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初走到趙昀麵前,對著這張笑嘻嘻的臉,克製了又克製,才沒有揮拳上去。他壓著自己的憤怒,咬牙切齒道:“趙團長。”  趙昀把他推上了副駕駛,然後直接拉他回了營房,讓他收拾行李。  季初把鋪蓋卷打好,站在自己的床前,一動不動。  同宿的戰友終於圍了過來。  “季初,去機要處也算是升了,你……想開點。”一個戰友安慰道。  季初轉過身來,一語不發,陰沉地給所有兄弟來了個擁抱,然後走了。  戰友們都趴在窗前目送他,看到趙昀想要接過季初的行李,卻被一肩膀撞開的時候,一個戰士小聲說道:“季初怎麽就招惹上趙團長了呢……”  季初直到進了新宿舍的門,也沒跟趙昀說一句話。  新宿舍條件比原先好太多了,單人住宿,水電不限,根本不是他的軍銜能享受的待遇。  趙昀心情大好地在椅子上坐下,看著季初,說:“真一句話不跟我說啊?”  季初把行李砰地摔在地上。  “趙昀!你他媽的以為你是誰?!”  趙昀睜大了眼睛,但居然還在笑,似乎覺得發火的季初也特別有趣。  季初握緊拳頭,小臂青筋暴起。他從牙縫裏緩緩擠出來一句話:“趙昀,丁思源死的時候,你給我強行休了半個月的假,你這回又想幹什麽?”  趙昀咂了咂嘴,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臉上的笑意一點都沒收斂。  去年年底的時候,季初的弟弟留了遺書失蹤了,當時季向東正在執行任務回不去,季初就請了急假回家找弟弟。結果他回家的時候,他的副官丁思源猝死了。  趙昀等季初一回來就給他強製休假半個月然而在邊區休假,其實和軟禁沒什麽太大差別。  季初當時跟他打了一架,雖然趙昀並沒還手。  “那是我的副官!我的!副官!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要去看丁思源的死亡鑒定跟你他媽的有什麽關係?!你憑什麽攔我?”  趙昀低聲衝他吼:“都說了是猝死,有什麽好看的!”  季初下手越來越狠,到最後趙昀被打得沒辦法了,才抓著季初的胳膊,把他按在牆上,說:“你想查什麽我給你查,有結果就告訴你,你別自己去了,行不行?”  趙昀想方設法才說服季初先不要去想小丁的事情。他這麽拚命阻攔季初,是有理由的  丁思源是季初的副官,趙昀一直都知道他們關係好,因此丁思源一出事,趙昀馬上就去打聽是怎麽回事。  然而小丁並沒有死亡鑒定,他甚至都沒有送急救,遺體直接拉去了焚化室。  趙昀衝到焚化室那裏,給看守塞了兩包煙,總算在最後關頭見到了丁思源的屍體。  看著那具屍體,趙昀覺得不對勁。  他是一個有極強感知力的哨兵,還在前線的那些年,他甚至能在戰場上說出隔了老遠的暴植是什麽品種的,被人稱為“瘋哨兵”。  而在小丁的屍體上,趙昀一瞬間感覺到了戰場上的那股殺氣。  是哨兵的精神力殘留。  這就很奇怪了,趙昀想。哨兵的精神力放出來,很快就會消散在空中,除非是在廝殺的時候因為精神體會直接接觸,才會殘留在死掉的暴植上。  想到這裏,趙昀眼睛睜大了。他不動聲色地退出了焚化室,交代看守不要跟任何人提起自己來過,然後攔住了季初,自己開始秘密調查。  他篩選出來了幾個可疑的嫌疑人,其中之一就是帝國總司令顧山。  而不久後,顧山居然開始對季初產生興趣,趙昀立刻決定跟蹤。在看到顧山用精神體殺人的時候,趙昀瞬間就知道殺害丁思源的凶手是誰了。  “我不想幹什麽。這不就是想給你換個好點兒的生活環境嘛。”趙昀撐著腦袋說。  季初胸膛劇烈起伏。他強壓著怒火,說:“你不要以為我好糊弄!我告訴你,我總有一天會查出來。”  趙昀吹了聲口哨,甚至鼓了兩下掌。季初是怎麽都查不到的,證據早就沒了。而且現在自己為了他也上了顧山的賊船,更不可能讓他查到。  季初氣得發抖。“還有,最近這段時間你總是去找我父親,我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我父親也不告訴我,但趙昀,你用你的權力壓著我服從命令就罷了,如果你膽敢利用我父親”  “你看我會不會跟你拚命。”  這句話在宿舍裏幾乎產生了回音,擲地有聲。  趙昀玩味的表情這才出現了一點裂痕。  沙漠上的涼風好像把季初這句七年前的話吹到了他耳邊。他那時還不懂什麽叫一語成讖。  趙昀打了個哆嗦,猛地睜開眼,原來剛剛他不小心睡著了。  跟季初的那次吵架,趙昀記憶猶新,它好像成了一個拐點,讓往後發生的所有事都走上了無法挽回的道路。  丁思源的被害,其實是一個不幸的巧合。  因為季初不在向導團,原先季初的所有工作都落在了丁思源身上,其中就包括給一些涉密人員做精神梳理。  那天來的是從偵查連抽調進機要處的陸儉榮,和陳劍同期服兵役的戰友。  這個哨兵剛從生化實驗室出來,手裏拿著一個文件袋,做完精神梳理後,他把這個文件袋落在了沙發上。  軍用文件袋都是統一規格的,外麵又沒有任何標記,長得一模一樣。小丁以為這是他隨手放錯的,順手就打開了。  打開之後,他的眉毛皺了起來。  文件袋裏放在最上麵的一張紙,標題是“前hcjh-靶向藥物實驗名單”。底下是一張極密的表格,有人名、證件號、服藥日期、年齡、精神力評級……等等的信息。  小丁並不知道“前hcjh-靶向藥物”是個什麽東西,但幾乎是立刻就推斷出來這是個不可告人的機密實驗。  他一眼掃過去,卻意外地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名字季初常常掛在嘴邊的,愛哭膽小、不像個男子漢、成天胡說八道的弟弟季末。  並且所有信息全部吻合。  丁思源趕忙把這份資料複印了,並把複印件藏了起來。  陸儉榮是帶著人來的,他一看那個文件袋還放在沙發上,立刻鬆了一口氣。他剛準備走,顧山卻進來了,往沙發上一坐,問陸儉榮:“他說沒動過,你就相信沒動過?這裏沒有監控,你怎麽核實?”  陸儉榮當然沒法核實。其實從偵察連出來的他,當時已經看出那個文件袋的擺放位置不對,裏麵的文件也有被取出過的痕跡。但他沒有說。  丁思源極力否認,說自己是清白的;但顧山從來不留隱患。  十一點零三分,丁思源死在了季初邊區的辦公室。  五年前的冬季。  季初突然離崗,休假回了安全區。回去之前,季初給趙昀打了個電話。  “等我回來,我有三筆賬要跟你算。”  “好啊,快回來找我算賬。” 趙昀接到季初的電話心情很好。他甚至沒問季初是哪三筆賬,隻想快點見到他。  他高興地準備著給季初的26歲生日禮物,卻沒想到季初死在了他25歲的最後一天。  趙昀把季初的東西從頭翻到尾,一點隱私也不給他留,最後發現了  季初不知從哪裏拿到了黑潮計劃的資料,還整理了三份加密文檔,標題分別是季向東、季末、丁思源。  從此,季初成為了他記憶的枷鎖。趙昀再也沒有了自由。  趙昀躺在沙子上,按亮了手機屏幕。  屏幕上是一個戰士的方塊隊列,是趙昀做教官帶新兵時拍的。  這張照片裏的兵是趙昀最喜歡的一屆,因為裏麵的排頭兵是季初。  一聲震動。  一條信息蓋住了這個隊列。  趙昀不悅地將它點開。  “已經到達計劃地點。”  趙昀笑了一聲,輸入回複:“按原計劃進行。”  “收到。”  趙昀伸開雙臂,頭向後仰去,擁抱黑暗。  他像是進入了演奏廳,在交響樂即將拉開序幕的最後幾秒閉上了雙眼。他麵上帶著笑意,心裏一片平靜,但因為即將聽到第一個音符,懷著不可思議的期待和輕微的著急。  五秒鍾後。  “轟”  一聲巨響。  黑暗的沙漠盡頭突然竄起衝天的火光。  所有營地全部拉響最高級別警報,邊區所有公放設備齊齊開啟:“總司令所在的基地大本營遭遇雇傭兵襲擊,重型火箭彈,營房倒塌,死傷情況不明。請求支援!”  “請求支援!”  “請求支援!!”  第104章 -叛徒  「我們之所以都在毀滅都在喪失,是因為世界本身就是建立在毀滅與喪失之上的,我們的存在不過是其原理的剪影而已。村上春樹《海邊的卡夫卡》」  “我想……去看莫狄。”季末坐在床上,小聲對白海青說。  羅安已經回去了,現在季末房間裏隻有白海青。  “你想想就行。”白海青連猶豫都沒猶豫就拒絕了。“才醒了幾個小時,就想看莫狄……看看看,你看你拐杖都用不利索!等你什麽時候能自己走路了再說!”  季末抿起嘴唇,有點難過地垂下眼睛。他昏迷了整整七個月,運動能力大幅下降,現在扶著牆都站不了多長時間。  白海青說不上來心裏是什麽滋味。說句實話,他一點都不想讓季末見到莫狄。那個人都捅了他一刀了,要不是有小羅在,季末就真死了!  這種王八蛋有什麽好看的!看屁看!更何況都成了黑暗哨兵了!這種男人還能要?!  “我……開始複健。”季末盯著床單,更小聲地說了一句,說完了才扭頭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白海青。  白海青翻了個白眼,忍住已經快從鼻腔裏溢出來的一聲冷哼。  他瞪著季末,瞪了有足足半分鍾,到季末都不安得開始咽口水,嘴唇都抿得看不見了,才重重歎了口氣。  白海青心裏棒打鴛鴦的說辭已經準備了整整七個月,就等季末醒,要是這孩子還想和莫狄糾纏,那就一條條分析給他聽。白海青心裏排練過好多回,熟練到即使是季末給他答辯,不管多麽刁鑽的論點他都能一巴掌扇回去的程度。  什麽預知事件,什麽是被控製的,管他什麽天花亂墜的理由,都不能改變莫狄真的下手捅了季末一刀的事實。小季長大得這麽苦,現在好不容易治好了,再也沒有異能了,就該快快樂樂正正常常地過一輩子,好家夥跟一個黑暗哨兵再攪和一起算怎麽回事?!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我愛上了要殺我的哨兵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俺大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俺大爺並收藏我愛上了要殺我的哨兵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