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宥,我跟你說的話都是經過大腦的, 都是真心話。” 尚北臨停頓了兩秒,握著他手腕的掌心往上挪了幾寸,輕輕抓住他的小臂。 “我見過很多人,男的女的,熱情的好看的,都沒有你招人喜歡。” “今天喝了點酒,趁著酒勁兒可能會說幾句胡話。”尚北臨呼吸有些重,“你要是能接受,就在意一下。要是接受不了......我再想想辦法。” “十一......” “哥!” 夏宥掙脫尚北臨的手,匆忙從旁邊水龍頭蘸了點水,往他臉上彈。 “你醉得不輕,先清醒一下吧。我離開太久經理該找我了,你洗完臉自己回包廂。” 尚北臨被冰冷的水刺激地空白了一瞬,等他反應過來人已經跑出了洗手間。 他沉默地在原地站了好久。 夏宥這個反應,是聽明白了吧。 他看著門口,半晌後忽的笑了。 回到包廂,尚北臨敞開地喝了不少酒,周圍的人哭著笑著,伴隨著炸裂的音響,通通在淩晨消失在他的醉夢裏。 他好久沒有這麽醉過了。 “臨兒!還醒著嗎臨兒?” 秦子焦勾起他的脖子,拍拍臉,“你這是喝了多少啊?我們都沒灌你你怎麽自己醉成這樣?” “焦哥,現在怎麽辦?清醒的就三個人了,怎麽把他們弄回去啊?” 秦子焦看著包廂裏醉成一片的爛泥,頭疼道:“送回家哪送的完啊,叫車運到酒店吧。” “小劉被女朋友帶走了,咱們九個人。房間訂雙人吧,單出來一個,訂幾間啊?” “訂五間,總不能三個人住一間讓兩人擠一張床。”秦子焦拖了幾下尚北臨,突然想到什麽,“哎等一下,訂四間,臨兒不是有家屬在這兒嘛?讓夏宥扛他回去,咱不管他。” “啊...不好吧焦哥,北哥醒來要是知道咱們拋棄他...” “那他還不偷著樂?”秦子焦在尚北臨耳邊低聲道,“兄弟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夏宥被秦子焦叫過來時,已經是淩晨十二點,他剛好下班。 “怎麽喝成這樣啊?” 他趴在沙發上看著這個醉鬼,咕噥道:“這麽長的手腳,扛起來一定很重,我要是把他摔了怎麽辦?” “摔就摔唄,別人我不敢說,但你把他摔破相了他也絕不怪你。” 秦子焦嘴快無心,可夏宥經過了剛才在洗手間的事兒,能從裏邊聽出些許意思來。 他那些模糊的猜想,又被迫清晰了些。 尚北臨是醉了,但他沒醉糊塗。 他和別人醉酒後不一樣,他很清晰的知道自己醉了,知道醉得抬不起眼,四肢無力腳步虛浮。 他也一樣清晰地知道此刻抱著他的人是誰。 他半個身子都搭在夏宥身上,手臂私心地把他環在懷裏。 “哥小心車門。”夏宥打了輛車,扶他坐進後座,看著副駕駛的位置猶豫了片刻。尚北臨不滿的嘟喃聲和不安分的爪子把他抓了回來。無奈夏宥隻能塞進後座,和一身酒味連坐都坐不穩的尚北臨塞在一個空間裏。 “哥你別亂動,一會磕到頭了。” 尚北臨醉後就是個潑皮無賴,跟牛皮糖似的黏人。夏宥實在沒辦法,人剛推開一點,很快就又黏了上來。 尚北臨手腳都很長,手臂輕鬆地能將他勾進懷裏,他身子要比夏宥高大很多,撲過來時幾乎將夏宥整個人都蓋住了。 喝了酒的人身子很燙,尚北臨腦袋埋進他肩膀,滾燙的氣息源源不斷地噴薄在脖頸上。 實在是太燙了,夏宥被他燒的麵頰泛紅,臉色一點不遜於尚北臨。 這人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視線,夏宥將頭發往下摁了摁,不過這個動作隻持續了兩秒。 他發現有點像撫摸,跟尚北臨之前揉他的腦袋一樣。 他手頓在半空,意識到這點,覺得有些荒謬。 為什麽連一個再正常不過的動作,他思緒也會虛無縹緲地發散。 車裏安靜下來,他沒再碰尚北臨,任他靜靜躺在懷裏。 “哥,到家了。” 夏宥把人攙扶下車,站在尚北臨家院子門口,看著緊閉的大門。 “哥,你家鑰匙放哪兒了?” 這人懶懶地挎在他身上,怎麽搭話都不理,夏宥猶豫了片刻,瞄向他外套兜。 “你不說話,那我自己掏了啊?” 尚北臨站的東倒西歪,他實在架不住,隻能靠在牆上勉強支撐身子,一手摟著他,一手往兜裏摸。 這一側沒有,他把手摸向另一側。 巷子裏一陣自行車鈴聲響過。 夏宥身子微頓,下意識回頭看,那人已經走遠了,卻還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嘴角挑起的笑意恰到好處的讓夏宥驚覺被誤會了。 他們這個姿勢很像尚北臨把他摁在牆上。 夏宥臉熱,兜裏也沒掏到東西,他趕緊把尚北臨往外推了推。 “哥,你是不是沒給江姨說今晚要回家?大晚上的我不能在外邊喊,你怎麽回去啊?” 夏宥輕輕拍拍他的臉,“哥你醒一醒,你把鑰匙放哪兒了?” 尚北臨強撐著眼皮,微微抬眸看他,好一會兒後才迷糊地搖頭:“今天...沒帶。” “啊?” 話說完,人又倒了下來。 夏宥看向自家院子。 沒辦法,隻能把人帶回家。 柳清和許吉安都睡了,他壓輕動靜,把尚北臨扛回房間,這人碰到床就倒了下去,夏宥拿熱水毛巾給他擦臉。 “哥,你今晚先睡我床上,我...” 他睡哪兒啊? 房間裏沒有多餘的行李,連地鋪都打不了,這麽冷的天總不能睡客廳沙發吧... 正想著,手腕被滾燙的手心抓住,他倏然回神,尚北臨耷拉著眼睛,懶散地掀開一條縫,正看著他。 夏宥收回手,“哥你醒啦?” 尚北臨搖頭,“...沒有。” 夏宥:“......” “那知道你現在在哪兒嗎?” 尚北臨低低的“嗯”了一聲,他鼻音很重,幾乎是用氣音說話,“知道...很香。” “什麽很香?” 夏宥的床有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他之前聞過,很香。 從酒吧折騰回來到現在,又用水擦了臉,尚北臨酒勁兒過去了些,腦袋沒那麽沉了。 他仔細地看著夏宥,“...你想睡哪?” 夏宥抿了下唇,把熱毛巾放進水盆裏,沾水後又拿起來擰幹。 “客廳。” 尚北臨閉了下眼,睜開眼看著坐在床邊照顧自己的人,迷迷糊糊道:“...這麽寬敞,為什麽非要去外麵?” 夏宥握著毛巾的手指蜷了一下。 他拿毛巾給尚北臨輕輕擦臉,沒說話。 尚北臨眼皮很重,抬眸又垂下,卻沒有要睡過去的跡象。 毛巾是熱的,夏宥無意間觸碰到臉的手也是燙的,尚北臨卻知道現在是深秋,外麵的天肯定很涼。 夏宥抱著他在外麵吹了這麽久的冷風,怎麽還會這麽燙。 “......臉紅什麽?” 夏宥手微頓,後知後覺收了回來。 “我去倒水。” 夏宥在洗手間鏡子前站了許久,看著鏡子裏的人臉紅慢慢淡下去,他低頭才發覺水還沒倒。 回到房間時尚北臨已經閉眼睡了。 他在床邊立了足有三分鍾,最終還是說服自己爬上了床,悄無聲息地在裏側躺下。 和上次在尚北臨家睡覺一樣,平躺著雙手疊放在胸前,乖巧地一動不動。 翌日,光線透光窗簾照進房間,盛了一屋暖陽。 夏宥從睡夢中醒來,緩了好大一會才慢慢睜開眼。 入眼是近在咫尺的臉,他有一瞬的愣怔。 尚北臨麵對他側躺著,唇角眉梢藏著笑,他眼睛沒什麽精氣神的耷拉著,眼睫在朝陽中落下影子,笑眼朦朧地望著他。 “早。” 夏宥沒出聲,似乎是沒睡醒,過了好一會兒才從愣怔中回神,薄薄的嘴唇動了下。 “早,哥。” 尚北臨看了一會兒,伸手勾了下他的鼻尖,要收回時忽然被人捉住。 剛睡醒,夏宥的手才從溫暖的被子裏拿出來,手心是暖的。 他彎起眼笑說:“哥,你昨天喝醉酒,還記得自己都幹了什麽說了什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