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他從便利店搬回一箱無糖氣泡水,拉開一聽遞到楚天長唇邊,“喝吧,想喝酒的時候,就喝這個,口感一樣刺激。”豐富綿密的氣泡和清新的口感,確實緩解了些許焦躁。等嶽小川初十那天打道回府時,楚天長已經消滅了兩箱氣泡水。“下周末我還去看你。”停好車後,楚天長趴在方向盤上像隻金毛一樣微笑著。嶽小川解開安全帶,抬頭道:“對了,你留在我家的酒,我已經讓小馬送給他的俄羅斯炮友了。”“一箱好幾千呢!”“怪不得,小馬說那帥哥賊開心,讓他為所欲為。”“草,便宜馬奮進了,好事兒全讓他趕上了。”楚天長覺得,自己上輩子大概在蘇格蘭殺人放火、打家劫舍過。所以,他的分手之歌是蘇格蘭民歌《友誼地久天長》,他所愛之人的前任是個蘇格蘭基佬……嶽小川下車,又探進半個身子,直勾勾瞪著他,“親愛的楚老師,你要是敢破戒,咱倆就一丁點可能都沒有了。我已經製定好針對你的作戰計劃,過兩天你就知道了。”候車室人頭攢動,空氣汙濁。春節過去了,南來北往的人臉上寫滿焦慮。嶽小川在名為“嶽來嶽好”的三口之家微信群中,和父母不冷不熱地聊天。“我今天就回了,明天上班。”“潛規則咋樣了?”母親問。“這幾天都沒喝酒,你們別總叫他潛規則,多難聽。”“難聽?他倒是好意思幹出來。”父親說,同時發了個充滿鄙夷的表情。身旁,戴口罩的白發老者頻頻側目,嶽小川以為碰到人家,便往反方向挪了挪。“嶽小川吧?”老者開口,聲音洪亮。“是我是我。”他忙收起手機,禮貌微笑。心想自己的粉絲年齡跨度真夠大,還有這麽大歲數的。老者摘下口罩,笑臉滄桑,“不記得我了?前幾天,你還給我家年夜飯留言點讚了呢。”“啊!”嶽小川環顧四周,壓低聲音道,“李老師您好,過年好呀。”原來,是前兩年拍攝恐怖爛片時,結識的老前輩。“您這是去哪?”“東北啊,過完年啦,開工了。”嶽小川得知,對方正在參演一部抗戰題材網劇,已接近殺青。“你最近在忙什麽?”老前輩問。嶽小川羞愧地笑笑,“我……我回家了,暫時不演戲了。”他們乘同一列動車,站台上,分頭前往各自的車廂前,老前輩歎道:“你是個踏實孩子,這個時代,踏實容易吃虧。但不管怎樣,都別學那些成天破馬張飛的人,沒用。他們是河床上淌過去的水,你是砂礫裏的金子。”嶽小川的喉嚨像塞進一團棉花,哽咽點頭,忍不住撲進老大爺懷裏,差點嚶嚶嚶。第52章 重操舊業兩天後,楚天長發來一張照片,是個大號bb機似的東西,附言:你買的?嶽小川回:對,從現在開始,你每隔幾小時,都要對著它吹氣,然後給我發一個小視頻。楚導,希望你別投機取巧,我也懂蒙太奇。那個儀器,是他花了一百來塊大洋,在某寶購買的酒精檢測儀。楚天長很配合,天天對著它吹氣、自拍。視頻裏還經常出現以王三一為首的幾個朋友,據說是成立了“協助楚天長改過自新重新做人禁酒小分隊”。每日不定時突擊檢查,其聲勢和嚴厲程度堪比大學裏查違規電器。冷鋒過境,寒風如霜。從節氣上看,已經立春。但北方的春天似乎半身不遂,遲遲不見身影。嶽小川回歸正常的工作和生活,沒想到幾天後意外接到老前輩的電話。“有配角受傷了?”“對啊,我想你離得近,又有武術功底,就跟導演提起你。怎麽樣,過來試試吧?”周身的血液,在一點點回溫、沸騰。無論如何,他愛表演。這份熱愛和楚天長無關,和世間萬物無關,隻和他自己的夢想有關。“我,那個……”“來試試吧,角色是遊擊隊員,正麵人物哦。戲不多,但很出彩,一周左右拍完。”掛斷電話,嶽小川毫不猶豫跟婚慶公司、舞蹈工作室請假。簡單收拾行李後,動身前往火車站。三個小時後,他已到達攝製組所在的鎮子,走進下榻的林業局招待所。試鏡後,導演如釋重負,非常滿意,當天便開始補拍該角色先前的鏡頭。因為是後期登場的人物,所以補拍過程很順利。夜裏,嶽小川獨自在白樺林邊閑逛。白樺樹傲然而立,筆挺的白色軀幹點綴著黑色的眼睛,一身正氣。萬物凋敝,但枯枝上卻偶然可見一蓬生機勃勃的植物——冬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