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曦:“狐朋狗友……說我啊?” “沒說你,”顧長霽說,“就是最近和我關係比較好的一個小兄弟。” “他們就見過一次,賀彰話裏話外都在說人家是奔著我顧家公子爺的身份來,我還傻乎乎給人家遞大腿。” 劉曦知道自己沒被嘲,馬上置身事外了,冷靜分析道:“那就是狐朋狗友啊,你看你自從認識了他,好事都不記得我了,就知道找我喝悶酒。” 顧長霽半趴在桌子上,仰著臉看他。 劉曦馬上擺出投降姿態:“當我沒說。” “人家才剛大學畢業呢,小年輕,哪來那麽多想法,”顧長霽起身去捏他的耳朵,“你和賀彰想法這麽一致,你和他結婚過日子行不行啊?” 誰知道劉曦竟然欣喜答道:“好呀,真的可以嗎?你們方便什麽時候離婚?” 顧長霽:“…………” 酒吧裏有個吧台,這兒歡騰,時不時要請樂隊過來鬧一鬧的。很多混不太出來的搖滾樂團都在這兒駐場過,今晚也不例外,要有個玩重金屬的樂隊過來。 顧長霽說:“曦啊,把那個主唱叫過來,替我給他點一瓶白蘭地,就讓他唱那首i want my tears back,單曲循環,喝幾杯,唱幾次。” 劉曦說:“這不是為難人家嗎?你心情不爽別折騰別人啊。” 顧長霽一拍桌子:“我怎麽就折騰別人了?他不唱我自己唱!” 酒吧裏當然不少認識他的人,顧長霽結婚之前就經常過來,是個熟客。 他拍了桌子說下這句話,馬上有人鼓掌有人吹口哨,攛掇著讓他來一個。 劉曦:“悠著點兄弟,被人錄了視頻傳網上不太好。” 顧長霽是個灑脫人,不拘小節,在劉曦腦袋上亂揉了一把,接過來話筒,大喊一聲:dies and gentlemen!” 回應他的氣氛更加熱烈,甚至有人鼓手的節奏打出了拍子,搖頭晃腦的,嘴裏喊著“顧少”。 顧長霽就跳上了吧台,扯開兩個扣子,露出一片胸膛來。他的婚戒就串在一根細鏈子裏,此時貼著他的皮膚,若隱若現的,閃著光。 “i want my tears back!” 顧少爺唱歌時的嗓音和他本人的相貌完全不符,甚至可以說是截然相反。 他發出怒音的時候,聲調格外地沙啞和雄厚,配合著動感的節奏,所有人都在跟著一起晃。 “i want my tears back!” 顧長霽扭著腰,妖怪似的,胡亂舞著,嘴裏繼續唱:“the treetops'' the chimneys~~” “the snowbed stories''s winter grey!” 顧長霽站在這裏,已經顧不上跑調不跑調了,他就想解悶兒,醒醒酒,發泄一下酒勁上頭之後那股子痛快感。 於是賀彰過來的時候,一進門就看見他名義上的結婚對象,抱著個話筒和另一個染紅了頭發的男人在對著唱“死了都要愛”。 賀彰:“…………” 劉曦本來看熱鬧看得起勁,發現了他,馬上小跑著過來接他進去。 “我快聾了,”劉曦說,“你快把這個瘋子帶回去吧。” 顧長霽吼了半個小時,終於舍得把話筒撒手,還給了主唱,蹦躂著下來了,摟住劉曦的肩膀看賀彰:“這是誰啊?” 賀彰:“你說我是誰?” “哦,是你啊,壯壯!” 賀彰:“………” 顧長霽抬手拍了拍他的臉,“壯壯,你不去接吳圓,來這邊幹什麽?” 賀彰見他已經醉得沒了人形,不打算跟他計較,隻求他今天別吐在這兒,對劉曦說:“行了,帶著顧長霽走吧。” 顧長霽的神卻還醒著,記得自己還在和賀彰置氣的,擺手說:“不行。” 賀彰壓低了聲音說:“你還覺得不夠丟人嗎?” “怎麽丟人了?”顧長霽挑釁地看著他,“賀先生,大指揮家,不懂怎麽混bar嗎?這兒就是要熱鬧,不讓大家盡興,怎麽能走?” 周圍馬上有人附和:“對,不要掃興啊!” 賀彰掃了一眼,說:“那你想怎麽辦?” “很簡單,”顧長霽憋了一肚子壞水,今天晚上總算找到地方去使了,指著吧台上的架子鼓說,“會打嗎?你去打架子鼓,一整首,不找人幫忙,我他媽就服氣你。” 他篤定賀彰這人絕對不會玩這類年輕的摩登人類玩的東西,有意刁難,想讓賀彰識趣一點走開。 沒想到賀彰居然點頭答應了:“打鼓你就乖乖跟我回去?可以,有譜子嗎?” 顧長霽見他這麽爽快,倒是有點後悔了,也來不及收口,給邊上的人使了個眼色:“譜子!” 和平常西裝筆挺的樣子不同,今天的賀彰穿了件黑色的高領毛衣,外麵披一件薄風衣,頭發鬆鬆散散紮在腦後,有種休閑的性感。 他把風衣脫下來,扔在顧長霽身上,又接過了鼓槌,掂量了兩下,輕輕敲了兩下顧長霽的臉:“說好了。” 顧長霽把他衣服拉下來,挑挑眉毛:“說好了,君子一言駟馬難追。” 他們給的譜子是九十年代的一首搖滾爵士,原曲是個黑人唱的,叫《那雙綠色的眼睛》。賀彰手長腿長,黑天鵝一般在架子鼓後麵坐下,冷白的光打在他身上,像鍍了銀色的光邊。 顧長霽癱坐在椅子上,他泄了力,一下就沒勁兒折騰了,懶洋洋地抬手,發表了一句意見:“這王八蛋長得真他奶奶好看,說真的,老子不是看在他這張臉的份上,打死他幾百回了。” 劉曦一個沒忍住,笑出了聲。 賀彰的眼睛過了一遍譜子,兩分鍾後,跟身邊的吉他手說了幾句,比了個“ok”的手勢,擺好姿勢,抬手敲了一下吊鑔,宣告了show time。 他大學學的是作曲,各類樂器都有涉獵,這點和弦怎麽難得到他呢?賀彰就像個專業的鼓手,咚咚鏘鏘敲了起來,手法又快又穩,節奏緊促又全在調上,反正讓人聽了就想跟著動。 發展到後麵,連顧長霽自己都抖了腿,邊抖邊不服氣地打了兩個小酒嗝。 賀彰敲下了最後一個終止符,滿頭大汗,習慣性地在一群人的掌聲裏鞠躬謝幕。有姑娘猛地送飛吻,但賀彰看也不看,徑直朝顧長霽那兒走。 顧長霽抱著他衣服,聞著若有似無的古龍水味,昏昏欲睡的。 “願賭服輸嗎?”賀彰問。 “帥,”顧長霽給他比了個大拇指,“我失策了,又讓你出了風頭。” 賀彰又好氣又好笑,從劉曦手裏接過了他,說:“我背你回去?” “滾,老子才不讓人背,”顧長霽硬撐著說,“我要自己走。” 自己走就自己走吧,搖搖晃晃的,總算出了酒吧門。 劉曦負責斷後給酒錢,臨出門時聽到了幾個人在討論賀彰。 “那是誰啊?長得真帥,和顧少有仇嗎?感覺針鋒相對的。” “有仇哪還會攙著回家啊,有沒有眼力見,”另一個說,“你是沒看見那位來的時候,黑著一張臉,活像火山要爆發了,簡直就是過來抓奸的老婆。” 劉曦:“……” 這位兄弟,你真相了。 21 離開了喧鬧的圈錢街,耳朵得了清靜,劉曦坐在後排陪顧長霽,手裏拿了一瓶水。 顧長霽不想喝水,困得要死,靠著劉曦的肩膀睡覺。因為鼻子有點堵,居然還輕微地打了呼嚕。 劉曦也覺得累,一下一下地點頭,兩個人頭靠頭地睡了。 劉曦比較自覺,隻叨擾到家門口,絕對不讓人多費一分鍾去照顧,守著兩個人到了地方,忙不迭回去了。 剩下依然困著、坐在沙發上偷偷打瞌睡的顧長霽,和一臉無奈地守著他的賀彰。 “想吐嗎?”賀彰說,“胃裏不舒服你先說出來,我好馬上把吳小姐叫過來。” 顧長霽不理他這句話,隻委頓地坐著,像霜打了的茄子,沒有再神氣了,抱了個抱枕在懷裏。 “先洗個澡,睡覺,”賀彰嫌棄他身上的酒味,沒有坐太近,“還是你今天晚上就這樣了?睡沙發?” “壯壯。”顧長霽說。 “……”賀彰抱了一點服軟的心思,也就沒有反駁,“隨便你怎麽叫吧。” “壯壯,”顧長霽得了趣兒,又說,“你好胖啊。” 賀彰:“………” 好在顧長霽這回什麽酒瘋都沒有發,甚至願意自己主動去洗了澡。就是半睡半醒洗的,頭發沒擦幹淨,最後是賀彰幫他吹的頭發。 顧長霽就這麽靠著床頭,閉著眼睛,看起來是睡著了。 賀彰猜他還沒完全睡,手指收了放放了手,最後說:“對不起,今天晚上是我不好。” 這話讓顧長霽的耳朵動了動。 “我不該那樣說你的朋友,”賀彰說,“我本來想說的,也是防人之心不可無,你沒有想法,不代表別人沒有想法。” 顧長霽說:“你如果之前也這麽好聲好氣的說話,就什麽事都沒有了。” 賀彰不置可否。 “今天晚上……我也不對,”顧長霽幹巴巴地說,“趁著我還有記性,跟你道個歉。” 賀彰輕輕笑了。 如果要說他最欣賞顧長霽哪兒,可能就是這種坦蕩蕩的態度,不拐彎抹角,適合解決問題。 顧長霽躺到了床上,又想起來一件事,歪歪地貼到門口,問賀彰:“還有件事非常不好意思,吳圓給你發短信,說他喝醉了,問你去不去接他。” 賀彰說:“我都去接你了,怎麽接他?” 這話讓顧長霽覺得滿意,他比了個ok,就回了床上睡覺。 賀彰好不容易得了安寧,也沒心思幹別的了,提前熄燈,帶好了耳塞和眼罩,卻輾轉難以入眠。 他起來又看了一眼,吳圓給他發的兩條消息還在未讀的收件箱裏放著。 他刪過吳圓,起初吳圓也確實比較安寧,有段時間沒打電話發短信過來。在他和顧長霽結婚後,吳圓找過他兩次,說是要談談,但什麽也沒談成功。 他挺怕吳圓的一點是,隻要情緒一上來就掉金豆子不講話。 這也是他後來漸漸看開的一個原因。 也許真的隻是不合適吧。 其實早就累了,他心裏放不下的,是他被甩的原因。 從上次吳圓和他不歡而散,就沒再有過聯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