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易想了想,認真回答,我是上帝派來的天使。beta抿緊嘴,從裏麵鑽出一個很輕的哼聲。天使?他說,你覺得我是白癡?褚易笑了,說,你要跳下去就是。beta最後沒跳成功。當然了,跳了哪有與自己做朋友的wilson,隻不過wilson後來才知道,其實褚易當時騙了他,自己的病房在六樓,要他不理褚易悶頭一跳,摔斷脖子也並非難事。但花圃施肥是千真萬確,我看見的。褚易這麽與他解釋,朋友隻好自認倒黴,諷刺褚易哪裏是什麽天使,分明就是被派來搗亂的墨丘利*。褚易不在意,反而哈哈大笑。wilson是華人,但從小就待在b國,英文說得比中文流利許多,褚易英文差點,說三句卡一句,就逼wilson和他一起時說中文,wilson不願意,褚易就和他吵,臭香蕉人,我這是幫助你提高中文水平,都不收你學費,你別不知好歹。wilson聽了,嘴抿得緊緊的,無奈最後隻好用中文說,你好麻煩。抿緊嘴唇,朋友喜歡做這個動作。beta的嘴唇薄,一抿就是一條線,褚易笑他一生氣就吃嘴巴,總有一天嘴巴要給吃沒。他和wilson起初相處起來並不順利。這位beta朋友很難對付,不愛說話,又悶,對人也冷淡。褚易認識他之後,因為怕他又搞突然自殺,每天都會上午下午傍晚三次去查房,比醫生還勤快。每次去了,褚易都會主動和他聊兩句,比如醫院今天健康餐會供應曲奇啦,最近夏天半夜的蟬叫很吵啦,等等。但死beta強得和頭牛一樣,起初根本不理他,要嫌他話多了,還會賭氣拿枕頭扔他,張嘴附贈冷冷的一句fuck?off。褚易把枕頭扔回去。你讓我滾嗎?行,那我滾了,以後再也不來找你。他說到做到,三天都沒去找他。當然隻是沒露麵,褚易仍舊會躲在暗處觀察。他要看住beta嘛,每天三次的檢查少不了。他做著觀察筆記:第一天,beta無人打擾,收獲難得的安靜,他挺自在,睡了吃吃了睡,胃口好,睡覺沉,沒半點反常。第二天,beta起床後吃了早餐,坐在床上整理繃帶(姑且認為是整理儀容),然後靜靜靠著,像在等誰來。就這麽坐了兩個小時,他什麽都沒等到,於是大受打擊,垂著頭沉默地摳被子。中午與晚上的飯都沒吃幾口,隻是長時間把腦袋轉向走廊,仔細地聽外麵聲音,任何一個行人經過的走動聲都能激起他反應。到了第三天,beta忍不住了,扔了早餐的餐盤,不聽護士規勸,艱難地爬下床。他也不要人幫忙,護士來扶就甩開對方。因為看不見,他走走撞撞,從邊櫃撞到床角,幾米的路走了幾分鍾,最後腳還一崴,狠狠摔了一跤。哎。褚易結束觀察,從角落跑出來。你幹嘛啊,他抱怨一句,扶beta坐回床上。聽到褚易聲音的beta僵著身體,低下頭不說話,也不動,隻是將嘴巴抿成一條線。瞧他這幅別扭模樣,褚易笑嘻嘻地逗他。朋友,你是不是想來找我?不是。對方嘴裏擠出兩個字,褚易樂了,順著他說好吧,你說不是就不是,不過我是特意來找你的。beta猛地抬頭。他的眼睛、鼻梁與大半張臉還是被繃帶遮住,但嘴是藏不住的,那張嘴唇微微張開,線條變得柔和,不再是一條線了。其實不抿起來好看,褚易想,這人嘴唇薄薄的,要再往上翹,多些笑容,就更好了。在這之後,wilson再也沒趕過他,雖然他也沒主動邀請過褚易,但褚易明白,beta不排斥與自己呆在一起。想想也正常,聖瑪麗諾隻有他倆來自同個國家,會說同種語言,又同樣是beta,所以比別人親近些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他們一塊的時候,褚易總是話多的那個,wilson則習慣做聽眾。褚易愛看書,看最多的是一本從醫院圖書室借來的神話故事集,常纏著wilson與他分享自己的讀書心得。他最喜歡裏麵的一個故事*,是說根據某個東方古國的記載,天地間存在一種智慧生物。那是一條巨蛇,它將身體繞成一個圈,讓頭和尾相連,這樣它便不會死,因為它是起,亦是終。巨蛇身上背著一隻八頭大象,八頭大象上馱著宇宙萬象。巨蛇在它們底下,托起世界眾生。wilson聽他講故事,打瞌睡的情況居多,卻難得對這則神話有所反應,沉默半晌,告訴褚易:這種生物叫做銜尾蛇,代表無盡的循環。他又問褚易,你為什麽喜歡這個故事。因為酷啊。……開玩笑的。褚易合上書,把腿搭上wilson的病床,架在朋友腿上。他並不介意這種身體接觸,反正現在他們都是beta,沒事。我想這條蛇也許真的存在。他對wilson說。就是我們常說的命運——不準笑我老土。我相信每個人都生活在命運構成的圓環上,它的頭與尾是相連的,無論你再怎麽兜兜轉轉,也一定會回到原路。他睜大眼睛,鄭重道,就像alpha和omega,無論相隔多遠,他們都一定會受命運的牽引找到彼此。wilson嗤笑。你信這些?我勸你少看點愛情電影。不是電影,是現實。褚易指指自己,所以我才來這裏啊,我是來改命的。wilson不懂,他纏著繃帶搖頭的模樣很蠢,褚易哈哈笑起來。我是要做omega啦。朋友更奇怪了:但你是beta。很快就不是了!謝利醫生說隻要打完三個月的激素補充療程,我就可以做手術了,到時候他會給我移植人工腺體,替換掉我後頸封閉的那顆,這樣我就能自己產生信息素,變成真正的omega。你跑到這裏來做這麽高難度的手術?你是不是被騙了?你少烏鴉嘴。謝利醫生不會騙我的,隻不過他說這個手術目前在倫理道德方麵有些爭議,醫學界不鼓勵也不提倡,所以最好私下悄悄做——而且我付了他很多錢,很多很多錢!wilson半信半疑。你為什麽想做omega?因為成為omega之後就一定能找到alpha。一個隻與我綁定,視我為唯一伴侶的alpha。……我不明白你的邏輯。就像我說的,命運!ao的相遇是命運,他們的相愛與結合也是命運,要想擁有這樣的命運,就必須成為其中的一個。如果不是,就去爭取,變成是。他看著wilson,透過那些層層疊疊的紗布與繃帶,他知道wilson也在看著他。我是beta,這不對,所以我要改變命運。他說。——*墨丘利,羅馬神話中狡詐的神祇,小偷的守護神。*這個故事中巨蛇的原型是印度神話的舍沙,是一種那伽(naga),前文寫過的俱樂部與之同名。有興趣的朋友可以自行了解下,這裏就不做贅述了。第18章 康沃郡(2)褚易的父母是beta。按照概率學,beta夫妻生下非beta後代的可能性低於0.02%,也就是說,一萬對beta伴侶生下的小孩,最多隻有2個不是beta。褚易是那個0.02%的幸運兒。少年時期他的身形瘦弱、容貌清秀,幾乎是omega的標準模板,再加上數次激素檢測的omega傾向都很高——這是在正式分化之前分辨第二性別的重要參考標準,能幫助他提前預知自己的命運:他,褚易,隻可能是一個omega。同歲的褚貞就相反。堂弟雖然有一對ao父母,但人木木的,對信息素反應遲鈍,檢測也永遠是beta激素值趨穩。小時候,他倆角色調轉,褚貞擔心褚易多些,他總跟在活力四射的堂哥身後,追著喊小易,小易,你不要摔傷了,omega的體質很容易留疤的。兩人玩公主騎士的遊戲,褚貞也會乖乖選騎士牌,舉起塑料寶劍擋在褚易前麵。我聽媽媽說做omega很辛苦,所以,小易,等你分化之後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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