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一旦強行打胎,就是一屍兩命。  怕被鄭康良查到,林覆雪是在一家不正規的私人診所生產的。  她在那肮髒的被褥上染上了淋病,不久後雖然逃脫了鄭康良的魔爪,還是身體過度虛弱去世了。  這就是所有的真相。第93章 直到天明  容斯言打算立刻回國去收拾鄭康良,然而馬上被陳岸否決了,理由是自己要養傷,唐小笛也要接受心理治療。  容斯言:“我可以自己回去。”  陳岸不說話,心知容斯言吃軟不吃硬,低頭看著自己纏滿繃帶的左臂,柔弱無力地倚靠在床頭,整個人脆弱得像一個有了裂縫的琉璃瓶。  容斯言不吃這套:“你養你的傷,我辦完就回來。”  陳岸:“你現在回去也見不到鄭康良啊,李旗雲正扒他的皮呢。而且……小笛要哭的。”  唐小笛經曆了槍擊案現場,又親眼目睹了父親受傷,變得易於受驚,夜裏也會時常哭鬧。  他好像一夜之間長大了,即便哭鬧也會死死咬著下嘴唇,努力壓抑自己的行為,牢牢地躲在被子裏,不讓大人發現。  心理醫生說,這是心理防線崩潰的標誌,因為小孩的安全感通常來源於父母的庇佑,一旦他突然發現父母也會受傷,會哭泣,就會迅速地成熟起來,因為意識到這個世界並不是永遠安全的。  但是“成熟”和“悲觀”也隻有一步之遙,這時最重要的就是家長的引導。  容斯言神色有些微妙。  陳岸聰明地沒有立刻說話。  自從住院之後,他們還沒有仔細談過關於唐小笛的事,也不知道容斯言現在到底是怎麽想的。  他仔細回憶從前容斯言和唐小笛互動中的點點滴滴,覺得他們應該是有感情的,但是這點感情能不能壓過對鄭康良的厭惡,他也拿不準。  一個成年人對小孩子的照顧,可能是疼愛,也可能隻是純粹對於幼小生物的憐憫罷了。  陳岸躊躇著,小心開口道:“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麽?”  容斯言:“什麽。”  陳岸:“就是我趕到之前,小笛是一直被關在洗手間裏嗎?”  容斯言:  “我快走到走廊盡頭的時候,他突然出現了。  他很大聲地讓我先下去,說等會兒會來找我,他全身都在抖,聲音也抖。  我發現他總是不由自主朝旁邊偷瞄,猜到綁架他的人可能就藏在洗手間裏,所以慢慢走了過去,沒想到綁匪居然帶了槍。  ……唐小笛應該是怕我受傷,所以才趕我走,打算自己留下來麵對綁匪。”  陳岸微笑起來:“真不愧是……”  他想自誇說真不愧是我的兒子,遇到危險第一個想到的就是保護媽媽,然後猛然想起唐小笛現在已經是鄭康良的兒子了,喉間卡了一下,訕訕地閉了嘴。  容斯言卻惱火地低聲道:“你到底是怎麽教孩子的?!”  陳岸:“……?”  容斯言咬牙道:“遇到危險不聲不響,自己傻乎乎地撞槍口,還學會撒謊了,你就是這麽教他的?”  “要是那真的是個亡命之徒怎麽辦?要是下一秒那男人就開槍了怎麽辦?!”  “自己留下來麵對綁匪……他以為他是誰?奧特曼?小飛俠?”  “真是……蠢得跟你一模一樣。”  陳岸從那惱火嫌棄的語氣中聽出了些別的東西,暖洋洋,毛茸茸的,讓他的心口都暖和明亮起來。  他壓了下嘴角的笑容:“嫌他笨啊……那這樣吧,下周就給他聯係新的買主,早點解決,也省得夜長夢多。”  容斯言一愣:“什麽買主?”  陳岸聳聳肩:“給他聯係新的收養家庭啊,反正你又不喜歡他,我也不太想給鄭康良養便宜兒子,那就趁早送走好了,省得孩子大了,送給人家都沒人要。”  容斯言急促地呼吸了兩聲,正要和他辯駁,一抬頭,撞見了他一臉揶揄的笑容。  陳岸笑得陽光燦爛,低下頭,在他耳旁道:“……舍不得啊?”  容斯言:“……”  陳岸的熱氣撲在他耳旁,酥酥麻麻,撓著人的心底:  “那就留下,不要有任何心理負擔。”  “人的一生有許多無法選擇的事情,出生就是這頭一件無可奈何。就像我厭惡我那拋妻棄子的父親,唐小笛也無法改變自己的出生。”  “但是隻要你想,他就不是任何人的兒子,他隻是唐小笛,是我們家的小朋友。”  “沒有人會知道他的過去,除了你和我,這是我們之間永遠的秘密。”  他很輕地吻住了容斯言的臉頰,同時穩穩地抱緊了他。  秘密埋葬在舊金山的玫瑰園,白鴿的屍體無聲湮滅,吟遊詩人放聲歌唱,一同去往下一個冬天。  說是沒傷到骨頭,但是陳岸的傷勢恢複得有些慢,一向不動聲色的容斯言都有些急躁起來,問陳岸要不要換醫生。  陳岸:“急什麽,怕耽擱了你回國收拾鄭康良呀?放心,他跑不了,李旗雲可不是什麽善茬。”  容斯言卻猶豫了兩三秒,偏過頭去:“不是……”  陳岸沒聽清:“不是什麽?”  容斯言幾不可聞道:“不是因為急著回去找鄭康良。”  “那你是有別的事?”陳岸莫名其妙,“幹嘛,回國查沈麟,還是馮達旦?……難道是回國去找宋予清?!”  他突然想到這一層可能性,頓時胳膊也不疼了,身體也不虛了,支棱起來就要摩拳擦掌準備咬人。  雄性動物受到挑釁時會有的那種全身炸毛的樣子。  容斯言無語:“……我就沒想回國。”  陳岸也急了:“那是什麽意思呢,不是想回國,你催著我換醫生幹嘛。”  容斯言卻閉嘴不說了。  陳岸正急得抓耳撓腮,護士過來給他換藥,容斯言抿了抿嘴,走開了。  等容斯言走出門,白金色頭發的小護士咯咯笑起來:“容先生昨天可把吉爾醫生嚇了一跳呢。”  陳岸眼巴巴望著外麵:“怎麽說?”  小護士道:“昨天容先生去找了吉爾醫生呀,問他用的什麽藥,治療周期怎麽這麽長,傷還好得這麽慢。吉爾醫生仔細解釋了,容先生好像還是很不滿意,他說您每天半夜都會疼醒,問他有沒有讓痛苦減輕又對身體沒有損傷的治療方法,不管多少錢,都沒關係。”  “他還警告吉爾醫生說,他要是敢耍滑頭,他會立刻向醫院反應,並且更換醫生。”  陳岸一怔。  因為怕影響容斯言的睡眠,他是在外麵給容斯言開了酒店房間的,讓他每晚回酒店去睡,自己偶爾半夜疼醒,咬咬牙也就撐過去了。  做夢也沒有想到……容斯言其實每晚都沒有回去。  小護士說,容斯言其實每晚都睡在他的隔壁,睜著眼睛聽他的動靜,聽到他睡夢中喊疼就會立刻打鈴叫護士。  就這樣不聲不響地陪著他,直到天明。  別別扭扭可可愛愛第94章 鄭康良的結局(劇情章)  為了保證安全,唐小笛被送往愛爾蘭,短時間內不再被帶在身邊。  陳岸和容斯言回國,一下飛機就收到李旗雲的消息,語氣很冷淡,說鄭康良活不了幾天了。  陳岸擰起眉頭:“活不了幾天是什麽意思?我留著他還有用呢。”  由於鄭康良在趙正博被害當日的校園出入記錄名單上,他很可能看到過和凶殺案相關的細節,這對他們來說很重要。  李旗雲也不多說,讓他們有事想問就快來,不然人死了她也沒辦法。  陳岸和容斯言匆匆趕去,路途中詢問文揚,才得知這些天發生了什麽。  原來,鄭康良在被李旗雲踢出公司之後,身無分文,流落街頭。  他心中懷恨,竟然趁李旗雲不備,將偷拍的視頻通過郵箱發給了全公司的員工。  視頻內容是李旗雲和葛海瀾做愛,鏡頭是正對著葛海瀾的正麵的,所以葛海瀾的麵孔十分清晰,麵有紅暈,難以自製,李旗雲偶爾會回一下頭,沒有正臉照,但也能從臉龐輪廓中隱約認出她。  而且……做愛的方式比較小眾。  容斯言聽到了一個陌生的詞匯,問陳岸:“什麽叫第四愛?”  因為確實不了解這種小眾性癖,他問得坦坦蕩蕩。  陳岸咳了一聲,略微尷尬道:“就是……女方是性*中更主動的那一方,用一些道具,那個男方……”  容斯言明白了。  “視頻被人傳到了網上,公司方對傳播視頻的幾個社交賬號寄了律師函,聲明是有人惡意ai換臉,現在視頻基本上搜不到了,但是也掀起了不小的水花,”文揚開著車道,“差不多同時間,鄭康良就被李太太抓走了……應該確實是活不長了。”  他們趕到李家,一進大門,就看到鄭康良渾身赤裸,身上滿是被鞭打和釘刺的痕跡,他被一條狗鏈拴在門柱上,正拚命地伸手夠右前方的食盆,身下是一灘紫紅色的血汙。  食盆裏是一些類似嘔吐物的東西,可他竟然不嫌髒。  李旗雲身著華貴的深藍色絲絨旗袍,在不遠處的草坪上悠閑地喝著一杯白蘭地,對麵坐著神情萎靡的葛海瀾。  她的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被人發了性愛視頻的難堪或惱火,也從頭到尾沒有看過鄭康良一樣,仿佛這隻是一個平靜的下午,她如同女皇一般坐在白色花椅上,身邊伴著年輕漂亮的情人,氣定神閑等待著自己的客人到來。  陳岸和容斯言一進門,她隻說了一句:“抓緊時間吧。”  容斯言沒時間和葛海瀾寒暄,也沒時間防著李旗雲了,他厲聲問鄭康良:“趙正博被殺的那天晚上,你有沒有見過他?”  鄭康良頭朝下趴在地上,聽到動靜,虛弱地偏了下頭:“……飯。”  他自然知道他們是誰,早在之前他就查到了唐小笛的存在,命令人去將唐小笛抓回來。任務失敗之後,他還沒來得及想下一步對策,就被李旗雲一腳踹出了公司。  容斯言讓李家的傭人拿飯來,傭人眼睛瞟著李旗雲,不吭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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