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斯言關上門,抱著胳膊看他:“你挑了個好地方。”  葛海瀾丟下籃球,垂頭喪氣:“別挑剔了,別的地方都有監控,隻有這兒是個廢棄倉庫,沒人來。”  容斯言:“和李太太度過了一個愉快的周末?”  葛海瀾耷拉著腦袋:“……失敗了。”  “唔,”容斯言並不十分意外,“仔細說說。”  葛海瀾悶聲道:“那天我開車送她回家,她沒有拒絕,不過在距離家幾公裏的地方就讓我下車了,打電話叫了自家的司機來接送。”  容斯言若有若無地笑了一下:“她丈夫是跆拳道黑帶,早點下車是為了你好。”  葛海瀾:“你怎麽不早說?……我以為他們早就分居了。”  “分居不分居,沒什麽區別,”容斯言淡淡道,“她叫李旗雲,和丈夫草根爬上來的,早年一起北漂創業開辦服裝廠,實際控股權在她手上。但是為了丈夫在外有麵子,她主動放棄了一半,公司職位也屈居於丈夫之下。”  葛海瀾:“實際運營公司的……是她?”  容斯言:“丈夫升任董事長之後,開始頻繁出軌和包養小姑娘。李旗雲原本是刻板嚴肅的性格,崩潰了幾年,退居幕後,最近才重又出山,結果性情大變,恣意放浪,揮金如土,頻繁出入歡場,比丈夫玩得更凶。”  葛海瀾聽得目瞪口呆:“我原本以為……以為……”  容斯言替他把話接下去:“以為她隻是頭腦空空、十指不沾陽春水的闊太太。”  葛海瀾呆愣片刻,露出些許膽怯的神情。  容斯言斜眼看他:“怕了?”  葛海瀾嘟噥:“我沒泡過這麽厲害的女人……”  他有著豐富的情史,但對象基本都是涉世未深的小姑娘,用俊俏的五官和花言巧語就足以把她們哄得團團轉。  遇到李旗雲這樣獅子一般的女人,本能地感到退縮。  “你太看得起你自己了,”容斯言冷冷道,“擺清楚自己的位置,我從來沒讓你去‘泡’李旗雲,而是‘取悅’。”  葛海瀾愣怔地看著他。  容斯言:“你以為她這樣的女人,什麽樣的人沒見過?見你的第一眼,就把你的心思看得清清楚楚!你在她眼裏,和會所的那些鴨子男妓沒有區別。”  葛海瀾被他說中心事,即便臉皮厚比城牆,也難以抑製地湧起一陣羞恥感。  他原本抱的心思,的確是讓李旗雲愛上他。  這樣他就可以堂堂正正地吃軟飯。  容斯言見他蔫了吧唧的樣子,緩了緩口氣,道:“我不是打擊你,是讓你看清現實。你要真想吃這口飯,首先把自己那些小心思收一收。李旗雲缺的不是愛人,而是一個知冷知熱、漂亮討喜的寵物,她有許多選擇,你隻是其中的一個,明白嗎?”  葛海瀾低低道:“……明白了。”  容斯言略微嫌棄地看了他的緊身t恤和牛仔褲一眼:“回去先把行頭換了,我會把具體衣服的品牌和款式型號發給你,從頭到腳必須全部換成我指定的牌子。具體的禮儀交際和注意事項,我也會抽時間教你。”  他頓了頓,話鋒一轉:“現在,你該給我想要的東西了。”  葛海瀾想起他們的約定,略微緊張起來:“你想知道什麽。”  容斯言盯著他:  “八年前,一個叫趙正博的高一學生死在立藤,被發現時胸前插了三刀,鮮血染紅了教學樓前的月季花圃。就在同一天晚上,監控室遭人放火,所有的監控設備都損壞了,你知道這事嗎?”  作者有話說:  容容怎麽有種老鴇的感覺(不是)第15章   葛海瀾如同貓被踩痛尾巴,肩膀猛地向後擺了一下。  這是個下意識逃避的動作。  他的第一反應是否認:“我……”  容斯言:“你是當年監控室的五個校工之一。原本監控室已經有了五個工作人員,但是周營為了給你騰位置,把其中一個打發去做保潔了。”  監控室是學校最好的校工職位,因為比起保潔、後廚等等來說,十分清閑。  葛海瀾閉緊了嘴巴,一聲不吭。  容斯言:“那天是周五,正好是你值班,學生五點半就放學了。晚上九點多的時候,一對老夫妻散步經過立藤,看到已經死亡的趙正博,報了警。然而在警察趕到前,監控室突然失火,燒毀了所有證據。”  葛海瀾:“……”  容斯言一步一步逼近他:“你知道真相,是不是。”  葛海瀾崩潰地抱緊了頭,半蹲在地上:“你什麽都知道,還問我做什麽。”  他早知道容斯言索要的報酬不會簡單,卻萬萬沒想到會跟那件事有關。  如果時間回到兩天前,他寧可一輩子窮死,也不會被容斯言騙上這條賊船。  容斯言:“監控室的火是你放的?”  “不是!”葛海瀾驚恐地說,“那天——我偷偷跑去酒吧喝酒了,因為監控室平時根本沒人來,我下午五點就走了。玩到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周營突然打電話把我喊回學校,說學校死了一個學生。我很害怕,馬上就想要去調監控,但是周營說警察馬上就來了,在那之前誰都不能進去,我隻好去校門口站著等警察。”  “然後……然後,就在警察到來前的十幾分鍾裏,監控室突然失火了……所有的監控都毀掉了。”  容斯言:“周營還跟你說了什麽?”  葛海瀾把頭埋進臂彎:“他讓我對警察承認上班溜號的事,說路上到處都是監控,酒吧也有監控,我逃不掉的。”  容斯言:“就這些?”  葛海瀾遲疑了很久。  容斯言沒有催促他,而是在落滿塵埃的廢棄倉庫中靜靜等待著。  溪雲初起,山雨欲來。  在一片壓抑的死寂中,連呼吸都變得隆隆起來。  有幾秒葛海瀾抬起頭,乞求地看著他,似乎寄希望於他會放棄。  然而容斯言隻是抱著胳膊,冷淡而漠然地看著他。  最後,葛海瀾終於閉了閉眼睛,無助地道:“他讓我,撒了一個小謊——讓我承認,我在辦公桌抽屜裏放了香煙和打火機。可能是打火機被擠壓爆炸引起了大火。”  “可是我真的——真的沒有,”葛海瀾用一種奇異而尖利的語調喘息道,似乎這個秘密也埋在他心裏八年之久,時常壓得他喘不過氣來,“我爺爺是抽煙得肺癌去世的,很早我就戒了煙,怎麽可能在抽屜裏放香煙和打火機啊!”  說完,似乎突然意識到自己說話的聲音有些大,驚恐地看了看大門,仿佛害怕什麽人會突然破門而入。  容斯言淡色的眼眸盯著他,又像是沒有在看他,而是透過他的回憶,在看某些遙遠而塵封的東西。  “我不會告訴其他人,也不會揭發你,”容斯言道,“但是,我要你去做一件事。”  葛海瀾無力地靠坐在器材架前,氣若遊絲:“做什麽。”  容斯言:“案發地離學校大門有點遠,門衛可能沒有發現異樣。但是從高中部教學樓到校門口,會經過那片月季花圃。有的老師會在學校加班寫教案,晚上才回去。”  “我要你找機會接近周營,從他的辦公室檔案櫃裏,找到那天五點半到案發前,所有的教師出入記錄。”  ---------------------------------------------------------------------------------------------------------------  邵茵坐在餐廳的最裏側,有些忐忑地等待著容斯言。  這是她精心挑選的位置,因為位置靠裏,不會竄風,燈光柔和舒適,少有人經過,氛圍非常適合曖昧滋長。  也因為是中午,大部分老師都在學校裏吃自助餐,不用擔心會被同事打擾。  十二點的時候,容斯言準時應約而至。  平時的容斯言是溫和平淡的,今天不知為什麽,邵茵看著他從門口遠遠地走過來,臉上有一層肅殺的冷意。  很陌生。  很遙遠。  邵茵有些遲疑地看著他。  旋即容斯言像是意識到自己的異樣。  他垂下眼睛,恢複了平素的溫和:“抱歉,久等了。”  邵茵不好意思地一笑:“沒關係,我也剛到。”  容斯言說自己沒什麽特別的偏好,讓邵茵盡管點就是。  兩人邊吃邊聊。  邵茵有些靦腆地問他,在哪所大學畢業、學的什麽專業、最近在玩什麽遊戲,等等。  容斯言保持著三分距離,禮貌地一一回答。  邵茵忽然看見他左手手腕上的黑色手環,以為是裝飾品,笑道:“你戴黑色手環很好看呢,酷酷的。”  容斯言低頭看了一眼,沒什麽表情。  很快轉移話題,詢問她最近是不是看了某部新上映的動畫電影。  邵茵:“你怎麽知道的?”  容斯言指了指她的手機:“早上經過你旁邊的時候,看到你的屏保了。”  邵茵有些驚喜有些害羞,忍不住胡思亂想。  這是不是代表,容老師也在默默關注她呢?  “後天有另一場,某部我很喜歡的動畫的續作,好像口碑很好,”她興致勃勃道,“據說還有限量版公仔周邊發售,要不要一起去?”  容斯言正想回答,服務員突然送上來一瓶白蘇維翁葡萄酒。  邵茵:“我們沒點酒啊。”  服務員指了指容斯言後麵:“是那邊那位先生送的,說祝你們用餐愉快。”  容斯言轉過頭。  陳岸坐在他左後方的桌子上,沒什麽表情地看著他們。  他穿著領口微高的襯衫,遮住了頸側的紗布。  見他轉過頭來,舉了舉手中的高腳酒杯,做了個幹杯的動作。  容斯言瞬間冷下了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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