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走了幾步才停下。海水將他包圍,褚易舒展手臂,回頭對沙灘上的alpha說:“你看,不深吧,我走到這兒才淹過腰而已。”話是笑著說的,卻換來岸邊人怔怔的表情。alpha孤獨地站在那裏,仿佛被誰丟下。褚易以為他沒聽見自己,抬聲喊:“高允哲?”alpha沒有猶豫。他邁出腳步,踏進海中,一步步向褚易走去。這場景像一塊拚圖,補全了一段遺憾的記憶。高允哲走到褚易麵前,他渾身都濕透了,信息素幾乎是無法抑製地散出來。他一把將褚易扯進懷裏,用雙臂圍住他。“別走,”他低語,“不要離開我。”懷抱他的不是alpha,而是一個無助的人。他用盡所有力氣抱緊他,幾乎要將褚易身體裏每一分空氣都擠走。話語如此懇切,一遍一遍地說著別走,不要走,不可以再離開我。大海曾經帶走過他的一個朋友。也許是高允哲將自己與誰重疊在一起,褚易心中苦澀,但還是伸手回抱對方,拍著他的後背:“不走,你放心,我不走了,哪兒都不去。我就在這裏陪你。”他不斷重複,一半是安慰,一半用來說服自己。alpha抱他抱得更緊。褚易眨一下眼,淚水打濕臉龐,他硬生生忍回去。時空也仿佛交錯,康沃郡海邊的那個下午,如果當年的好友也跨出那一步,是否一切都會變得不同?停滯在十六歲那年的生命終在另一個人身上得到新的可能。他們相擁,時間過去多久並不重要。天地為他們按下暫停鍵,大海不再湧動,夏日也不終結,這一分鍾即是永恒。wilson,我曾經一心隻想找到最好的、最唯一的那個人,差一點都不行,於是鬼打牆一樣地不停犯錯。找不到我怨天怨地,怨整個世界宇宙。但現在想,愛這回事是沒有最好最唯一的。愛不講道理,它來便是來了。當我等到時,再不對再不妥,都別無他法,我隻能繼續下去。你笑我吧。要你在我麵前,你肯定會笑我的。笑話吧!我無所謂是否會被取笑。我決定了,哪怕他心裏的那個不是我,我都想待在他身邊,像這樣抱住他,擁抱他所有不能顯露給別人的脆弱。兩個人中間要是非得有一個特別堅強,那就讓我來做堅強的那個——雖然這樣太不公平,也太令人難受了。可我愛他,一切因此變得合理又合情了。第69章 等(刪減)日落,太陽與海平麵接一次吻便匆匆告別。回到度假屋時,兩人都因為泡在海裏濕淋淋的,脫去衣服的他們隻互相看了一眼,便像磁鐵般吸引,再次擁住彼此。(下略)他將褚易抱起來,摸了摸他後頸的傷口:“抱歉,本來應該快養好了。”“你原本是打算一直不咬的嗎?”褚易問:“除夕那次會破戒是單純生氣,還是因為我被別人咬了,你不痛快?”高允哲抿抿嘴,他手移到褚易臉上,捏一捏他:“你愛提問的毛病最好改一改。”“不要,不改。”褚易摟住他,“我問了你都不肯回答我,不問就更不會了。”高允哲不置可否。褚易盯著他看了會兒,輕輕靠到高允哲的肩膀,趁著對方不注意,冷不防咬下一口。alpha擰起眉,沒有推開他,任由他深深咬下去。褚易咬完,端詳自己留下的傷口。牙印極深。公平了,他也在他身上留下些什麽了。“我知道你把我當成別人,就算你不說,我也能猜到我與你死去的愛人大約在很多地方都很相似。”他摁一下傷口,“所以,這是罰你的。”又拉過高允哲的手,按在自己心髒位置:“但是高允哲,我要你看清楚我是誰,我不是別人,你摸到沒有?”他用力將高允哲的手按緊自己胸口:“你手底下這顆心是跳著的,我沒有死,我還活著。我不要求全世界都愛我,我不貪心,我隻要一個人愛我就夠了。”高允哲沉默片刻:“隻有他不行。”褚易笑笑,嗯一聲:“那我就誰的愛都不要。”“不值得,褚易。”“值不值得由我自己承擔。如果你覺得愧疚,多吻我一次吧,不是為了治療,我要你真心實意地吻我。”這道題他交給高允哲選擇。alpha靠近他。他吻褚易一次,兩次,很多次。這是他現在唯一能夠給到他的東西。他們不再說話。語言是最信不過的,誰都能用其編造一個謊言,幸運的是做/ai/不用說謊。兩具凡人軀殼,癡纏過幹柴烈火。在這一整個夜晚,沒有人放開對方的手。一次都沒有。——日出時分,褚易枕在高允哲手臂上看太陽升起。它與海平麵接一次吻就分開,但至少一天裏它們有過兩次親密的相遇,比之世界上許多人已幸福許多。褚易緩緩撫摸著脖子上重新被戴起的頸環,身後的高允哲正用手指一下下地梳理他的頭發。察覺到他醒來,alpha沒有停下動作,“不再睡一會嗎?”“不想睡了。”褚易回答,他在昨晚做了一個最美妙的夢。他轉身鑽進高允哲懷中,alpha沒有嫌他黏人,反而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褚易放輕呼吸,暗暗享受這一刻的溫存。如果將高允哲的愛分成一百份。褚易想。那麽這人早將其中九十九份半送給了心中死去的beta,分到自己手上的隻有剩下的半份。他聽著高允哲平穩的心跳聲,聽了好久,悶在對方懷裏說:“高允哲,你和我說說那個beta的事情好嗎?我想聽。”高允哲從他發間移走手指,“睡吧,”他平靜地說,“航班在下午,還有一段時間。睡一覺,睜開眼就過去了。”他低頭,吻一吻褚易的眼睛,再次規勸他應該睡上一會。褚易沒有追問,他抱緊高允哲,閉上眼。半份就半份,自己還有一輩子和他耗那九十九份半。人生漫漫長路,他要繼續走下去。隻要走下去,終點也會變成起點,總有一天,他會等到的。第70章 兩個季節回到三山,跟隨落葉來的除了蕭索秋日,還有一封美娜的信。失聯半年,她的信很簡潔,大意說自己過得很好,日子很安穩,讓褚易不要掛心。信中未附照片,寄送地址寫得也很模糊,褚易查到那是一個內陸西部的小城市。他試圖給這個地址寫去回信,但都被退了回來。結束旅行的高允哲恢複忙碌。新利和在下半年遇到不少麻煩,廉政公署多次上門造訪,股價波動,外界對此議論紛紛。褚易常見方宅的書房燈亮整夜。他去敲門,高允哲也隻是讓他不要陪著,該睡覺就去睡覺。高允哲如今幾乎不再回佘公山的高家。他們現在都睡一間房,兩人的睡眠都不怎麽好,但一起時意外太平,在方宅的夜晚都會默契相伴。身邊有一個alpha長期陪同,褚易的依存症緩和許多,每月發病頻率趨於穩定,發病時高允哲也會幫他度過。深諳此事的周助理說知道嗎,現在東家的日程表都跟著你跑。褚易哈哈笑兩聲,說你這是抱怨嗎。周助理說哪裏敢,感慨多些。我跟著東家也有年頭了,但直到這半年,我才逐漸感覺到他在嚐試真正地生活,這都靠你,是你的功勞。褚易喜歡小周說的這句“真正生活”。他也喜歡更有人味的高允哲。alpha如今不會試圖在他麵前表現完美,展露了更多情緒,比如一句沒能及時見到他的抱怨,一次被他大膽玩笑嚇到的無奈。褚易樂於發現每一次驚喜。有破綻、有裂縫才夠真實,高允哲在平日已經相當操勞,褚易希望至少他與自己在一起時能輕鬆一些。總之秋高氣爽,都好,都好。唯一不好的事情,是圓圓死了。誰也沒想到奇跡圓圓居然在秋末見了上帝。它不是死於蟲害,而是應了園丁的話,銅錢草開花不處理,葉片養分被一點點擠掉,等到發現再想去救,已經來不及了。任帆知道這消息,長歎一聲,說生死有命,圓圓也算痛快活過,我們不該悲傷。褚易在花園挖了個坑,將圓圓埋了。他想它最後會成為土地的養分,滋養其他植物,這是天地間的循環,也算一種複生。秋去冬來,十一月過去,馬上就是聖誕節。延遲半年的新利和主/xi/選舉將在明年一月進行。這段時間褚易很難見到高允哲的人影。他與高允哲一起也有一年了。去年這個時候他們關係緊張,根本沒空管過節這回事,今年不一樣,褚易特別花心思將方宅做了布置。他想和他共同慶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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