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死的那天,給我帶了一個生日蛋糕,送到我家。”  “他……”  “他是想給我過生日來著。”  季末喉嚨發緊,喉結上下滑動。  莫狄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抱了他很久,最後起身給他倒了杯水。  季末被莫狄扶著坐起來,他捧著莫狄塞給他的水,半晌沒動。  他盯著杯口裏麵的水波蕩漾,還有映出來的自己的小小影子。  “我要好好活著。”  這句話幾乎是在呢喃。不知道是在說給莫狄聽,還是在說給自己聽。  白海青說,哥哥想讓他好好活著。  他還說,如果把他當大哥……  總之要好好活著。  季末攥緊杯子。他一手紮著吊瓶沒法動,另一隻手攥著瓷杯,青筋暴起。  他不能認命。  如果精神結合是trigger,而他錯過了的話  那他就要想方設法找到第二個。  一定要改變事情發展的軌跡。  他不想和莫狄有一個那樣的結局。  莫狄的胸膛微微起伏,呼吸平穩。季末聽著他的心跳,眼睛望向天花板。  黑夜靜謐。加護病房這裏隻有醫療儀器的滴滴聲,在他聽來,幾乎稱得上是令人安心的白噪音。  季末輕輕歎息。  住院已經兩周了,這兩周內,他又做了四次預知夢。  還是在邊區,還是那把匕首。  還是被一刀穿心之後夢境的戛然而止。  因為莫狄在這裏陪床,季末沒辦法把更新的四次記錄寫下來,再進行分析。他隻能在腦子裏過這些細節,一點一點比對。  事態已經在不可避免地,朝著那個方向邁進了:  他們做了精神結合,而他失去了安撫能力。如果再來一次莫狄的精神暴亂,季末是真的什麽辦法都沒有了。  這些都跟預知場景裏的事實一一對應。  而且,邊區……  季末總有種預感,邊區他不得不去,那裏一定發生了很不好的事情。  白海青還在那裏。他到底是怎麽回事?為什麽這麽久都聯係不上?  他走之前說邊區出了大案,可是刑偵部那邊一點風聲都沒有走漏,整件事情好像隻有白海青、陳劍,以及醫療中心被拉走的那個精神域主任醫師是直接相關的。  再加上白海青曾經在電話裏說過,邊區那裏也有跟他們一樣的人……  明天得再找刑偵部的人問問,聯係上了陳劍沒有……  ***  邊區。  “總、總司令……”  一個白大褂哆哆嗦嗦地站在簡陋的急救室裏,對顧山說。  白海青躺在手術台上,了無聲息。  他的餘生,隻能依靠呼吸機。  顧山吻下去的時候,因為精神結合的緣故,兩個人都被挑起了情欲。  然而他沒有想到,白海青會借著精神力相連,強行撕裂自己的精神域。向導的精神力對於結合的哨兵來說有致命的吸引力,等顧山意識到的時候,白海青已經完成了自殺的最後一步。  整個精神域碎成齏粉,救無可救。  顧山盯著現在無比安詳的白海青,麵無表情。  對白海青來說,跟他的精神結合,從最一開始就是個錯誤。而他用這種方式,已經獲得了解脫。  精神域徹底碎裂,他們的精神連結也斷了。  白海青終於恢複了自由。  顧山,盡管精神連結斷了,卻並沒有死。  精神連結不是終身的,斷開連結雖然很痛苦,但並不會致命。當時在病房他們造成的巨大精神力波動引起了外麵醫生的注意,所以顧山的精神梳理和安撫治療很及時。  但是白海青卻已經來不及。  顧山那時死死拽住白海青的手不願鬆開。  明明他的精神域也痛到了極點,他卻不願鬆手,好像他一放開白海青,這個向導就再也不屬於他了似的。  還是這個醫生在他耳邊大吼:“總司令您鬆手!!現在搶救說不定還來得及!!!”  顧山平靜地看著這個白大褂。  “所以,還是來不及,是嗎?”  這個醫生手放在身體兩側,顫抖著點了點頭。  過了半晌,顧山道:  “你去忙吧,成主任。”  成主任握緊雙拳,轉身離去。  他是被趙昀帶來邊區的,塔內醫療中心精神域主任醫師。全名成偉,是秦華的同門師兄。  成偉的醫術並不如秦華,然而他是走上層路線的,一向跟領導交好,跟趙昀都能稱兄道弟,因此晉升之路比他小師弟鼻子長在頭頂上的秦華順利的多,主任的位子做得很穩。  雖然清廉清高誰都不鳥的秦華瞧不上成偉走的上層路線,但有他做主任扛瑣事,秦華其實還是很滿意的。因為秦華知道他的師兄是個中規中矩的大夫,論治病救人,可以說是盡職盡責任勞任怨,除了心思還分了一些給名利、沒全放在病人身上罷了。  但那也無傷大雅,反正他也在。  師兄愛往上爬就爬唄,橫豎也不影響他工作,他爬得高點還好呢,有師兄罩著自己,他就更不用看那些領導的臉色了。  幾個月前,趙昀突然來醫療中心要人,說邊區需要支援,尤其需要精神域方麵的專家。  成主任挺身而出,覺得義不容辭。  趙昀感動又感慨地對成偉說:“成主任,你可想好了,這一去邊區,條件艱苦,得待多長時間還不確定,而且還得保密。”  成偉那時並沒想到,趙昀給他畫的大餅“從邊區回來你肯定能做醫療中心的一把手”需要付出什麽代價。  這個代價裏,最昂貴的就是他的良心。  作者有話說:  白海青:啊,我死了。(安詳閉眼十指交叉)  俺大爺:不你沒有。你先躺一會兒哈乖。  第56章 -誤入歧途  「那等人舍棄正直的路,行走黑暗的道……《舊約箴言》」  幾個月前的一個早晨,還沒到上班時間,醫療中心接到趙昀撥打的急救電話,說組織宣傳部有一個辦事員昏倒在地上了。  那天成偉是醫療中心的值班領導。  急救醫生們急匆匆抬著擔架從醫療中心跑到四樓組宣部,地上倒著的郭行已然失去生命體征。  有一個小護士口袋裏插著精神域科室的精神力檢測儀,他們在現場忙著搶救的時候並未發覺,直到把人抬回醫療中心才發現,精神力檢測儀上顯示當時室內有殘留的異常精神力。  小護士把檢測儀拿給成偉看。  成偉正指導一個實習大夫寫急救診斷。他接過這台小儀器,皺起眉頭。  “你一直放在口袋裏的?”  小護士連忙點頭。  成偉:“到現場之前,數據都是清零的嗎?確定這是現場的檢測嗎?”  小護士點頭如搗蒜:“我確定,我早上剛把這些儀器全部檢查過一遍,而且我是第一個衝進現場的,精神力檢測儀是實時數據,不可能是後來的事。”  成偉看著手術台上已經死得不能再死的郭行。  他們的診斷是腦源性猝死,是從屍體解剖特點判斷的。然而仔細觀察一下死者的表情,卻能發現他跟大多數猝死患者並不相同:  猝死前往往伴隨血壓升高、呼吸困難、頭痛眩暈、惡心嘔吐等症狀,患者表情往往是痛苦的,會緊皺眉頭、張嘴作呐喊狀,而這個患者卻不一樣  痛苦倒沒太看出來,反而眼睛睜得很大,比起驚懼不如說是……  意外?  還有些許的不解。  實習大夫翻著郭行的體檢報告:“成主任,死者在塔內每年的體檢指標都正常,也沒有各類血栓。”  成偉看死者那麽年輕,下意識就問道:“過勞死呢?”  但問題一問出來,他自己都沉默了。  手術室裏的實習大夫和護士,表情也一言難盡。  過勞死,塔內別的部門也許有,但組織宣傳部這麽個無所事事成天找茬的傻缺部門……  委實是不太可能。  更何況郭行隻是個基層最普通的辦事員,一點責任都不用擔的那種,更談不上什麽過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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