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辦公室外突然傳來一陣騷動,兩人剛一扭頭,大門就被人從外邊一把推開。秘書攔不住氣勢洶洶的秦蔚,直接被他一胳膊甩到身後。秦蔚徑直進來,麵無表情揪住秦冕領口,毫無預兆,一拳砸在人臉上,“這一拳是我自己的。”話落隨即又是一拳,“這一拳是替白鹿的。”兩聲撞擊皮肉的悶響聽起來都分量十足。秦蔚還想再來,卻被撲上來的何亦死死架住肩膀,“秦蔚少爺,冷靜一點,好好說話好嗎。”“說個屁說!秦冕你特麽要點臉啊,你弟弟的牆角居然也挖?你有對一個人好的能力嗎?你知道什麽是愛嗎?”說到最後,秦蔚幾乎咆哮,“鹿鳴跟別人不一樣!他受過傷,他需要真心實意的感情,不是你睡兩天膩了就隨便扔掉的那種!秦冕,你特麽什麽人都撩,你還是男人嗎?太不負責任了!”獨自憋了兩天,秦蔚委屈極了。秦冕抹掉嘴角的血漬,衝何亦揮揮手,“你出去,把門關上。”何亦並不想走又不得不走,隻歎了聲氣,拍拍秦蔚肩膀,“冷靜一點,動手並不能解決問題。”等何亦走了,秦蔚倒真冷靜一些。興許是出了兩拳,找回些神誌。“那你呢,你的喜歡又如何?”秦冕抓了抓被對方扯亂的衣領,“你保護不了他,你的感情對他來說隻是負擔。”“這世上不是每個人都跟你秦冕一樣所有事情都計算利弊!鹿鳴拒絕我隻是因為他恰好不求回報地喜歡上一個混蛋!”秦蔚冷笑兩聲,“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麽?我差點忘了,秦老板怎麽可能會明白為另一個人無回報付出是什麽感覺呢。”“我承認我並不無私,可你憑什麽說你就是不計回報?”“我愛他,不管他是誰,他做過什麽,我可以包容他的一切,我就隻有想要好好珍惜他這一種心情。”秦蔚瞪人的眼睛紅了大半,“而你呢?他明明是你最看不起的那類人,我怎麽可能相信你會對他好?”“世上沒有絕對自私無私的說法,感情也一樣。”秦冕說話同時,還不動聲色將桌上易碎的物件一樣樣收進抽屜,“你就敢說你不奢望他也會反過來愛你嗎?隻要你希望他重視你,希望你在他心中是特殊的,那麽這就是你對他所圖,這麽一看你似乎也並不無私。”“希望和愛人相愛是一件最正常不過的事,至少我不會像你一樣用錢來糟蹋這份感情!”雖然秦蔚並不曉得還有合同這種具體的東西,但從秦冕以往對枕邊人用的伎倆來看,已經差不多猜出七八。“糟蹋?我的確給了錢,他也確實收下了。互惠互利本來就有積極性意義,感情也一樣。你隻是在把你愛人的方式強加給他,可怎麽不想想看,他希望你這樣做嗎?如果你堅持你的感情是無壓力非強迫不需要回報的,那他為什麽寧願接受我給錢也不要你的感情呢?”秦冕挑起嘴角,“白鹿不傻,他活得比你清醒。”“秦冕你不要偷換概念!”秦蔚逼近他,兩人靠得極盡,眼中瞬間擦出危險的火星,“鹿鳴才不會跟你一樣什麽事情都過腦子算計。他不是接受你的錢,他是想要你的心!假設你們交換身份,他絕對不會用這種卑鄙手段接近你。你根本就沒有對人上過心,憑什麽對我的感情指手畫腳?”“這種事情沒有假設,你愛他的感情裏麵包含太多你自己的假設。你假設他最終一定會接受你,假設沒有人可以比你更愛他。從始至終被你感動的不是白鹿,隻是你自己。”秦冕頓了頓,“你假設中的自己。”“可我不會因為他不符合我的假設就不對他好。不會因為他愛上別人就去恨他……”秦蔚終於崩潰,聲音開始顫抖,“假設也好,現實也好,的確是我沒有運氣……不然現在哪裏還有你秦冕插足的機會。”“我不否認你用情很深,可對白鹿來說並沒有什麽作用。仔細想想吧,你在他身邊這麽長時間,為他做過什麽不可被人替代的事情?一件都沒有,秦蔚,承認吧,你不適合他。”“婚禮那天……若不是婚禮那天我去阻止杜衡生,他早就被他打死了你知道嗎!而當時你人呢?你連第一個去他身邊保護他都做不到!”“即便沒有你,也會有別人過去做你那天會做的事情。可如果那天沒有我,那些照片都會流出去,從此杜衡生一輩子都不會放過白鹿,他就必須藏起來一輩子。”秦冕冷哼一聲,“你想保護他?可你的愛魯莽衝動,根本就不能保護好他。”秦蔚一愣,不可置信看他,“連……連我也在你的算計裏麵嗎?”秦冕拍拍他肩膀,“看清現實吧。白鹿太聰明了,不是你駕馭得住的人。他一直清楚他追求的東西,不會為你破例停下來。在他因為‘無法回應你的感情對你內疚從而討厭自己’之前,放手吧。放過白鹿,也放過你自己。”秦蔚恨得齜牙咧嘴,反手揪住他前襟,“你放屁!秦冕你不光沒心,還不要臉!”秦冕麵無表情順勢捏住他手腕,“我一個‘凡事都考慮得失’的人,既然臉都不要了,那肯定是為了得到更想要的東西。隻怪你運氣不好,你喜歡的人碰巧是我願意去試一試的。”從頭到尾連聲音都不多起伏,“糾正一點,白鹿是白鹿,他從來都不是你的牆角。”果然。話音剛落,秦蔚又一拳過來,鉚足了十成的勁兒。秦冕明明可以躲開,卻沒有,硬生生地受了。接著。有來有往,秦冕一腳將秦蔚踹出兩米開外。他甩了甩脖子,解開衣領,挽起袖口。畢竟一場‘奪妻之恨’,僅靠唇舌,怕是誰都不會滿意。難得今日霧霾薄了,甚至還有淡淡冬陽洇過雲層。喬晏正抱著熱水杯暖手,見白鹿捂臉走進來,一抻脖子,“你鼻子怎麽了?”他今天穿得休閑,風衣板鞋牛仔褲,終於不是以往的正經西裝。白鹿表情無辜,“走路在想事情,不小心撞玻璃門上……你們的門擦得也太幹淨了吧。”喬晏噗嗤一聲笑了,“我說外麵什麽動靜,還以為那個躁鬱症患者又記錯時間了。”她指指躺椅,“這兩天沒休息好嗎,臉色不太好啊。”“還好,有點失眠,讓醫生擔心了。”一回生二回熟,白鹿已經不再排斥這張椅子,躺上去閉著眼,的確很舒服。閉眼前,白鹿瞥見手邊竟放著個瓷杯,杯中泡的是暖和的枸杞。“這是……”喬晏先前給他準備的都是紙杯,應該是診所的某個規定。他還是第一次在這裏見著這麽硬的東西。“你的狀態比較穩定,所以我就換了個‘穩固’一點的杯子。”她莞爾笑笑,“秦先生跟我說最好不要讓你用紙杯。怕你毛毛躁躁又打翻杯子燙傷自己。”“……”白鹿眼皮一跳,該是想起一件舊事,心虛垂下眼睛。“今天時間充足,不如跟我講講你小時候的事情吧。”喬晏翻開病例,同時與他解釋,“很多心理問題的影射都在童年。有一種與‘生的本能’有關的物質叫作‘力比多’,在人不同的年齡階段集中在身體裏的部位不同。比如小孩子的口唇期和成年後的生殖器期。每一個時期的成長都會影響一個人的心理狀態,若是其中某個環節出了差錯,那麽很可能會在這人心上留下長久的痕跡。如果你心裏恰巧也有這種痕跡,我們可以嚐試一點點把它找出來。”“小時候的事情很……單調,可以講的並不多。”白鹿閉著眼睛,仍然微微皺眉。“沒有關係,你能想到的都可以告訴我,不論大小,越瑣碎越好。”喬晏忽然想起什麽,“你上一回來時不是說你有‘孤獨症’嗎?這些事情,你都可以講給我聽。”在白鹿的印象裏,他對那個女人毫無印象,沒有照片,連名字都忘了好多年。如果記憶沒有騙他,那她應該很早就扔下他走了。流言中的女人很漂亮,口紅胭粉指甲油,是走在街上都會被罵狐狸精的漂亮。她不僅漂亮,還特立獨行,是那種小地方裏難得一見的異類。很長一段時間都是別人嘴裏的聊資。據說是在外邊跟野男人懷孕才哭著回來,被家裏人逼著跟一個老實巴交的男人結婚。該是無法忍受過於平淡的生活,剛生下白鹿月子都沒坐完,就跟一個年輕俊俏的鄉醫跑了,從此添上罵名,再無音訊。白鹿出生以後很少哭鬧,一歲半了都不會說話,也聽不來自己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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