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人 上by 桃白白  文案  孤的人,一始於聊天室的邂逅。  安舒岩在夜晚或白天,透一通通,  著情人和友人的身分,彼此述著最密的,  不知道那端的人究竟是。楔子  舒岩躺在床上把手機開了免提不住地喘氣。  他剛剛有點太投入了,許是因為很久沒有和對方這樣交流過,所以感覺格外強烈。  對方的氣息也不是太穩,聲音澀澀的,但是相較自己還是要輕鬆得多,他說:「你今天很熱情啊。」  舒岩懶得搭話,他現在全身每一塊骨頭都是慵懶的,他隻想躺著。  那邊停了一下,估計是等不來下文,於是繼續說道:「我跟你說過的那個人,他出現了。」  舒岩的腦子此時和漿糊一樣,他努力平複了喘息,終於想起對方說的是誰,是那個對方握不住的他。  「哦。」舒岩這一聲算是回答,因為他也不知道說什麽好,這個字最安全。  對方似乎不太關心舒岩的回應,他自顧自地說那個他看起來依舊很好,不,是比之前更好,退去了少年的青澀後更有幾分成熟的韻味。他覺得這是老天給他的機會,讓他不要再錯過,年少時的自卑和不安終於被他甩到了地平線以外,現在他可以堂堂正正地站在對方麵前,追求他。  「你知道嗎,我這十年,隻是希望得到一個追求他的機會。」  舒岩突然替對方心酸了起來,何必呢,感情如若要卑微至此,那幹脆不如不要。但是他想電話那頭的人肯定不會這樣覺得吧,說不定他會認為這感情是他前進的動力,是他向上的希望,是他在社會中拚殺後深夜中的那一絲柔情。  於是舒岩隻能說:「恭喜你,守得雲開見月明。」  一聲低笑傳來。是舒岩最喜歡的那種有一點渾厚的聲音,舒岩覺得真要命,他在想的是白月光,而我在想他的身體,看來果然還是我比較齷齪。  「對了,今天一開始,你說有事情要和我說的,是什麽事情?」  舒岩搖搖頭,他知道對方看不見他這個動作,可是他還是搖搖頭,眼神空洞地看著天花板,手機放在耳邊,有一點點的電流聲音在空氣裏回響。  舒岩說:「沒有,沒有事情。」  「你明明說有的。」  舒岩說:「現在沒有了。」  對方一陣沉默。  舒岩把手機拿起來,舉在眼前,說了一聲:「再見。」  他說完就把手機關了,拿出手機卡,隨手扔進了床頭櫃。  做完這些後他覺得自己也挺可笑的,居然說再見,好像他們見過一樣。第一章   在沒有微信並且qq也沒有那麽好用的網路年代,有一個地方幾乎承擔了解決半數以上網路男女傾訴欲望和性欲望的重任,當然這個男女並不特指男女之間,當然也包括女女和男男,而這種包容性在當時並沒有那麽開放的環境下顯得尤為重要,這個地方就是聊天室。  現在也有聊天室,可是不一樣,很不一樣。舒岩那時代的聊天室並沒有什麽麥序(1)也沒有房間主人更沒有視訊之類,大家就是自願組合在公屏或者私屏聊天扯淡,你可以聊點純潔的,也可以聊點很不純潔的,大家暢所欲言,不過誰都知道,有幾個房間沒有暢所,隻有欲言。  舒岩常去的一個房間就屬於這種。  房間的名稱很直白:同性之間。  自然進去的人也知道這是個什麽地方,也知道彼此的目的,同性同性,先同,後性,缺一不可。  既然同是天生的,那麽能聊的也隻有性了。  舒岩不知道為什麽聊天室不能聊煩惱啊憂愁啊或者隻是隨便說說,至少這個聊天室不能聊,也沒人聊。每次進入都是滿屏的175 70 15、180 75 18等等等等,而這些數字後麵跟的就是直白的開房、視頻、語音、電話、文愛。私屏上更是刷得厲害,不斷地有人發消息來,內容詳盡目的明確,你隻需要回答yes or no。  人肉市場。  這是舒岩對聊天室的定義。  但是舒岩作為一個有著蓬勃性欲的自然人,他需要這個市場,急需。  舒岩活了二十四年,到了高中才隱約覺得自己好像跟別人不一樣。同齡的男孩子都在討論哪個女生裙子短哪個女生胸脯大的時候,他看著這些男孩鼓鼓的手臂、滑動的喉結在一個個深夜不自主地猜測寬鬆的校服褲下和自己一樣的秘密。  在這種現象持續了一個學期之後,他接受了現實,自己喜歡男人,完全地喜歡男人。  然後他把這個事情默默地埋在心底,他想異性之間還要發乎情止乎禮何況同性之間,再說也沒有什麽人讓他發情,所以他就守著禮,直到二十四歲。  他覺得他有點守不住了。  學生時代雖然精力旺盛,可是也算有的放矢。高中時候學習學習學習再學習,每天倒在床上就想睡覺,欲望不是沒有,但是還沒來得及聚攏起來就被疲累打敗,偶有放鬆時段,身心舒暢之時也不過就是擼一發添點情趣。等到了大學,時間多了起來,舒岩有點動了心思也想找個同類談個戀愛,可是放眼望去,沒見誰的臉上寫著「我是同誌」幾個字,也沒有人來和他暗送秋波,於是這四年就那麽蹉跎了過去。舒岩倒是也曾想搞個暗戀的把戲,可是心如止水到他也無法的地步,這顆心和死的一樣,對誰都沒有反應。他想自己大概天生是個心冷淡吧,要不然自覺從小的成長軌跡並沒有偏差的自己怎麽會如此鐵石心腸。  但是二十四歲來了。舒岩參加了兩年工作,成為一個普通的上班族,每天家,單位,兩點一線,日子過得麻木。可是在這麻木之下,蟄伏了多年的性欲卻突然爆發了。  在一個並無特殊意義的日子裏,舒岩又一次做了春夢,但是和往常的春夢不一樣,這次夢中皮膚相疊的溫度,口舌來往的濕潤,以及性器摩擦的快感都變得真實和清晰,他在夢裏想像往常的夢裏一樣一蹴而就……可是不行。不夠,怎麽都不夠,還想要更多,更舒服,更刺激……那種不滿足的感覺一直延續到了夢醒。舒岩有點措手不及,他沒有夢遺。內褲裏的陰莖直挺挺地立著,這並不是往常的晨勃,舒岩知道它在叫囂著,它活過來了。  於是日子開始變得難熬,情欲不再是深夜裏的小秘密,舒岩發現很多事情都可以讓他輕易地勃起。  路過的校園裏籃球場上打球的少年,那沒有穿上衣而裸露出的帶著汗水的肌肉;臨時被叫去辦事的銀行窗口裏扣著最上麵一顆鈕扣、穿著西裝製服的服務人員,那雙白淨修長的手;擦肩而過的隨意穿著黑色深vt恤的路人,帶來的一點煙草的味道。  「再這樣下去我覺得你家附近公園裏晨練的老頭就危險了。」許平川在電話那頭笑得毫無忌憚。  舒岩開始後悔把這件事情告訴了他。  許平川是唯一一個知道舒岩性向的人,他是舒岩的大學同學,不同年級不同專業不同性格不同圈子。本應該沒有交集的兩個人,卻因為舒岩無意中撞破了許平川的「好事」而相識。許平川當時上衣的扣子一顆都沒有扣上,褲子穿著,但是前門大開。舒岩麵紅耳赤地覺得眼睛都沒地方放,好像不是自己發現了別人的情事而是自己亂搞被抓個正著。與許平川共赴巫山的那位早已經溜掉了,就剩下許平川和舒岩對視。許平川坦然得無恥,舒岩拘謹得可笑。許平川堵住舒岩的去路,抬抬下巴說:「你也是吧?」舒岩低著頭忘記反駁。  過後,舒岩曾問過許平川怎麽一眼就發現自己也是同類的,許平川一臉認真地說:「我並沒有發現啊,我隻是詐一下你,不是的話,也無所謂,是的話……多好玩啊。」舒岩冷臉聽完覺得自己實在太過單純,內心也想以後要離這人遠點,要不然哪天被賣了還要數錢給他。  但是除去第一次見麵不美好的回憶,許平川實在算得上是一個好朋友,雖然平日裏嬉皮笑臉,但真有事情了也能充當個臂膀,天冷知道叫你多穿衣,暑熱也會帶個西瓜串門,體貼熱絡但是也不似戀人一樣纏人。在校幾年,許平川身邊就沒有斷過人,各種類型,品種繁多,他總笑舒岩辜負春光,舒岩卻覺得許平川的春天實在太長了些,他想春天嘛,總要來得有意義些才會讓人沉醉。  但是現在臉被打得生疼。  春天來不來完全不是以個人意誌為轉移。  它想來,就這麽來了。  心未動,身先行。  許平川笑著表示這也算個事?既然發春了,就像那歌裏唱的,來呀快活呀反正有大把欲望。  舒岩還沒有聽過這歌,聽這腔調也知道是許平川這類人愛的靡靡之音。這許平川人到了江州以後,身上最後的那點青春朝氣都在紙醉金迷的東方夜巴黎中消失殆盡了。  舒岩說:「別扯淡了我這煩惱著呢,我是不是應該去醫院看看病啊,我覺得我現在這樣不正常。」  許平川不以為意,他說:「你這就是禁欲太久,遭報應了。孟子說食色性也,你光食不色,就性也不了。我勸你趁此機會,全麵放開你那些無聊的自我管製。我跟你講,我不是教你放縱自己,我隻是覺得你之前把自己管理得太嚴格了,同性戀又不是犯罪,用不著刻意去拘束自己吧?看看你之前過的什麽日子,恨不得擼管都要看看黃曆,導致我一度懷疑你不是同性戀還是異性戀的問題,你根本是無性戀。現在你身體終於有做正常人的覺悟,我恭喜你。」  舒岩毫不猶豫地掛了電話。  他覺得許平川完全看錯了自己,他把自己描述成為一個被倫理道德製約的禁欲者,一個深櫃。  但是舒岩覺得自己不是,他從沒想過這麽多,他隻是,隻是……無法說服自己。  正在考慮是不是要拉黑的時候,許平川的簡訊過來了,上麵幾個大字:【不許拉黑我,拉黑真的絕交。】  舒岩氣悶。  過了一會兒,簡訊又來了一條:【孩子,新世界的大門向你敞開了,還不止一扇,我真誠地和你推薦x瓣,xx論壇,xx網站,好好看看,你會有所收獲。】  舒岩聽話地研究了幾天以後,被那些各種迷茫苦澀頹廢矯情的文章煩得不輕。開始的時候他還當真的認真回複幾篇勸樓主想開之類的,後來發現不論多悲傷的樓主在私聊的時候都更關心下三路。以舒岩現在的情況,他是不排斥對方文字上的試探,或者更直白的調情,他覺得也挺有點意思,可是每到關鍵時刻,對方都會表示想現實見麵發展一下。  發展什麽,不言而喻。反正不可能是跟你發展真愛。  舒岩馬上就慫了。他不想419,或者找個長期床伴什麽的,不是因為道德上過不去,而是他很慫。他可以聯想起一切在新聞上看見的各種開房被騙的案例一一套在自己身上後,覺得實在風險太高。  不開房,誰還和你多話?沒用幾天,這些人便不再聯係。  舒岩想幹脆戴個口罩去一把性用品商店吧,這樣下去熬死人。  而就在此時,舒岩在自己一個常去的門戶網站,發現了擠在一排欄目中的小小的聊天室按鈕。  聊天室?  舒岩很好奇。  點進去以後,舒岩想,這才真的是新世界的大門。  完全直白的訊息,熒幕都擋不住的荷爾蒙,不需要去講吸引人的故事,每次退出再進後都會自動更換的馬甲。  還有什麽比這個更適合宣泄的場所嗎?舒岩想不到。  沒用幾天,舒岩就完全適應了這裏的節奏。  進入聊天室,把名字改成你想要的方式,都無需篩選,聯係你的自然是懂你意思的人。  舒岩的名字幾乎沒有變過,每次進來都會改好。  隻電話。  三個字的名字,當然這也配叫名字的話。舒岩用三個字高度概括了他的要求:他隻肯電話sex。不見麵,不視訊,不語音,不發照片。想要可以提供這些要求的,請自己去右邊的列表裏尋找。一大串的:深夜寂寞視訊男,陽光帥氣語音少年,給你放片兵哥哥,滬上可見麵騷男……各種類型,不一而足。當然也有很多像舒岩一樣的電話一族,什麽溫柔聲音啊磁性男聲啊,舒岩懶得去想那些形容詞,他覺得自己普通得要命,實在沒什麽拿得出手的標簽,隨便寫一個吧又有一種貨不對板的負罪感,於是他給自己起名叫隻電話,不給自己加人設。  當然,這些都是他混過幾天以後才明白的事情。在第一次點進去的時候,他像一張白紙,但是不到半個小時,他就鬼使神差地給了那個說要給他打電話的人號碼。  號碼顯示在顯示幕上的時候,舒岩覺得自己是不是太衝動了,衝動是魔鬼,可是魔鬼最能蠱惑人心。  第一次進行得不算很順利。  舒岩什麽都不懂,呆呆的,接起電話,對麵的聲音很深沉,不似年輕人,可是舒岩也沒有傻到問對方年齡。對方用低沉的嗓音說了一聲:「你好」,舒岩「嗯」了一下,也說了句你好。對麵笑了,聲音悶悶的,可是一下子就抓住了舒岩的神經,舒岩想:他聲音好性感。  對方應該是個老手。他耐心而又充滿技巧地引導著舒岩完成了第一次電話做愛的體驗。  先是談談天,但並沒有天南地北。他問舒岩怎麽還不睡,舒岩老實地回答說有點失眠。對方說理解,失眠總是很難受的。  舒岩說:「你呢,你為什麽不睡?」  對方說:「我也失眠啊,孤枕難眠嘛,需要慰藉。」  舒岩想這算不算在撩我?是不是就要開始了?他忽然緊張起來,他想要不然還是算了吧,聽說現在情趣用品價格並不貴。  可能是長時間的沉默讓對方察覺到了不安,對方溫柔的聲音傳了過來,他說:「你是不是第一次玩這個?」  舒岩小聲說:「是……就是,就是好奇。」  電話另一邊輕輕地笑了,他說:「真難得,這樣的寶貝讓我遇到了,我還挺高興的。」  舒岩居然有一點點安心,可能是那句寶貝太溫柔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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