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漸冬依舊溫溫柔柔地幫池越按摩著,向來冷漠的臉上很溫和。 池越偏頭看著江漸冬,再一次覺得自己的堅持是值得的,那麽值得。 江漸冬值得他的喜歡。第16章 作者有話說:感謝濃縮蘋果汁的魚糧x3,感謝眺光、顧十六的笛子、不是天才嘻嘻、望月裏奈。的魚糧,感謝追文,鞠躬。? 江漸冬和池越是八月中旬出發去京北的,在這之前他的傷被江漸冬安安穩穩地養好了,一點疤都沒留。 而有江漸冬陪著,池越的父母沒過來接,是讓倆小孩兒自己坐高鐵過去的,有江漸冬在父母就放心,江漸冬是最體貼的哥哥。 池越這一趟去了就不回來了,爺爺奶奶給塞了很多東西,什麽豆瓣醬啦,醃黃瓜啦,放了滿滿一行李箱,拎都快拎不動了,江漸冬那邊的東西就少很多了,箱子裏麵放的是幾本書和幾身換洗的衣服,箱子輕飄飄的好像一推就能飄走似的。 能這樣池越已經很知足了,宋如芸雖然還是不同意江漸冬學音樂,但至少沒再像之前一樣激烈地反對他了,就說讓他自己努力吧,她不管了。 能到這步也是池越爭取的結果,一直到上車的時候池越都是帶著笑的,笑得很燦爛。 小鎮子還沒有通高鐵,他們是去隔壁市坐的車,爺爺奶奶隻把他們送到了汽車站,到真正坐上高鐵已經是和爺爺奶奶告別後三個小時之後的事了。 池越把行李箱放在頭頂的架子上,然後給爺爺奶奶發了條語音。 “爺爺奶奶,我們上車啦,不用擔心!” “叮咚”一聲,奶奶的消息回複過來:“好好,一路平安,明年再回來啊!” 轉眼一個半月的暑假過去,快立秋了,池越的暑假也快結束了,這一去就要下一年才能回來了。 在小鎮呆了一個半月,猛地要走,池越還是有點不舍的,一路上都在看著車窗外的風景,看大片的麥田不斷倒退,但他又是期待的,暑假之後新學期伊始,他和江漸冬都要踏上新的旅程。 直到,“叮咚”的一聲微信聲打斷了他的思考,江漸冬的手機震了一下一下,池越下意識地瞥了一眼,是宋如芸發來的。 池越忽然有點緊張。 池越對宋如芸的感情還挺複雜的,能理解,但不能接受,江漸冬抬起手機解鎖屏幕,池越馬上湊過去問:“宋阿姨給你發了什麽呀?” 江漸冬沒說話,直接把手機大方地展示給他看,這段時間倆人都習慣了,總是這樣。 微信的對話框裏宋如芸發來了不少消息,池越大眼掃了一下,宋如芸說讓江漸冬注意安全,又苦口婆心的勸他不要那麽執著,言辭很懇切,又很讓人無奈,池越歎了口氣,問江漸冬:“你打算怎麽回?還回嗎?” 江漸冬說回,在對話框裏打字,隻有短短的四個字:【媽,你信我。】 這消息有點太簡單了,池越問他:“信你什麽啊哥哥?信你這趟能找到合適的老師?還是信你能考上京音?” 江漸冬沒直接回答,忽而轉頭看了他一眼,半掀著眼睛反問:“我不能嗎?” 池越於是忍不住笑了:“能能能,肯定能。” 江漸冬不是一個情緒外露的人,但與音樂相關的事他都有著絕對的自信,他也確實有這個能力,看池越這個小迷弟就是最好的例子。 倆人在高鐵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旁邊坐著的一個伯伯忽然拍了拍江漸冬的肩膀:“小夥子,你是學音樂的?” 池越在旁邊很好奇地問:“哇,您是怎麽看出來的?” “我剛聽到你們說話了。”伯伯笑了一下,又說,“而且也覺得這個小夥子聲音和外形條件都挺好的。” 伯伯問江漸冬:“想考京北音樂學院?今年高幾了?” “高三。”江漸冬的反應很淡定,淡淡地笑了一下,說:“希望能考上吧。” 伯伯五十來歲,普普通通的夾克衫顯得人很樸素,舉手投足間卻都有一種溫文爾雅的氣質。他談吐很優雅,又誇了江漸冬,池越對他很有好感,於是不知不覺和他搭了一路的話。 伯伯問江漸冬:“你有什麽作品可以給我聽聽嗎?” 池越在一邊馬上接話說“有”,寶貝似的把之前手機裏錄的江漸冬唱歌的音頻拿出來,把伯伯都給逗笑了。 “你倆關係可真好啊。”伯伯接過池越遞來的手機,笑著感歎了句。 池越抿唇一笑,還挺得意的,說:“我是我哥哥的小粉絲。” 伯伯隨手點開一手歌,問池越:“這些都是現場錄的?沒有修音?” “那肯定是不會修音啊。”池越笑嘻嘻地說,“我哥哥唱歌厲害著呢,用不著那個。” 池越是真的不懂音樂這行,就嘰嘰喳喳地說著,外行人嘛。伯伯在旁邊聽他聊天,卻並沒有出聲打斷他,一直到把池越手機裏的歌都聽完了,伯伯慢悠悠地說了句:“嗯,挺好的。” 池越撇了撇嘴,還有點不樂意:“隻是‘挺好’呀……” 這評價可是太一般了,池越不太滿意,拽著伯伯要繼續安利江漸冬,還沒說兩句,車上的廣播就響了,京北要到了。 池越有些沮喪,不知道為什麽,他總覺得伯伯有點眼熟,他想了一路都沒想起來到底在哪裏見過,倒是伯伯很意味深長地看了倆人一眼,說:“我們大概很快就要見麵了。” 池越已經站起來去夠箱子了,沒聽到他說什麽,江漸冬卻是聽清楚了,抬眼打量了他一眼,若有所思。 伯伯依舊笑嗬嗬地,他也在這站下車,臨走時拍了拍江漸冬的肩膀說:“小夥子,加油。” 江漸冬微微頷首,說了聲:“謝謝。” - 京北的高鐵站與他們上車的那個車站迥乎不同,寬敞,繁華,現代化。 這裏是真正的大城市,這站下車的人很多,池越拎著重重的行李走下站台,差點不小心被來來往往的行人給撞了,江漸冬眼疾手快地拉過他的箱子,說:“跟緊了。” 池越點點頭,乖乖跟在他的身後。 在小鎮子裏待久了,習慣了那裏泥土的味道,再回到繁華的現代都市時難免覺得不適應。周圍的人太多了,池越亦步亦趨地跟在江漸冬身後,有種很安穩的感覺。 ——明明江漸冬才是第一次來,但他總是給人一種很沉穩的感覺,有他在就什麽都不用擔心。 周圍人來人往,池越乖乖跟在江漸冬身後,忽然被一個廣告牌吸引了注意。 高鐵站的廣告牌都是巨幅的,占滿了整麵牆,背後是明亮的led燈,那是京北音樂學院的廣告牌,氣派,有藝術感,與周圍旅遊景點或者公司產品的廣告牌形成鮮明的對比。 廣告牌很亮眼,不少路過的行人都會駐足停留。江漸冬路過的時候也看了一眼,池越隨著他的目光一起看,看到下麵有一行“京音歡迎您”的小字,池越不自覺露出了一個微笑。 其實直到這個時候池越都還沒什麽實感,時間過的太快了,記憶裏還丁點大的小哥哥也要考大學了,池越自己都該上高二了。 這個暑假發生的事也太多了,第一天回去的時候池越怎麽也想不到一個半月以後他會和江漸冬一起來京北。 “你緊張嗎哥哥?”池越偏頭看著江漸冬問,“有沒有想過會在這裏遇到什麽樣的老師,同學?” 江漸冬大步向前走著,說:“還好。” “真的嗎?”池越追問,“上次你來的時候不是連老師的麵兒都沒有見到嗎?這次就不會有點擔心嗎?” 江漸冬:“……”無奈。 他也沒有這麽不可靠吧? 其實他們這次來之前已經跟這邊的老師聯係過了,有一位姓聶的教授很欣賞江漸冬。在來之前兩人已經談的差不多了,池越是聽著他們打電話的,但池越卻還是忍不住緊張,畢竟之前江漸冬受過的苦難太多了,池越生怕有什麽不順利的。 這種緊張的情緒一直持續到了他們真正來到音樂學院。 京北音樂學院設有小學期,寒暑假的時候都有學生選擇留校。江漸冬選擇的這位聶教授帶有小學期的課,於是他們把見麵的地點約在了音樂學院的教室裏。 下了火車之後倆人就忙不迭地往這邊趕,生怕遲到了給老師留下不好的印象,結果到的早了,聶教授還沒有來。 下午兩點,一天之中最熱的時候,音樂學院的教學樓裏依然肅靜。 這邊教室有些破舊,畢竟是百年老校了,教學樓是前幾年翻新的,但高校裏的那種專業氛圍是很濃厚的,於是池越和江漸冬都不自覺地放緩了腳步。 教室裏已經有零星的幾個學生了,這裏上的是小班課,學生們都互相認識,看到有新人過來,一個女生很禮貌地說:“抱歉同學,我們這裏一會兒要上課。” 池越衝著她笑了一下,解釋說:“我們是來找聶教授的。” 聶教授的這節課是選修課,學生不是太多,與女生說完話之後池越和江漸冬就在後排找了個位置坐下。小教室裏很安靜,前排幾個學生的話清晰地傳入池越的耳朵。 “哇,這是聶教授的新學生嗎?敢報聶教授的課,小兄弟挺生猛啊!” “可別提了,我後悔死了,我衝著聶教授那張和藹可親的臉報的,誰知道他這麽……” “其實聶教授教得也挺好的,就是要求嚴格了點兒,作業多了點兒,喜歡批評人了點兒……” “噓噓——你可快別說了,一會兒後排的小兄弟聽到了要被我們嚇跑了!” 前排的人嘰嘰喳喳說著八卦,池越原本緊張的心情更加緊張起來。 這聶教授怎麽聽起來不太好相處啊? 池越的心裏打著鼓,心都快提到嗓子眼裏了,門外的腳步聲適時傳了過來。 “大家下午好!” 渾厚而有力的聲音從前門處傳來,池越忽然眨了眨眼睛,這,這這,這個人不就是他們在高鐵上遇到的那個伯伯嗎?第17章 作者有話說:周末啦,一會兒八點再更一章。大家周末愉快~ 聶教授的穿著與在高鐵上的時候迥乎不同,頭發仔仔細細地梳在腦後,身上一件剪裁合體的燕尾服,腳踩的皮鞋擦拭的一塵不染。 池越的表情愣了一下,是真的有點反應不過來,反差太大了,但他又無比確認,這就是他們上午在高鐵上遇見那個人。 池越有點結結巴巴:“聶……聶聶聶教授?” “我可不叫什麽‘聶聶聶教授’,我就一個聶字,”聶教授莞爾,慢條斯理地整理著自己的領花,“正式介紹一下,鄙人姓聶,名永燦,是京北音樂學院的聲樂係教授。” 這時候的聶教授是真的與之前在火車上完全不同了,不隻是著裝,還有氣質。站在教室裏的他已經完全看不出在火車站那種和藹可親發模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由心底而生的自信,或者說是一種距離感,在這裏他就是絕對的王者。 聶教授還有正課要上,簡單地和兩人聊幾句之後便走上了講台,而在他上台的那一瞬間整個教室裏的氣氛都變了,原本學生們都懶懶散散地坐著,又馬上挺直了腰板,正襟危坐著,一句小話都不敢說。 於是此時池越腦子裏隻有一個想法——看來聶教授確實和那些學生們口中一樣嚴肅,不好惹。 學聲樂的人嗓音要比一般人更渾厚一些,他們習慣不同的發聲方法。聶教授的聲音在教室裏回蕩著,厚重,有力,池越和江漸冬也教室後麵聽講。 江漸冬聽的很認真,他向來是一個很認真的人,池越也想認真聽,但這是一節音樂史的課,池越實在是沒什麽興趣,聽著聶教授抑揚頓挫的聲音,他不自覺地跑神了。 其實池越是見過聶教授的照片的,但在高鐵上卻完全沒有認出來他,照片上的聶教授很嚴肅,鄰座的伯伯卻是和藹的。 池越想起當時自己拉著他安利了好久的江漸冬,還吹牛說“我哥哥是世界上唱歌最好聽的人”,這會兒明白了聶教授的身份,他隻覺得尷尬得不知道要說什麽好了,池越確實是很喜歡江漸冬,但在教授麵前吹什麽“最好聽”。那確實是有點班門弄斧了。 就這麽尷尷尬尬了一節課,池越都不敢看聶教授的眼睛。 好幾次聶教授朝著他們這邊瞥來眼神,池越隻能尷尷尬尬地笑著。 下課的時候聶教授過來找江漸冬說話,又是溫溫和和的語氣,這會兒的他好像,又變成高鐵上的伯伯了,很自然地和江漸冬商量起之後上課的事。 池越在旁邊聽著倆人的交流,忽然就想開了——音樂學院的教授能聽他吹那麽久,這不是正是證明了江漸冬的能力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