生日的事情,似乎就此不了了之。吃過晚飯,秦冕難得沒有出門。兩日沒去公司,郵件已經堆成了山。他前腳剛進書房,白鹿就厚著臉皮跟了進去。男人埋頭工作,他就窩在沙發裏看書陪他,不說話不打擾,隻中途換了幾個姿勢,偷偷瞄他兩眼。盡管下午已經睡過,可指針剛過十二,白鹿打著嗬欠又開始犯困。秦冕抬頭,“去休息吧,不用等我。”白鹿繞過書桌,站在男人身後,沒得到許可就自作主張替他捏起肩膀。“秦先生今晚又要通宵?”男人的注意仍然落在屏幕裏,目不轉睛,“事情做完就沒必要,怎麽了?”“那……”白鹿盯著他頭頂,期期艾艾,“那,那剩下的事情,還要做多久啊?”秦冕終於扭頭看他,“你若是像剛才一樣老實,做不了多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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