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都有喜歡過的人,不,也許就是喜歡的人,可是自己呢,自己喜歡過a先生,現在……現在也還喜歡他吧,因為總會輕易想起他,而想起的都是他的好。  可是想到安遠去參加了同學會,想到他可能會見到那個高中同學,舒岩心煩得睡不著。  為什麽每個人都要有過去呢?  為什麽不能一開始就是我呢?  a先生是,安先生是,自己也是。  舒岩已經不想去糾結自己是否喜歡安遠了。  喜歡的吧。舒岩想,應該是喜歡的,至少是好感,比好感多一些。  可是也很喜歡a先生,很喜歡,很喜歡,不能忘記的喜歡。  舒岩開始有一點理解a先生當初的感情,他應該也是喜歡自己的吧?可是a先生他忘不掉那個人,他忘不掉自己付出的感情,所以當那個人又一次出現在他的生命裏,他會想緊緊地抓住不再放手吧?而自己呢?自己可能會變成他偶然想起的一段往事,風吹吹,就飄走了……  所以選擇退出,是給他以解脫,給他以成全。而舒岩能給自己的,就是愛情裏剩下的那最後一點尊嚴。  自己先結束,自己先說再見,會不會顯得自己沒有那麽的卑微。  如果當初還是和以前一樣得過且過,那麽現在a先生和自己會是什麽樣呢?  依舊做電話裏的情人,還是已經成為現實裏的戀人?  舒岩想到這裏,自嘲地搖了搖頭。  戀人?不可能的。他連見自己一麵都不願意,他隻會說給我一點時間,給我一點時間……然後,很多的時間後,就變成了陌生人。  舒岩坐在沙發上,飲盡最後一滴酒。  好甜啊。舒岩很喜歡這酒,味道甜甜的,有微微的氣泡,口感清爽,卻又柔軟,a先生曾說要送自己一箱,這唯一的承諾到最後也沒有兌現。  打開手機,看見安遠又發來了訊息,上麵寫了他已經到家了,讓自己乖乖地睡覺。  他說:要乖啊。  那語氣和a先生一模一樣。  舒岩把頭埋進膝蓋裏,小聲地說:安遠,你是不是他?  是不是?  他想多輕易啊,這麽輕易就問出了口。  其實一點都不難對不對?可是為什麽對著那個人就難以開口呢?  舒岩有無數次衝動地想問問安遠是不是a先生,無數次,無數次,最終都被自己強壓下去。  他試圖說服自己,知道答案其實並不重要。  他已經和電話裏的a先生分手了,現實中a先生是誰都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何時能放下這段感情,何時能走出這段感情。  可是安先生真的太像a先生了,不僅僅是聲音,還有感覺。  「感覺」這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舒岩在經曆這些事之前是和許平川一樣對此嗤之以鼻,他會覺得這和女人說「第六感」或者「直覺」一樣有什麽區別?可是到了自己身上,舒岩真的就會有那種感覺:感覺安先生就是a先生,雖然a先生從未和舒岩提及過他的職業他的家人還有他在遇到舒岩之前的過去,但是舒岩就是有這個感覺。  雖然a先生比安先生更體貼。  雖然安先生比a先生更真實。  但是不能問啊。  真的不能問啊。  因為不論得到什麽答案都不會感到快樂吧?  舒岩想:我隻是累了,真的累了,所以別讓我思考吧,我隻想這樣混下去,至少現在,就這樣混下去。  接下來的幾天,舒岩都在忙於工作,他和安遠都是手機保持聯係,偶爾通話,常發簡訊,許平川撇嘴說熱戀期的人真是叫人沒眼看,舒岩總是生氣地說你就沒幾個朋友?  許平川指指舒岩說:「你不就是我朋友,你和我這麽黏糊嗎?」  舒岩說:「我們就住一起還有必要打電話發簡訊?」  「你前幾年沒和我住一起的時候你也沒有給我打電話發簡訊啊?哦,也不是沒有,我看看啊,過年,是,過年的時候給我發了拜年簡訊,還是群發的那種……」  舒岩心虛地低下頭去不再理許平川。宋知非發簡訊來說自己又被臨時叫去出差,要一個禮拜以後回來,吃飯就約在回來的時候吧,總是一拖再拖真的過意不去。舒岩看看手機裏的日曆,周六是安遠開業的日子,他想這樣也好,等安遠開業以後他再帶宋知非去吃飯,這樣就不用麻煩安遠給他開後門。  已經有幾天沒有見麵了,舒岩有點想安遠,他覺得這樣很不好,像是要走以前的老路,可是控製不住地去想。  許平川還在一邊說談戀愛好啦你們談戀愛不好嗎大家都是gay正好湊一對嘛。  舒岩輕聲說:「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才分手沒多久。」  「分手,難道不是為了迎接下一次戀愛?」許平川疑惑地說,「分手還有保質期嗎?是不是保質期內都不能談戀愛?」  舒岩沒說話。  「你還是很喜歡那個人?喜歡到不能夠接受別人?」  舒岩歎了口氣。  「那如果,如果那個人回來找你呢?你會回頭嗎?」  舒岩搖頭:「他不會回來的。他有,更喜歡的人。」第十四章   周六這天舒岩起了個大早,他翻了半天衣櫃找了一套看起來比較正式的衣服換上。酒是前一天就送了過去的,舒岩陪著安遠忙活到了晚上十一點多,看安遠把一切都安排好了才離開。今天他也想早點去。第一天開業,肯定事情比較多,舒岩想著這些就已經把自己收拾利索了。他打開床頭櫃,拿出一個盒子,想了想,又去翻了個袋子出來裝進去塞進自己的背包裏。這禮物是舒岩準備單獨送安遠的,買的時候很是肉疼了一番,可是現在這東西安靜地躺在背包裏,舒岩還是高興的。  到達餐廳的時間似乎有些太早,安遠和餐廳裏的工作人員剛開始布置餐廳。安遠看見舒岩穿著西服背著雙肩包進來也有一點詫異,他低頭看看手表,又抬頭看看站在門口的舒岩,他無奈地招招手,舒岩便笑著小跑了過來。  「你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昨天回到家都要十二點了吧,怎麽不多睡一會兒?」安遠本想伸手揉一把舒岩的頭發,但是走近才發現舒岩顯然是認真打理了一下發型才過來的,這頭發梳得一絲不亂地貼在頭皮上,線條分明,這樣看著居然還顯得人精明幹練了不少。  「還不是許平川一大早回來就弄得四處亂響,搞得我怎麽都睡不著了,所以幹脆爬起來到你這邊躲清靜了。」舒岩說著話就熟門熟路地去了員工休息室,把背包放下,外套掛好,出來和員工一起布置餐廳。安遠本想攔著他不讓他幹,可是想想又覺得算了,今天一天必然是忙碌的,舒岩總不好自己坐在一邊看著他們,既然來了就不和他太過客氣了,隻是看著他不要幹重活就好。  安遠想著這些就也顧不上太多,陸陸續續地有花籃送過來,人也漸漸多了起來。早早來的這批基本都是安遠的同學,高中的,大學的,還有一些以往的同事,聽到消息也過來捧場,雖然大家交情可能並沒有多深,但是應有的人情往來必是不會少的,所以湊在一起聊得倒也是熱絡。  所謂的開業儀式其實並沒有搞,安遠厭煩舞龍舞獅敲鑼打鼓那一套,隻是門口擺了花籃,再立一塊開業酬賓的牌子就算弄過了。  店裏倒是熱鬧,畢竟熟人居多,大家三三兩兩地湊桌聊天,而安遠則站在門口不斷與進來的客人寒暄。  等到飯點,點單的聲音此起彼伏,安遠也進來幫忙,到了某個熟人桌位的時候他們拉住安遠閑扯了幾句,除了讚美還不忘打趣,一人笑著和安遠說:「安老板,你看看你,也不多請幾個美女,男服務生少來幾個吧,同性相斥啊,我們不要你點單,快給我們換個女孩子來。」  安遠笑回:「哪有幾個男服務生,隻是吧台那裏有一個,外場有一個,其他的可全是女孩子。」  「喂喂,當我們不識數啊,你自己看啊,這裏,還有那裏,這就有兩個男生了。」  安遠順著這人指著的方向看過去,發現舒岩不知什麽時候拿著筆和本子在給客人點單。  舒岩穿的襯衫安遠是認得的,那是買西服那天順便在店裏買的成衣。試衣服的時候舒岩很乖,講起來算是「任人擺布」吧。售貨員圍著他說好看,他便臉紅地要答應買,安遠隻好過去說叫他多看幾件,選了幾款拿給他讓他去試,既然買,總要買合意的。舒岩現在身上穿的這件就是安遠給他選的,不過穿法式襯衫來幫忙,也太正式了。  安遠和同學敷衍幾句就去找舒岩。此時舒岩正在後廚倒酒,人拿著醒酒瓶倒得很是專注,安遠走過去靠在餐台上,看著舒岩操作,舒岩臉有點紅,但是手卻沒停下。  「辛苦你了。」安遠輕聲說。  舒岩搖搖頭,沒有說話,臉卻紅得明顯起來。  「襯衫,有點可惜呢,今天這麽亂,太容易髒了。」  「髒了就洗唄。」舒岩把酒杯往托盤上放,「你開業,我總不好穿得太隨便啊,這也是你的好日子呢。」  「嗬,什麽好日子,說得好像結婚一樣。」安遠按住舒岩想要端盤子的手,笑著說:「端酒還是算了,我怕你業務不熟練,打碎了酒杯,等她們來弄吧,你歇一歇。」  舒岩還沒來得及反駁就被安遠拉住手帶到一旁的沙發那裏,安遠按著舒岩的肩膀讓他坐下,自己則是站著俯視舒岩的臉。  「外麵那麽忙你不出去可以嗎?」舒岩問。  「我也想偷懶一會兒。」安遠指著舒岩的襯衫袖口問:「這袖扣……」  「啊,這個。」舒岩抬起胳膊亮給安遠看,「這是許平川的,我以前沒買過法式襯衫,今天穿起來才想起沒有袖扣,於是隻能從許平川那裏隨便拿了一對,怎麽,是不是不好看?」  安遠握著舒岩的手腕,仔細看了看,說:「沒有不好看,隻是覺得不太像你風格,顏色和這襯衫顏色也不是太搭。」  「我也是這麽覺得,但是早上走得匆忙,也隻選出了這一對。」舒岩也有些遺憾地看著袖扣說,「等忙完這幾天我再去買吧,反正西服做好,也要到月底。」  安遠想起西服那邊還要過去三次,不斷地試衣調整,就和舒岩約好下次試衣和他一起去,舒岩說怎麽好意思,總讓你跟我跑來跑去的,地址是已經記住了,我自己去就好。安遠笑說沒有關係並不麻煩自己,正好也要再做一套西服和舒岩去算是順路的。  說話間,服務生已經進進出出幾次,舒岩推安遠叫他趕緊出去招呼客人,自己在這裏不需要人陪。  安遠見外麵是有點忙不過來,於是也沒有和舒岩再客氣,說了幾句就走了。  可是安遠出來沒多久,就看見舒岩又在一邊端著餐盤,上麵是倒好的酒,在給客人送過去。  舒岩和之前唯一的區別是:他在襯衫外麵穿了一件服務生的圍裙。  安遠看著舒岩忙碌的樣子,笑著搖了搖頭。  中午的用餐高峰過去後,店員們開始輪流吃飯休息,因為安遠的餐廳下午也是營業的,所以並沒有統一的休息時間,安遠自己也是忙一會兒歇一會兒,就這樣一直到了晚上十點,餐廳打烊,這世界才算徹底安靜了下來。  店員一個個揮手告別,安遠對每個人都道了辛苦。  直到最後一個店員離開,舒岩還是抱著書包坐在吧台裏,他已經顧不得身上的襯衫了,一天下來,早已不成樣子。  安遠站在吧台外麵看著舒岩無精打采的樣子,有點愧疚地說:「累了吧。」  舒岩點頭:「累的。不過你比我更累。」  安遠伸手揉了揉舒岩已經淩亂的頭發:「我是老板啊,我自己的餐廳,我肯定是要累一點的,你把自己弄這麽累,何苦呢?你是要當老板娘嗎?」  舒岩的臉又紅了,安遠發現舒岩很容易臉紅。  「扯淡!」舒岩輕聲說,「對了,我給你帶了禮物,開業賀禮,這是我個人送的,可不是用我們酒莊的錢買的,人情要算在我頭上,不要算在許平川頭上。」  安遠做出一副受寵若驚的表情,誇張地說:「唉喲,這麽厲害,舒岩都會買禮物送我了,快給我看看是什麽,讓我也高興高興。」  舒岩笑著從背包裏拿出一個袋子,可惜已經被壓得皺巴巴的了,舒岩撇撇嘴心想:醜死了真是,早知道這樣還不如不用袋子。他沒把袋子交給安遠,而是拿出了裏麵的盒子,遞到安遠手上。  「不知道你喜歡不喜歡,我沒怎麽給人送過東西,不清楚人家開業應該買什麽好,這個是我看你可能用得上所以買下來的,沒什麽寓意,但是也是一點心意。」  「可以現在拆嗎?」安遠問。  「可以的。」  安遠小心翼翼地拆掉包裝紙和紙盒後,裏麵的禮物露出了真容。  這是一個隨身攜帶的可攜式煙灰盒。  舒岩有一點緊張,他聲音幹巴巴地問:「那個,隻是覺得你應該能用上。」  「我很喜歡。」安遠撫摸著光滑的金屬外殼,「真的很喜歡,謝謝你。」  「喜歡就好。」舒岩低下頭,看著腳底下地磚的花紋輕聲說,「太晚了,我要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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