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意料外的笑容看得秦冕失神。會所裏獨製的美顏燈光打在白鹿臉上,秦冕第一次不覺得男人妖嬈。許是笑容太澄澈,他又想起當年教室裏,笑起來不露眼睛的男孩。麵如冠玉,皓齒青眉。兩人並肩還沒出會所大廳,秦冕就被人從身後叫住。杜衡生衝門外將走未走的朋友揮了揮手,轉頭就勾上他肩膀,“酒沒喝過癮,正好你來了,再陪我喝一場?”“明天有會,不喝。”秦冕也不跟他客套,直接回絕。白鹿見狀剛停下,也被杜衡生霸道截住,“秦少爺沒空,你陪我喝一個也行。”杜衡生剛結束一輪,酒氣吹了兩人一臉。“發什麽酒瘋。”秦冕眼疾手快,微一側身,擋住他朝白鹿伸出的那隻手,毫不掩飾的愛護意味,“都要結婚的人了,這嗜酒的毛病是不是改不了了?”介於上回杜覃生揍白鹿的事情,秦冕壓根兒不覺得這兩人能有交集。白鹿原本還一副防禦姿態,可他忽然就換了張臉,“沒關係,我明天休息。既然杜先生邀請,那就喝一個吧。”秦冕:“……”杜衡生見白鹿同意,當即打了個響指招來黑服訂下包間。動作麻利,一氣嗬成。他見秦冕沒要走意思,“怎麽?你到底喝還是不喝啊?”說著話時,手又不自覺搭人肩上。秦冕沒轍,不想留又不得不留,麵無表情甩開他的手,“要喝就一起喝一杯。”杜衡生剛進包間又扒著門框退出去,“你們先點著,我上個廁所就回來。”臨走前還不忘交代秦冕,“必點酒,別忘了。”酒童拿著酒單前腳剛走,秦冕就脫下外套掛好,坐到白鹿身邊,“解釋一下?”白鹿裝傻,“解釋什麽?”他見秦冕單手解襯衫袖扣,便主動伸手幫他。男人手指靈活纖細,解扣子的動作尤其賞心悅目。秦冕盯著他手指,“你該不會想說你正好渴了,所以來喝酒吧?”白鹿莞爾,“這麽一說,還真有點渴。”秦冕有意套話卻發現對方閉口如瓶,他一嘖嘴,“杜衡生是不是私下找過你?”他不顧未挽好的袖口,直接上手捏住白鹿下頜,“他當年做的挫事你都知道了?”自上回白鹿被揍,不涉及杜覃生的事情,杜衡生全都坦白。秦冕沒告訴白鹿是他以為如今再爭這事已無意義,也擔心白鹿知道後難以釋懷。可對方的反應讓秦冕錯覺他不光知道當年輟學真相,甚至已經收拾好心情繼續麵對杜衡生這個人。沒道理,太可疑。秦冕如何思考都得出同一個結論:杜衡生招呼白鹿興許是臨時起意,而白鹿接受邀請多半有其他目的。“知道。”下頜被人抬高的姿勢並不舒服,連吞咽都變得吃力。白鹿眼中男人的表情嚴肅又篤定,像無聲警告。秦冕怕弄痛他,很快便鬆手,“他是杜覃生的哥哥。你此刻的想法若不巧被我猜中,我勸你放棄,他不是你該招惹的人。”話說得直白,可說話人的情緒卻不那麽容易捕捉。白鹿摸了摸被捏紅的頜骨,眼神無辜,“秦先生到底想說什麽?”“……”對方演技菁純,秦冕一時半刻竟窺不出破綻。他心想算了,約束這人並不實際,隻能今後多看著他一點兒。白鹿聽見杜覃生的名字才想起自那之後,那人還真沒來騷擾自己,不由得好奇,又多問一句,“方才杜先生臉色不好,不像嗜酒,倒像消愁。是不是杜覃生在外邊又招惹雞飛狗跳了?”說話時他不動聲色朝沙發另側挪了一挪,動作太自然以至於秦冕都沒提出異議。畢竟在外人眼裏,白鹿並不覺得自己有可以和秦冕比肩而坐的身份。說到‘杜覃生’時,杜衡生恰好進門聽見最後這半句。不待秦冕回答,他倒是主動開口,“人被我扔國外去了,明天回國。聽說轉機後跟秦蔚正好是同一個航班。”第三十一章 隻有疼痛才給人活著的感覺“我是找過他一次。”杜衡生並不否認,也沒實話實話,“跟人道個歉而已,沒說別的。”他正低頭檢閱點單的幾瓶洋酒,挑挑揀揀,嫌秦冕下手太過溫柔,連瓶烈的都沒見著。“一句道歉就能變成喝酒的關係?”秦冕不傻,並不容易忽悠。隻是杜衡生沒料他會較真,一個公關而已,就算跟秦蔚扯了點關係,那也不算什麽好歹。可秦冕接著又說,“我當初道歉的時候,怎麽就沒這待遇?”雖然他看著的人是杜衡生,可話卻是說給白鹿聽。“啥?”杜衡生一臉茫然,白鹿卻心虛將頭扭開,“杜先生樂於助人,還替我解過圍。何況就是臨時喝一口而已,本身也不需要什麽要緊的關係。”樂於助人?純屬放屁。這話讓秦冕更堅信自己的直覺,白鹿抱著某種目的,還是不能對人說的那種。卻沒忍住又問他,“他什麽時候幫過你?”“一個月前吧。在會所門口被人纏上,跟……今天這幫人一樣,他們想找事,不過未遂。畢竟大路昭昭,那些人在外邊還不至於太明目張膽。”杜衡生也想起這一碼事來,“你都招誰了,他們為什麽蹲你啊?”白鹿並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怕說多令秦冕起疑,“之前沒按時還錢,留下些不好的記錄。不過不打緊,如今受各位老板照顧,欠的錢很快就能還清。”恰逢酒童進屋送酒,白鹿下意識起身幫忙,不過他剛一站起來就被秦冕抓住手臂。男人一拽,白鹿又老實坐下,正好坐到他身邊。“遇到麻煩,你就沒有主動跟人求助的習慣嗎?”秦冕的聲音輕不可聞,不過兩人挨得極近,白鹿每個字都聽清楚了。他勾起嘴角,無奈笑笑,“秦先生又不是不知道,我哪裏有可以求助的人呢。”杜衡生將最愛的contigrandcru從酒簍中挑出來,指腹輕輕摩挲瓶身,“老規矩,好酒不過夜。”這瓶便是他口中的‘必點’,隻跟秦冕喝酒時才會點的高價葡萄酒。畢竟能品酒的舌頭不多,沒道理給吃糠的山豬糟蹋細糧。杜衡生欲按鈴叫人來醒酒,秦冕不多猶豫就製止他。他拿過珍貴的紅酒轉手遞給白鹿,“不必叫人,我們這裏就有最專業的。”白鹿一怔,眼前熟悉的瓶身使他很難不想起自己和秦冕並不美好的重逢。他愣愣抬眼,這次沒有冷漠嘲諷,卻對上男人溫柔的眼睛。“上回的酒被我浪費了,再給一次機會好嗎?”秦冕甚至親自替他取來開瓶器,“當時有幸嚐到的那一口,非常美味。”這句在杜衡生聽來沒頭沒腦的半截話,落在白鹿心坎,卻掀起一番驚濤。浪漫溫潤,堪稱情話。秦冕笑靨輕淺,這笑容隻在白鹿臆想中出現過幾回。胸口某處如炸開一簇盛大煙火,疼痛並著甜蜜難舍難分。白鹿開瓶前總是習慣性查找年份——又是2001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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