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先來。”褚易搶了個先機,“我是beta。”高允哲哼一聲,收起拇指:“我是alpha。”“說過的事情不能再算的。”觀戰的任帆提醒:“這一回合當作練習,接下來就要認真開始了,如果你們想贏,最好說一些獨特體驗,確保對方不曾有過。”好麻煩。褚易思索片刻:“我曾經連續吃過一個月杯麵,胃出血被送進急診室。”富家子不會有這種體驗。褚易想,他望向高允哲:對方表情不太好看,但還是按下了食指。任帆苦笑:“多愛惜身體啊小易。”我知道我知道。褚易敷衍地點點頭,輪到高允哲出題,對方輕描淡寫:“我眼睛受過傷。”喔,右眉的那條疤。褚易服氣,收起一根手指。三個來回後,雙方不相上下,都隻剩下小指這一條命了。現在是褚易的回合。他舉起不比賽的那隻手,用拇指碰牙齒。他必須把握這個賽點,仔細思考,說出一件高允哲從未做過,也不可能會做的事情。肯定有的。他這種alpha,傲慢無禮,階級觀念強,還很看不起beta——想到了。靈光一閃,製勝方式顯而易見。但褚易猶豫了。應該用那個作為賭注嗎?理智告訴他不要,可情感無法控製:他真的太想贏高允哲了。他根本不在乎能不能吃到那塊蓮蓉酥,他要的是高允哲的一次慘敗,好去擊潰對方麵對自己時的那份輕視與漫不經心。他要看他輸。努力穩住聲線,褚易開口,他語氣很硬,吐出簡單一句:“我喜歡過一個beta。”這是他從未與人提起的往事。太隱秘,太不可信。他自己有時回憶起,都覺得很不真實。但不真實的確存在過。也因不真實而顯得如此獨特。高允哲聽後,並沒有立刻做出反應,他很慢地眨一下眼,似乎要襲來一場暴風驟雨,卻又在下個瞬間趨於平靜。褚易屏住呼吸。一分鍾過去,高允哲仍未按下小指。他心跳停拍,頭皮發麻,立即起身:“你為什麽不按?這個遊戲要是撒謊就沒有任何意義,請不要作弊!”高允哲無動於衷。一邊的任帆愣了愣,摁住要衝向好友的褚易:“不是的,沒有作弊,我可以作證。”怎麽可能!褚易甩開任帆的手。這個傲慢的alpha會喜歡上beta?和自己一樣的beta?這人有多討厭beta,自己比任何人體會都要深刻。他不可能,絕不可能!也太他媽可笑。“我做過摩托車手。”alpha用一個冷靜的陳述句結束最後回合。褚易陰沉的眼神盯著他,隔了很久,才按下小指。高允哲贏了。這局遊戲褚易輸得很徹底。心有不甘和難以置信哪個占上風,他也分不清楚,他隻知道喉嚨堵著,泛出甜絲絲的血腥味,咽下去,甜味變質,變得非常苦。任帆默默地將蓮蓉酥推到好友麵前,高允哲卻不看一眼。他起身,係上西裝紐扣,與任帆說:“公司還有事情等我處理,先走一步,賬單掛我名字就好,回頭見。”他摘掉手腕上的抑製貼。貼紙離開皮膚的那一刻,空氣中的濕度增加,那股爛泥般的信息素讓褚易後背感到一陣寒意。——高允哲離開後,褚易和任帆並未久坐。臨走前,侍客的女郎遞上一個包裝精美的餐盒,說是為客人準備的一點心意。打開看,三枚蓮蓉酥靜靜躺在裏麵。褚易眉毛幾乎要打結,他將餐盒還給女郎,說謝謝,但不用了。女郎有些擔心,問您是不喜歡嗎。褚易頓了頓,不是,他回答,隻是今天實在沒有胃口。對方也沒有強求,體貼地表示希望您下次再來。取車路上,褚易和任帆誰都沒有說話。他的這位主治醫生向來能言善道,此時卻罕見地不發一語。直到兩人上車,任帆才幽幽道:“唉,不該玩那個遊戲,本來是想讓你們能多了解彼此,沒想到變成了揭傷疤大會,是我不好,對不起,小易。”褚易:“沒必要和我道歉。我隻是想不通,高允哲到底是為了贏我撒謊,還是他真的——我不信,他怎麽會喜歡一個beta。”任帆搖頭:“這個問題不該我來回答。”“你倒是適合做好友,守口如瓶第一名。”“不,我隻是驚訝,”任帆說,“我以為……他會按掉手指的。”之後的時間均在沉默中度過。汽車開了四十分鍾,從北到南,終於停靠路邊。褚易與任帆道別後,轉身走進一扇窄窄的鐵門。他家在南區。公寓和大批無證公司擠在一棟破落相的商業樓裏,嚴格來說不算居住空間,進出品流複雜,好在租金低廉,抵去不少缺點,如今已經住了兩年多。物業在一樓收發室配了個戴老花鏡的保安,看見褚易回來,啞著聲音說褚先生你家來客人了,正在樓上等你。褚易不解,他這小房子哪有人會過來,最多偶爾收留趙銘借宿一晚。坐電梯到十二樓,他腳剛踏出去,就見到一個佝僂的背影,正扒著他家單元門上的貓眼往裏窺探。兩年前他會搬家,就是不想再被這人騷擾。沒想到安生日子沒過幾年,還是躲不過去。先是短信轟炸,再是親自堵門,為了壓榨他也真夠鍥而不舍。“我給你兩分鍾,不走我就報警了。”今晚與高允哲的見麵已經用光了褚易僅有的耐心。他口吻欠佳,對方聽到聲音,轉過身,這人瘦得皮包骨,一張臉凹下去,眼珠卻往外瞪,帶著幾分不健康的亢奮。“易,”對方堆起笑臉,抬起手中的塑膠袋,語氣親熱:“我給你帶了晚飯,豉油雞,我特別跑去老街買的,你小時候最愛吃這個。”褚易隻覺惡心。從小到大,自己說過九萬九千遍不喜歡吃這東西,男人卻一遍都記不住。他摁著電梯的開門按鈕:“我沒心情和你耗,現在就走,否則我真叫警察了。”beta打量他表情,幾秒後,把塑膠袋一扔,撲到褚易身上:“你看到我的短信了吧!易,你信我,我隻是前兩天去銀門玩了兩把,結果被老千做局,現在莊家追殺我,如果我還不出那五百萬,他們真的會丟我進海裏喂魚!易,我知道你心地最好,你幫幫我!”“我沒有義務幫你做任何事,”褚易拉開對方,“褚茂,我和你早已沒有父子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