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冕站定原地,也不催他,將白鹿穩穩固在懷裏,“我知道,不然你現在就睡地上了。”他抱著他,稍一低頭就能聞到男人身上特有的清香,他喜歡這種味道。白鹿沒想到自己還有機會重溫秦冕的懷抱,安心得像做了個美夢。盡管對方還是被迫抱他。他睜開眼睛,微喘,盯著近在咫尺這張看不厭的側臉,目光沉靜平和,如大劫後九死一生。明明力不從心,又非要擠出一副享受玩味的大膽表情,“秦先生……”“嗯?”“你不怕我嗎?”語尾刻意為之的上揚有些做作,全然不如他平時那般遊刃有餘。男人的聲音近在耳邊,“怕你什麽,跟我碰瓷嗎?”白鹿笑得很輕,隻重兩分鼻息,“對啊,我就是這種人,最擅長不勞而獲占別人便宜。我在你懷裏暈倒,你又對我溫柔,就不怕我出爾反爾賴著你了?”盡管音色逐漸飽和,仍舊掩不住底氣虛浮。盡管是個問句,卻不奢望聽到回答。被無視被拒絕,就是意料之中。親昵,見好就收;情理,點到為止。他們的關係,始終偏離不了一個客氣。白鹿終於找回點力氣,他怕秦冕嫌他,試圖在被推開前主動離開男人的懷抱。可剛要掙脫,全身每一個細胞都跟他叫囂挽留。他舍不得。秦冕並不理會這人厚臉皮的玩笑,大度極了,反倒好聲問他,“白鹿,你是不是怕黑?”“……”這個問題出乎意料,白鹿一時啞然。“長時間被關在沒有窗戶的房間裏?在某種陰暗的空間遭遇過可怕的事情?晚上睡覺不敢關燈?甚至有時會怕閉上眼睛?白鹿,你是哪一種?”“……”良久,等不到對方回答,秦冕自顧又說,“我猜你小時候經常尿床。因為怕黑的人寧肯尿床上也不願出被窩。”白鹿像被踩到小尾巴,‘噌’地抬起頭來,忘了保留,臉上羞怒半參,“我……我沒有!”抬眼時正好撞進男人眼睛,即便在黑暗裏,這雙眼睛依然亮得嚇人,像明亮的深淵。秦冕見人終於回了精神,才不留痕跡鬆了口氣,“那行吧,沒尿床就沒尿吧。”盡管他以為這該是哄人時的體貼口吻。“……”白鹿擰緊的眉間欲舒未舒,秦冕回想他方才那副讓人束手無策的隱忍表情,不由得心軟,又霸道將人往懷裏揉了揉,“黑暗並不可怕,況且現在你也不是一個人。”窗台上的水繡球死了兩個月,白鹿沒舍得扔,幹萎的花骨就一直死在花盆裏。掃地機器人在逼仄的空間裏東碰西撞,直到懟上高揚拖鞋腦袋才被他抱起來關了電源。掃地機原是白鹿買給爺爺,可是老年人用不好它,又讓高揚抱回來,平時就扔白鹿出租房的床底,灰攢得快有一厘來高。白鹿掏鑰匙開門時,高揚還在跟秦蔚聊天,手指在平板上戳得劈裏啪啦響。秦蔚很少收到白鹿的消息,就隻能隔三差五騷擾高揚,讓他替自己看著點白鹿,禁止他瞎幾巴折騰自己。高揚:我哥回來了!秦蔚:快跟他說工作辛苦,早點休息。高揚:肉麻。我才不說,說了他得又以為我跟他要錢。秦蔚:哈哈,讓你打掃房間,你掃幹淨了嗎?高揚用鞋尖蹭了蹭機器人:幹淨了幹淨了,一塵不染!秦蔚:不錯不錯,請高揚同學繼續保持。高揚:秦蔚哥,你什麽時候回來啊?你那邊下雪了嗎?秦蔚:西雅圖不怎麽冷,很少下雪。我這周催催進度,不出意外下周,最晚下下周一定回來。高揚:太好了!我可想死你了!秦蔚:哈哈哈,你是想那雙讓我帶的aj了吧。高揚:哈哈哈,都想都想!高揚在床上滾了一圈,起身時目光正好對上門口的白鹿。“你掃地了?”白鹿已經脫了外套,邊說邊解領帶。高揚像隻等待被表揚的小動物,眼裏貯光,“對呀對呀,你看出來了?”白鹿歎了口氣,“找了半天的拖鞋。”不待高揚誇誇其談他是如何不看說明書搞定了掃地機,就聽見白鹿問他,“說吧,這次又要買什麽?”“……”高揚糾結一晚上要不要告訴秦蔚他看見白鹿跟人約會的事情。若是白鹿一定要跟男人好上,他隻接受那個人是秦蔚。人帥,深情,還有錢。重要的是他隻對白鹿好,簡直無可挑剔。可若是自己看錯了呢?高揚是真心想撮合兩人,他擔心自己的消息不準確會適得其反,於是梗著臉憋了一個晚上,連夜宵的燒烤都沒吃出孜然味兒。白鹿很少在人前脫衣服,高揚除外。興許是‘家人’這個詞總能莫名其妙讓人心安,又或許是高揚在他麵前總是一張懂事的弟弟的臉,人畜無害。白鹿看穿他欲言又止,“說吧,該買的東西就應該買,這方麵什麽時候短過你。”高揚慎重咽了口口水,“哥,今天晚上你是不是沒去會所啊?”白鹿正好脫掉襯衫,露出後背的蝴蝶骨,“為什麽這麽問?”他分明有片刻猶疑,不過停頓太短,高揚並未察覺。就算察覺了也分不清那是局促心虛還是身體受寒時的非條件反射。“我在劇院門口看見一個和你很像很像的人,我以為是你呢……”白鹿臉上毫無變化,語氣淡淡,“看錯了吧。”下意識否認似乎成為習慣,他最擅長掩飾,當然不會輕易被單純的高揚看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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