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仙君神色略帶凝重複雜.眾仙亦是起了看重之意.便隨了那仙君去雲頭欲查探究竟.若薑亦是隨了上去.


    待眾仙家看到雲頭下的小鎮路上橫七豎八的屍體與飛濺的腦.漿骨肉之時.皆是噤了聲.


    頃刻間盡數爆裂開肉身而死.連魂魄都被那股爆裂之力打散了.可謂是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能做到這點的.定不是凡人之間的糾葛.而且就算是仙魔妖神這類的人物.也未必能做到整整小鎮的凡人在片刻眨眼之間盡數魂飛魄散還未曾留下任何氣息.


    若薑卻隱隱有直覺.這一切未必便是人為.她總在隱隱之中覺著.這好似是天意所為.可能是造業的轉移.可能是逆天而行所付出的人命代價.


    不過.當那屍體之中旁人看不見的隱隱藍光化作縷縷藍色光暈竄入她的袖間而後入了她的體內化作了她的一部分靈力之時.她才覺著自己身體與元神如今瞧來.才像是混沌先神的女兒.


    她已經可以篤定.這些凡人的意外死亡與她有關且關係不小.很可能是有人曾經蓄意將她打入沉睡之中剝去了她的靈力.使她不可能以自己之力突破沉睡.所以如今冥王黔素將她喚醒之後.這些凡人便會死去.


    但是這些凡人.究竟是因為那將她打入沉睡的人逆天而行了才死的.還是因為冥王黔素將她喚醒逆天而行了才死.又或者說.她的沉睡與蘇醒皆是逆天而行的舉動.所以才必須有人為逆天付出代價.然而.這逆天的人實在太過神秘強大.竟將逆天的造業轉移到了這些凡人身上.


    不過.無論如何.她都已經卷入了這場逆天而行.


    但是.她卻不能窺探這件事情的一點點真相.哪怕是一點點都做不到.


    若薑的目光又落到了那雲頭下被涓涓鮮血染紅的鎮子.隻是揭過了一切自己的猜測.輕聲道:“這是天意.此事便就此作罷吧.”


    她生來便擁有的尊貴地位身份讓眾仙也隻得應下.隻是稍稍清理了這殘局.便也就此作罷了.


    畢竟.這一切.誰也說不準到底是為什麽.既然能不留下任何氣息.必定是法術高深之人或者天意而為.若是天意.誰又能擋.而若是法術高強之人.也還是少招惹為妙.所以.他們也隻好就此作罷.


    而隻有若薑自個兒知曉.從一開始.她便注定一條路並不光明.曾經有人逆天而行篡改了她的命格.那一刻起.她便不可能太平.


    她的目光漸漸落到了仙界之中的瑤池碧海.微斂眸色.


    但隻願.莫要牽扯到仙界……


    若薑驀地一睜眼.再沒有了方才所見的血肉橫屍.也再沒有了有那碧海瑤池的仙界.有的隻是咫尺之間的一襲素白.


    原來……方才.隻是一場回憶的夢.


    讓她再次清晰地看見想起.她蘇醒那日的狀況.因著那日詭異的凡人死亡.她一直對此有些歉疚.便一直逃避著方才那一幕的記憶.甚至快要忘卻冥王黔素走時那意味深長的似笑非笑.


    甚至……快要忘卻.她的命格.已經被篡改過.


    為什麽.為什麽要讓她夢到這件事情.她如今是神.是根本不會有不必要的夢境的.除非是重大的事情要暗示與她.上天便會給予托夢恩賜.難不成……難不成如今仙魔二界的浩劫.竟與她曾經被篡改過的命格.與黔素的意味深長有關.


    她不敢妄加猜測.卻不得不向著那一方想.


    到底.真相是什麽.


    那隻是曇花一夢.如同曇花一現的夢境.醒來.便什麽都沒有了.


    “醒了.”非黎的低語在頭頂響起.她這才發覺.方才陷入夢境之中時她已經倒在了非黎的懷裏.如今正是趴在他的腿上.頗有幾分曖.昧之意.


    若薑隻是微微抿唇.輕輕嗯了一聲.便慢條斯理地支起身子坐直.微微垂眸.道:“隻是陷了夢.”


    如今可不是說話的時候.她便不會在如今多說什麽.顯然非黎亦是明白這一點.也沒有再問下去.


    雨女隻是朝著這邊一望.見著如此模樣眼底多了幾分溫和笑意.


    若薑微微抬眸.便見山童仍然跪在院中.隻是眼中多了幾分跳躍的火光之色.垂在兩側的手亦是漸漸攥緊起來.


    她眼底漫上一絲笑意.看來.山童倒還是火候差了些.不過見著他如此模樣.便也就差不多了.


    果真.不久之後.一直闔著眼假寐的橋姬緩緩睜開了眼睛.隻是輕輕巧巧地瞥了他一眼.又將目光放在了琵琶之上.幽幽道:“嗯.起吧.”


    而如今.少說已經過去了大半日.按照凡間的時辰算.便也就是十個時辰.


    十個時辰對於百鬼的一生極為漫長.可是若讓他們跪上十個時辰不理不睬的話.可不僅僅是身上的不適.還有心中的惱怒與尊嚴被踐踏之感.


    而橋姬自然不會如此好心的給他賜坐了.便也隻是用餘光冷眼看著他用手支起身子緩緩站起.膝間有些僵硬.故站起之時頗帶了幾分吃力.


    橋姬隻是低低一笑.


    山童原本便痛恨橋姬.如今橋姬讓他跪在院中十個時辰.如此不理不睬視他無物隨心讓他起身.更是覺著橋姬狠狠踐踏了他的尊嚴.更加惱怒起來.又聞橋姬如今的低低一笑.瞬間火氣便向著喉嚨嗓子冒.但又顧忌於橋姬的身份與勢力.也隻好將嘴邊的話收了回去悶悶一哼.


    “叫我來到底所為何事.”因為惱怒.他這問句之中已經沒有了半分的疑惑之意.有的隻是濃濃的火藥硝煙味道.


    若薑眼底的笑意更甚.


    不錯不錯.就是如此.他越生氣.她的計劃便越好實行.


    要說錯處.其實山童與燭陰文車又哪裏有錯處呢.但如今對待他們不能手軟.這本來就是無義戰.沒有是非對錯.大家隻是爭權奪利爭搶地位勢力.無論哪一方都沒有錯處.但是正因為是無義戰.才不能手軟.


    畢竟沒有是非對錯.隻有成王敗寇.


    出手不是錯.不出手不是錯.大家隻是立場不同罷了.便注定了要敵對相向.


    所以既然如此.無論山童到底是個如何的人.若薑既然已經必須站在橋姬這方.就絕對不會手軟.


    橋姬依舊低低一笑.道:“其實……也無甚大事.”


    這話說的山童原本好不容易壓製下去的火氣又竄了上來.但話到嘴邊又隻能無可奈何地咽了回去.隻是忿忿道:“還請橋姬大人明言.否則我便要回去了.”


    橋姬依舊隻是笑笑.道:“等等.”


    坐在一旁的雨女這才緩緩起身.施施然地走到山童麵前.冷清使她原本柔美的麵容多了幾分冷意.她隻是清清淡淡地道:“不知道山童你可有影女的遺物.”


    雨女提及影女.便如同觸碰到了山童的逆鱗痛處.他隻覺著心中什麽地方狠狠地抽痛了一下.不錯.他的確深愛影女.但是當年那樣的事情與影女的死完全是所有人都不能料到的.所以他根本沒有影女的遺物.一樣也沒有.


    提及影女.他略帶怨毒的目光看向了橋姬.橋姬看在眼裏.卻隻是微微垂眸微微一笑.繼續有一下沒一下地撥彈著琵琶.


    雨女這時候卻淺淺一笑.輕聲道:“可是……我有.”


    她有.其實.是沒有的.原本說這話的應該是骨女才對.隻是骨女實在耐不住安靜.便將此事交給了她.她初時還覺著這活頗為棘手.畢竟……畢竟……那物什實在……但如今.為了大局.還有什麽是不能容忍的呢.


    山童的眼底立刻閃過一絲訝然.驀地瞪大眼睛看向了雨女.又複述問道:“你有.什麽.”


    雨女隻是微微抬了抬嘴角.心中卻不如麵上那般平靜.


    其實這個部分的計劃.並非若薑所想.隻是橋姬覺著既然要激怒山童.便不需要顧忌著名聲了.所以……


    橋姬輕笑一聲.好似帶了幾分挑釁與不屑輕蔑的味道.她幽冷的聲音繼而道:“山童你既然在旁的地方那般篤定地與旁人說我對影女如何如何.必定是有了證據.你說……是麽.”


    山童隻是冷冷一哼.卻不再說話.誰又不知曉.影女是如何之後才變成那般樣子的.有沒有證據又如何.所有人都可以知曉真相.


    橋姬隻是輕輕搖搖頭.微挑嘴角.道:“可是……山童嗬.你……想不想看看影女留下的遺物.如此.便能完完全全地知曉當年的真相了.”


    說到遺物.連橋姬.都快要佩服骨女可以不動聲色地忍著當年苦楚將那些東西全部鑄造出來.


    要知道.那可是骨女生前的恥辱.是她這輩子都不想再提起的事情.然而.她卻主動提出她可以徹底激怒山童.還用陰煞之氣鑄了這些玩意.


    橋姬隻是不動聲色地緊了緊懷中的琵琶.儀態萬千地站起身.道:“那便隨我來吧.當然.你若是不想見到影女的遺物.大可轉身離開.我定然不會強求.”


    說罷.她便轉身向著院內房中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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