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如芸有些疑惑地朝著倆人這邊走來,池越和江漸冬的動作都僵住了。  上次輔導班大腦之後江漸冬和宋如芸冷戰了好幾天,但終歸是血濃於水吧,兩人依舊保持著一種微妙的平衡。江漸冬不再去輔導班帶課了,於是宋如芸又讓他進了家門,一切好像又恢複了平靜。  但平靜也隻是表麵上的平靜,江漸冬要去京北這事兒倆人是敢沒告訴宋如芸的,宋如芸知道鐵定不會讓他們去的。  或許也是這段時間宋如芸每天都早出晚歸吧,兩人都有些放鬆警惕了,他們本來是打算坐上火車之後再先斬後奏的,卻怎麽也沒想到會在這時候剛好與她撞了個正著。  隻能說是運氣不好。  “宋阿姨,我們——”  池越張了張嘴,猶豫著想要解釋,隻可惜宋如芸已然看到倆人腳邊兒的行李箱。  “你們這是要幹什麽?離家出走?還是又要去學什麽音樂?”宋如芸一下子就什麽都明白了,猜了個八九不離十。她原本還算平靜的表情激動起來,衝上來,一把抓住江漸冬的行李箱,聲音揚得很高。  江漸冬的手還放在行李箱的拉杆上,但他並未來得及說話。  “不用再解釋了!我不想聽你解釋!”宋如芸幾乎是拖著把江漸冬拖進了家門,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力氣,隻聽“嘭”的一聲,她狠狠地關上了門,把江漸冬一個人反鎖在了家裏。第14章 (修)  作者有話說:感謝顧十六的笛子魚糧x13,感謝江賜、evan.fu、青花魚ekhygdpp5oz、慧子癢的魚糧,感謝追文,鞠躬。?  類似的情形不是第一次發生,宋如芸雖然出現的很突然,但反應卻和之前無數次的一模一樣。  她發火,罵人,聽不進勸,行李箱還在外麵扔著,她把江漸冬反鎖在家裏就摔門走了,大步流星的,沒有任何餘地,又是隻留下一句:“你自己在家反省吧。”  “砰”的一聲巨響,門鎖聲落下,於是一切又歸於平靜。  行李箱還在樓下丟著,池越把兩個箱子都先搬回了自己家,爺爺奶奶有些奇怪地問:這怎麽又會來了?這是……”  池越說:“出了點意外,我們可能去不了了。”  “怎麽說不去就不去了?”爺爺奶奶還有些意外,“那你們的票……”  “沒辦法,到時候再說吧。”池越不願意多解釋,隻是跟爺爺奶奶說,“別擔心爺爺奶奶,我先下去一趟。”  相似的景象發生過太多次,從最初的痛苦到後來的麻木,就連池越都慢慢習慣了,或許潛意識裏曾經想過這樣的結果吧,池越甚至有種“果然如此”的感覺。見怪不怪了,不再掙紮了,好像宋如芸就應該這樣。  搬完箱子之後池越又回到江漸冬家門口,江漸冬倚靠在門後麵半蹲著,池越微微歎了口氣,腳步慢了下來。  這裏的老式單元樓是雙層的防盜門,外層是有鐵紗窗的,於是池越還可以透過紗窗與江漸冬交流。  “你先回去吧。”江漸冬聽到他過來,背著身對他說,“我想自己一個人待一會兒。”  池越沒有吭聲,隻是默不作聲地在旁邊的台階上坐下了。  “回去。”江漸冬說,“你在這裏坐著也沒有用。”  池越依舊沒有說話,脖子梗著。  江漸冬的神情是隱忍的,痛苦的,脖子旁邊的筋緊緊地繃著,於是池越的心是繃著的,緊緊地揪著。  ——明明都已經走到這一步了,美夢卻一下子被打回原形,變成泡影。  池越太想為江漸冬做點什麽了,被自己親生母親阻攔的感覺怎麽想都知道不好受,但池越是真的沒有辦法,他隻能在小樓梯上坐著。  那是一種很絕望的情緒。  小樓道很暗,沒有燈,但就算是再明亮也沒用,池越的心是暗的。  池越蔫蔫地在樓道裏坐著,江漸冬亦是很沉默的狀態,直到片刻之後奶奶下樓來找池越,才終於打破了這份寂靜。  “哎呦呦,這孩子,怎麽一個人蹲在這裏?”  奶奶看到池越的樣子都蒙了,小跑著來到他身邊,池越怕她摔了,趕忙扶住了她。  “小心點,奶奶。”池越說。  “到底是怎麽回事兒啊這?”奶奶顧不上別的,扶著池越著急忙慌地問,“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你們到底為什麽不能去京北了?”  池越這會兒最不能聽的就是這個,聽到這話眼眶就有點酸酸的。  “就是……就是宋阿姨不同意。”池越眼睛紅紅地跟奶奶解釋著,奶奶也在旁邊唉聲歎氣。  “這算是什麽事兒啊,這個小宋也太過分了。”  “就是可憐小冬了,這麽好一個孩子,卻被他媽關在家裏。”  “哎,這要怎麽辦啊,難道就沒有一點點辦法嗎?”  奶奶念念叨叨地說著宋如芸的不是,江漸冬就在旁邊安靜地聽著。  池越不知道他是什麽想法,有點擔心地看著他,怕他聽不得這個。  江漸冬卻忽然開了口,很淡然地語氣。  “奶奶,”他問,“您說街坊鄰居都知道我家裏的事兒嗎?”  “啊?那肯定啊。”奶奶愣了一下,然後說,“我們都是看著你長大的,肯定知道你們的事兒啊。”  不隻是池越奶奶,整棟樓的人都知道江漸冬家裏的事兒,知道他父親的離開,也知道他母親的偏執。街坊鄰居間的事情是瞞不住的,更何況家屬院裏都是互相認識的人。  “要能幫上你們點兒也好啊,”奶奶搖搖頭說,“也不知道我們能做點什麽。”  江漸冬靜默著,忽然有了一個主意。  再晚些的時候池越就跟著奶奶回家去了,他徹底沒了辦法,眼眶還是紅紅的。  與江漸冬分別之後他還是擔心,想給他發消息,卻又不知道要發什麽。  晚上八點,池越吃完飯就上床了,整個人蜷縮在小房間裏。  叮咚一聲,消息提醒突然響了起來,是江漸冬的。  江漸冬:【睡了嗎?】  池越秒回:【沒有,怎麽了哥哥?】  池越的心懸了起來,生怕江漸冬是遇到什麽事兒了,手指緊緊地摳著手機,江漸冬忽而打了電話過來。  “阿越。”他輕聲說。  或許是因為還被關在家裏的緣故,他並不敢大聲說話,但他的聲音是穩而平靜的,好像讓池越雜亂的心也稍微平靜了下來。  “有什麽事嗎哥哥?”池越的聲音也不自覺地小了下來,“宋阿姨回去了嗎?他又為難你了嗎?”  “沒有,還沒回來。”江漸冬低聲說,“我是想讓你幫我。”  池越還有點懵:“幫什麽?”  “你還記得你奶奶晚上說的話嗎,我想到了一個辦法。”  他頓了片刻,後又說:“我不想這樣下去了。”  那是一種很奇妙的情緒,山重水複,柳暗花明。  從前他們逃不脫宋如芸,其實更多的是因為江漸冬不想也不願意,他不願意讓宋如芸傷心,連反抗都要掂量著程度。  而現在不一樣了,江漸冬徹底想開了,他不願意這麽繼續糾纏下去,於是一切就都有了辦法。  “你願意幫我嗎?”江漸冬問池越,他現在被關在家裏,於是有些事不能親自做。  池越自然是願意的,他怎麽可能不願意呢。  明月,清風,池越深吸口氣,說:“我願意的,哥哥。”  -  周末這天天氣很好,池越吃完晚飯就下樓了。  他們住的是學校的家屬樓,周圍的鄰居都是老師,於是每到周末的時候院子裏都會很熱鬧。  池越下樓的時候是晚上五點半,正是最熱鬧的時候,家長們都帶著小朋友在樓底下吹風。  夏夜的晚風帶著點小燥熱,池越安靜地在院子的小角落等著,一直到晚上六點半,他看到了自己期待中的那個身影。  “宋阿姨!”池越大聲招呼了一聲,朝著下班回來的宋如芸走去。  江漸冬很了解宋如芸的行動軌跡,特意調了這個時候讓池越過來,宋如芸卻明顯沒有猜到他的到來,顯得有些愣怔。  “嗯?池越?”  之前好幾次宋如芸訓江漸冬的時候池越都在身邊,宋如芸不可能對池越有什麽好臉色,對池越的稱呼都變成了名字了。  她的表情幾乎霎時就冷了下來,很不耐煩地打量著池越問:“怎麽?有什麽事兒嗎?”  池越依然是笑嘻嘻地,說:“沒什麽事兒,就是和您打個招呼。”  宋如芸手裏拎著不少菜,黃瓜,番茄,土豆,池越很熱情地上前幫她拎著菜,又跟著她一起往家裏走。  宋如芸還是沒什麽好臉色,他其實沒怎麽反應過來,一直到走到人最多的地方,池越大聲開了口。  “對了阿姨,我去你家玩一會兒吧?”池越笑著說,“我好久都沒見漸冬哥哥啦,想和他玩一會兒。”  這段時間江漸冬都被宋如芸反鎖在家裏,池越是知道的,他這話一說宋如芸馬上就有點繃不住了,凶巴巴地說:“你找小冬幹什麽!不許去找他!”  宋如芸的凶在院子裏是出了名的,大家都知道她之前不讓孩子學音樂的事兒,都覺得挺惋惜的。  但大家也都知道她這麽做的緣由,知道她一個人帶倆孩子長大不容易,於是都還是在旁邊靜默地看著,沒有多說什麽。  池越不想要這樣的結果,於是繼續在旁邊扇風點火:“可是我很想漸冬哥哥啊,我想聽他唱歌,想聽他彈琴。”  池越頓了一下說:“宋阿姨,你什麽時候讓漸冬哥哥和我一起去京北找音樂學院的老師學習啊!”  宋如芸的手指動了動,再也控製不住自己的怒火。  “我什麽時候答應讓他去京北了?我不許他去京北!”  宋如芸發狠一般從池越懷裏搶過菜,池越還要繼續拱火。  “可是漸冬哥哥喜歡呀,你為什麽不同意呢?”  宋如芸是直接被他氣到了,沒忍住,直接掏出一顆西紅柿就往他身上砸。  一顆。  兩顆。  池越有些被砸蒙了,但又很快清醒了過來,周圍還都是圍觀的鄰居,池越大喊著:“宋阿姨我錯啦!宋阿姨別打我!”  於是大家全都湊了上來,把他們圍成了一個圈。  “哎哎哎,這是在幹什麽?小宋你別打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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