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嵐心裏第一個反應是:哦謔,撞到風紀委員的槍口上去了。 “禁止早戀”是他們校規校紀的第一條,標紅、重大且醒目。 這個校園,多了兩個傷心的人。 結果周綿似乎在想什麽事,竟然沒有看到他們,沒有什麽反應地繼續向前走。 一陣溫度微涼的晚風吹過來,帶著校園裏四處彌漫的桃花香氣。 周綿忽然停下了腳步。 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人經過。 魚嵐不知道他怎麽忽然不動了,回頭問:“怎麽了?” 朦朧的夜色之下,周綿抬起眼睛看著他,瞳孔黑到不見底。 魚嵐不止一次地覺得,周綿的眼神似乎總是帶著“溫和”和“溫柔”之間的某種意味,讓人情不自禁地想起一些纏綿繾綣的東西但是這會兒被周綿這麽靜靜地望著,莫名讓魚嵐有一種不太好的預感。 他今天晚上也沒有犯什麽事,下午那茬兒不是已經揭過去了嗎? 忽然這麽看他是鬧哪樣。 魚嵐心裏正打鼓,就聽到周綿那溫涼如水的嗓音,“我的那件校服,你打算什麽時候還給我?” 魚嵐:“…………” 怎麽忽然提起這茬了! 都過了半個多月了! 周綿的校服,現在好像還在他的……被窩裏…… 魚嵐表情僵硬了一秒鍾,然後突然急中生智,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哦對!我都忘了,你的校服好像還在我那兒,我隨手放到櫃子裏了,等一會兒回去我到宿舍就還你。” 周綿隻是看著他。 魚嵐心裏開始發虛,瞄了他一眼,“……怎麽了?” 周綿總不會有透視眼,猜到他對他的校服做了什麽禽獸不如的事吧? 不可能的,他保證做的非常隱秘,就連謝尋延都不知道這件事! 周綿似乎是很輕地牽了下唇角,漆黑瞳孔裏浸了點微不可察的笑意。 男生的聲音沉緩而清淡,大提琴般優雅:“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魚嵐:? 魚嵐:! 魚嵐:!!!!!第二十四章 你可以占我的便宜 24 你身上有我的味道。 這句話說的實在是太有那方麵的意味了。 魚嵐渾身的熱氣都往耳朵和臉上湧, 後知後覺地發現他做了一件很傻逼的事兒 他抱著周綿的衣服睡覺,肯定會在身上留下味道,雖然淡的不經一觸, 但周綿不至於連自己信息素的味道聞不出來。 日。 這他媽簡直叫不打自招。 魚嵐現在隻想連夜逃出地球。 ……該怎麽解釋? 魚嵐確實打算把信息素的事告訴周綿,但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月黑風高,馬路牙子,猝不及防。 現在承認這件事, 就相當於他告訴周綿,自己抱著他的衣服才能睡著。 ……魚嵐還不想社死的這麽徹底。 而且周綿又沒有證據! 魚嵐原地冒煙地僵立了兩秒鍾,最後還是決定死不承認, 重新端起自己的老本行,開始裝癡賣傻,低頭聞了聞自己的袖子,聲音虛無飄渺:“有嗎?我怎麽沒聞到?” “唔, 可能是剛才訓練的時候不小心碰到你了?” 說完又強行生硬地轉移了話題:“那個校服,我回去找一下,給你送到宿舍。” 周綿看著他沒有說話, 半晌, 隻是淡淡地“嗯”了一聲。 算是揭過去了。 魚嵐總覺得周綿似乎是知道了什麽, 但是沒有拆穿他。 他鬆了一口氣,反正是眼下混過去了, 這件事總是要給周綿知道的。 以後再說。 回宿舍樓的一路上,魚嵐全程抬頭望天,周綿垂眼望著腳下的石板路,各懷心思。 上了四樓的走廊,魚嵐推開宿舍門, 聽到謝尋延在洗手間裏麵洗漱,馬上兩步躥上床,把周綿的校服從他的被窩裏給刨了出來。 然後鬼鬼祟祟地揣進懷裏,走到周綿宿舍的門口,抬手敲門。 是周綿的舍友過來開的門,看到魚嵐呆了一下,“你好?” 魚嵐輕輕握緊了手裏的校服,“我找周綿。” “周主席,魚嵐在外麵找你。” 周綿沒想到魚嵐動作這麽快,剛回宿舍還沒到一分鍾就跑過來了。 他衣服剛換到一半,上半身穿的是棉線睡衣,下半身還穿著寬鬆的校服褲子。 稍微有些不成體統,但也不是不能見人。 想了想,周綿對外麵說:“稍等一下。” 然後脫掉校褲,換上了成套的鉛灰色睡褲。 周綿過去打開門,魚嵐戳在他們宿舍門口,跟他說:“我來還你校服。” 周綿看了一眼被他抱在懷裏的衣服。 魚嵐順著他的目光也往下看。 校服被他揉搓的皺皺巴巴,一團鹹菜一樣,跟周綿身上的板正規矩形成了鮮明對比。 周綿把校服給他的時候還是好好的,也不知道在魚嵐手裏遭遇了什麽不測,就被謔謔成這樣了。 周綿穿校服的時候,身上總是看不到一絲褶皺,熨帖而整齊。 魚嵐意識過來什麽,漸漸低下頭,聲音越來越低:“……那個,要不,我給你洗一下吧。” “不用了。”周綿伸手把校服拿了回來。 魚嵐僵硬地“哦”了聲,忍不住搓了下耳朵尖,半天憋出一句:“那我就先回去了。” 周綿點點頭:“再見。” 魚嵐立馬轉身就走,回去的路上手心用力在腦袋上拍了一下,簡直恨不能把自己鑲進地板縫裏。 魚嵐發現他每次遇到周綿的事智商就開始跳崖式直線下降如果是借了別人的衣服,他一定會洗的幹幹淨淨再還回去。 簡直……太他媽丟人了。 他煞有其事地得出結論:肯定是周綿的問題。 周綿看著某隻紅腳蝦同手同腳地離開走廊。 他若有所思地拿起校服,低下頭輕輕嗅了嗅。 上麵有魚嵐的味道。 不明顯,但是可以聞出來。 一絲一縷的,烈酒般滾燙濃烈的香。 隻有經過長時間的接觸,才能夠在衣服上留下信息素的氣味。 他抱過。 - 周四,校秋季運動會如約而至。 當天學生們吃完了早飯,就跟著班級隊伍去操場集合。 魚嵐單手插著兜,晃晃悠悠地走在隊伍的最後麵,頭上帶著一個黑色棒球帽,嘴裏咬著一根荔枝口味的棒棒糖。 班長潘新立在前麵找了一會兒場地,然後對他們班的同學道:“咱們班的位置在這兒,上麵的台階都能坐!同學們先坐下吧!” 魚嵐過去的時候,上麵那幾排已經被坐滿了,隻剩下麵的台階上還有兩三個位置。 許嘉沿在上麵喊他:“魚嵐這邊!我幫你占了座!” 魚嵐仰起臉看著他,琥珀色的眼睛在太陽照射之下輕輕眯起,然後魚嵐低下頭,對旁邊的同學說:“同學,讓讓。” 開學一個月,魚嵐還沒記住班裏大多數人的名字。 或者說隻記住了兩三個名字。 見人一律叫同學。 “同學”起身給他讓出一條路。 魚嵐目測了一下距離,一步跨了兩個台階,兩步到了許嘉沿的旁邊。 操場看台上的台階比普通台階要高了很多,一步上一層都有些廢力,魚嵐竟然輕輕巧巧地就踩上去了。 腿長了不起。 許嘉沿把書包拿了起來,給他讓了個地方,“你怎麽這麽慢,在後麵墨跡什麽呢。” 魚嵐聲調懶洋洋的,嘴裏的棒棒糖換了個位置,聲音聽起來有些含糊,“來那麽早幹什麽?運動會不還沒開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