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尚北臨說：“你先睡吧。” 你先睡吧...... 這話什麽意思，尚北臨不打算繼續到底了？ 聽到這話，夏宥沒有如釋重負地感覺，反而心裏空了一瞬。 “為什麽？” 裏邊的水聲停了，尚北臨開門出來，上半身裸著，隻有腰間圍了浴巾，身上的水珠還在往下滴，渾身透著涼氣。 他將頭發往後順，見夏宥睜大了眼睛盯著自己看。這人還沒點自覺，略長的t恤堪堪沒過腿根，隻拿了件外衣擋在前麵，兩條修長白皙的腿杵在地毯上。尚北臨想起方才這兩條白腿在自己身上打顫的模樣，很輕地挑了下眉，“不回屋睡，難道想跟我睡一塊兒？” 夏宥視線無處安放，他想說不然呢？視線落在尚北臨臍下幾寸又匆匆撇開，“哥，你洗冷水嗎？” 尚北臨扯下旁邊的毛巾擦頭發，“啊，滅火。” 夏宥沉默。他覺得自己真不是個東西，或者說不是個合格的男朋友。自己快活完了，讓男朋友衝冷水滅火...... 尚北臨餘光一直看著夏宥，見他低垂著眼皮，不知所措還滿臉愧疚，笑了：“不怪你，是我自己遭不住。今天要是開了這個葷，以後肯定沒完沒了。” 夏宥紅著臉去拿他手裏的毛巾，給他擦後背的水珠，“那也不能不開啊...” 後背被布料不輕不重地摩擦，尚北臨轉身抓住夏宥的手腕，把人往懷裏帶，“誰說不開？你想得美。我是想等你適應之後再做別的，一步一步來。” 夏宥摟緊他的腰，和他對視片刻，踮起腳在他唇上親了下。 尚北臨笑了，“這麽開心？” “嗯。” 尚北臨眉目為眯：“劫後餘生的開心？” “不是。”夏宥彎起眼睛，乖巧道：“哥手法好，別的也差不到哪兒去，想著就開心。” 尚北臨看著眼前這張乖巧可愛天真的小臉蛋，開始懷疑自己對單純的認知。 這他媽開了苞的人能這麽浪？ 腦子裏像被裝了個蒸汽機，尚北臨沸騰得冒煙，他揪著夏宥的後領把人從自己身上撕下來，破天荒道：“回自己屋睡去。” 月底就是江陽終選賽，夏宥加班加點設計新頁麵，又熬夜調整測試。尚北臨晚上會來他房間待一會兒，但是大事當頭，沒有多留。 實在是難熬，尚北臨到書房給許吉安指導作業。許吉安一見他臉都木了，腰杆瞬間挺直。 “我是搶過你零食還是揍過你？十五歲了吧？還一副熊樣。說說，你怕我什麽？” 許吉安捏著碳素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強裝鎮定：“我不怕你。” “那行，以後你的作業都由我來指導，別去煩你表哥。” 許吉安倏地抬頭，“為什麽？” “你表哥白天上課，晚上還要給我打工，你想累死他？” 許吉安看他幾秒，突然道：“北臨哥，你心疼我表哥？” 尚北臨沉默幾秒，“你想說什麽就說，別憋著。” 許吉安用筆戳了戳腦袋，嘀咕著開口：“你倆要是在我們班上，我們班的女生能給你們寫本同人小話本來。” 尚北臨沒聽明白：“那是什麽？” “就...就你跟我表哥的葷段子啊。”許吉安說著臉頰泛紅，隻敢用餘光覷尚北臨，“我看過她們寫的，兩個男的眉來眼去，就跟男女似的，幹那種事兒。” “......” 尚北臨又一次開始懷疑他對十五歲的認知。 許吉安瞄他，“北臨哥，老實說你跟我表哥是不是那種關係？” 尚北臨：“你哪隻眼睛看出來的？” “我看到你驚慌失措是因為怵你，那我表哥對著你臉紅是為什麽？也是因為害怕你？他脾氣倔，卻是個淡性子，我整他多少次都懶得跟我計較，可一碰到你的事兒就跟我急眼，你說奇不奇怪？” 尚北臨聽著，許吉安見他沒擺臭臉，繼續說：“我老早就看出來了，他跟你才不是什麽兄友弟恭，指定一早就揣著不得了的心思，你倆說不定早就勾搭上了。” 尚北臨聽笑了，“這事兒你跟誰說過？” “我能跟誰說？我爸要是聽了不得打死我，還指望他誇我一句慧眼？” 尚北臨愣了下，“我要是真跟你表哥好了，你爸會怎麽樣？” 許吉安狐疑地看著他，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那你們可得藏嚴實了，我爸就一老古董，入贅給我媽這事兒放在他心裏是刺頭，要不怎麽這麽些年都不回寧川去？就他這傳統思想，男的跟男的搞對象，他世界都得崩塌了。” 書房門開著，走廊傳來窸窣的腳步聲，尚北臨轉頭看去，見夏宥拿著杯子趿拉著拖鞋正要下樓，似乎察覺到視線，回過頭來，兩人隔著昏暗的長廊對視。 “今天就到這兒，明天再過來。” 尚北臨起身往外走，夏宥站在原地等他。“哥，房間裏沒水了，我下樓接水。” “嗯。”尚北臨揉他腦袋，和他一並下樓，“你媽媽忌日，你舅舅跟你一塊兒回去？” 突然被問到這個，夏宥愣了下，“嗯。” “你舅舅多少年沒回寧川了？” 夏宥想了下，“七八年吧，外婆去世的時候回去過。” “為什麽不常回去？” 夏宥猶豫了一瞬，“他入贅京安，覺得沒麵兒。” 尚北臨突然道：“那親外甥搞男人，他也會覺得沒麵兒麽？” 客廳裏江語嵐和尚明澤正在看電視，話語聲沙沙，茶杯犬趴在沙發邊的地毯上睡覺。 夏宥腳步微頓。半晌才說話，“我的事兒，我自己能做主了。哥，你不是常說我白眼狼麽，要真有那麽一天，我就真做一回白眼狼。” 折騰了半個月，月底終於到了江陽總選賽，夏宥作為大功臣卻不能去參加，因為正好撞上了他媽的忌日，他提前一天坐火車回了寧川。 清晨尚北臨整理完畢趕往江陽會場，這次的參賽的選手來自全國各大高校創業團隊，參會組織包括國內外很多大型企業。 他在選手區坐定，秦子焦挨過來，“哎，臨兒，看了半天了怎麽還沒見到廖晨他們？” 廖晨那個項目和他們這個報的都是江陽集團，而江陽的育苗計劃不可能在同一個學校選兩個性質幾乎一樣的產品。 尚北臨從手機裏抬起頭，“查過了，廖晨家和江陽高層有關係，咱們這次懸了。” 秦子焦驚慌：“那怎麽辦？你怎麽這麽淡定？怎麽沒提前跟兄弟們說？” “說什麽？戰前敗己方士氣有用麽？”尚北臨抬頭看向講台，“一會兒那個地方是我上去，你們隻管在台下鼓掌，別出亂子。” 秦子焦不放心道：“那咱們要是落選了以後怎麽辦？兄弟們都等著靠它吃飯呢。” 尚北臨沒有回答。 這場賽事從早上開到中午，每位選手隻有三十分鍾的展示時間，在十二點之前全部演講完畢。比賽結果會在下午公布。 江千浦也在這個會場，中午說請尚北臨團隊吃午飯，他們選了一家離會場不遠的餐館。 “浦哥，剛才的演講你看了吧？臨兒跟廖晨比怎麽樣？” 江千浦給大家斟茶，“完勝。” “我就說吧！咱們肯定沒問題！我覺得穩了！” 大家都在歡呼，尚北臨卻低頭看手機沒說話。江千浦把茶水遞到他麵前，“有什麽打算嗎？” 尚北臨給夏宥發完消息，把手機鎖屏了。 廖晨跟江陽通了關係這件事情是江千浦透露給他的消息，尚北臨當然明白江千浦這話的意思。 尚北臨：“江陽的育苗計劃，入選後相當於買斷，能掙一筆，但是以後吃什麽？我早就有別的想法了。” 下午回到會場，主辦方宣布參賽結果，首先公布的是報名其他企業的結果，江陽作為主辦集團，會留在最後公布。大家都在期待，尚北臨卻沒在原地等待，轉而去了專家區。 下午四點，江陽中選結果終於公布，入選的果不其然是廖晨那個項目，在場一片嘩然。 研發群裏消息跟炸了似的，尚北臨沒理，他正跟京大計科院退休老教授蔣作林坐在一塊兒喝茶。 “我早就跟你說過，參加這種比賽，目標不要放得那麽短淺。” 蔣作林在京安計科院擔任教授數十載，育人子弟，學子遍布天下，在行業內很有實力，尚北臨是他帶過最後的一屆。 “江陽隻是個平台，在場比江陽雄厚的企業很多，江陽棄了你們這顆棋，你們在別人眼裏就成了香餑餑。”蔣作林小口抿茶，“一會兒結束之後陪我去吃晚飯。” 尚北臨應下，兜裏的手機在震動，他看向蔣作林，對方示意他接。尚北臨掏出手機，來電顯示夏宥。 “哥，咱們落選了？你沒事兒吧？” “沒事兒，我早料到了。”會場現在很喧鬧，尚北臨壓低了聲音說話，“到家了嗎？” “剛下火車就看到群消息，正打車回家呢。”夏宥那頭傳來人流熙攘的聲響，一聽就在火車站，“哥你別難過，我三天後就回來。” 旁邊有人，尚北臨沒太張揚，很輕地笑了下，“讓你坐飛機非得擠火車，擠了一天一夜，現在舒服了吧。” “飛機隻有晚間一趟，到機場沒有回市裏的大巴，又沒人來接我。”夏宥聲音忽遠忽近，“寧川這種小地方，比不得京安交通方便。” “嗯。”尚北臨說：“吃好喝好，別回來讓我看到你又瘦了。” 掛了電話，尚北臨嘴角還噙著笑，抬頭看到蔣作林看他眼神很微妙，他有點不好意思。 “談朋友了？” “嗯。” “男孩子？” “是。” “長本事了啊，回頭帶來我見見。” 尚北臨把手機放回兜裏，“老師別打趣我，我談了男朋友影響我在行業的發展麽？” 蔣作林：“要是影響，事業和你那小男友，你選一個？” 尚北臨想都不想，“男朋友。” “真沒出息。” “事業東山再起容易，男朋友錯過了這趟就沒了。” 尚北臨想了想，“老師，晚飯吃到幾點？” “誰知道吃到幾點，來的人都是行業內的大頭，領你去見見。”蔣作林又問，“晚上有事兒？有事兒你就先走。” 尚北臨說：“想趕晚間的飛機，去寧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