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小朋友的想法,時常讓厲勁秋想打開他的腦子,看看裏麵裝的是什麽垃圾。 “我得叫你媽停掉你零花錢。” 厲勁秋仗勢欺人,轉手就去抓鼠標,“我看看你小子花了多少錢在這個網站上……” 視頻網功能簡單,點讚留言分享,旁邊就是一目了然的排行榜。 收費展示的徘徊,沒有什麽“榜一”“榜二”的頭銜。 但是厲勁秋看得清楚,排名第一位的粉絲,叫做“西南飛”。 這必然是他的傻侄子周逸飛無誤了。 他皺著眉,總覺得哪裏不對。 忽然想到了熠熠個人簡介的“有鳥西南飛”,頓時警覺。 “西南飛?”厲勁秋沉聲道。 “嗯!”周逸飛喜出望外,仿佛自己想要宣揚的秘密終於被發現了。 “這個id是不是和熠熠絕配?想不到我的名字和熠熠的名字,還能同時出現在一句偉大的詩裏,我更愛古詩詞了。” 厲勁秋冷笑一聲,如此葬愛的拉關係手法,他見得多了。 “小夥子,你要有什麽不正常的想法,趁早給我滅絕掉。” 他逮著侄子的後頸,跟逮雞崽子似的,“不然我現在把你給滅絕掉,叫堂哥趁早生二胎。” 周逸飛一臉茫然,但是被提著後頸威脅,忽然頓悟了。 “幹什麽呀!你這個人思想齷齪!” 周逸飛漲紅著臉,辯解道,“我為自己未來的偉大事業,找天才給我撐場子不行嗎?我跟你說,熠熠肯定會火遍全球的,我得先預定。” “你預定什麽?” 厲勁秋揚起聲音,怕他要定個童養媳。 “特邀嘉賓啊。”周逸飛心懷電音夢想,要做全球最棒的音樂節。 “我請鍾哥、我請熠熠,兩大天才,攜手登台。我賺翻啦!” 小朋友長得不美想得美,鍾應那麽優秀的音樂天才,竟然被他算進了未來特邀嘉賓裏。 著名作曲家厲勁秋眉頭一皺,隻剩下“暴殄天物”“牛嚼牡丹”“對豬彈琴”各種詞匯回蕩。 “我看你還是去學醫吧。” 厲勁秋心狠手辣,決定斬草除根,“治治你無可救藥的審美和腦子。” “學醫才沒用。” 周逸飛小聲嗶嗶,任由厲勁秋拎著,繼續語言反抗,“學醫救不了音樂人!” 他擲地有聲的口號,引得絮姐低笑出聲。 鍾應無奈的看厲勁秋跟大小孩似的,和小孩鬧,已經放棄阻止兩個永動抬杠機了。 “這麽熱鬧。” 慈祥的聲音,隨著兩個身影傳入琴行。 鍾應收不住臉上的笑意,出聲道:“師父、方老師,秋哥帶了他小侄子過來玩。” 有小朋友的地方,總是充滿活力。 連帶著臉色蒼白的方蘭,聽著周逸飛熱情的聲響,都有了一絲血色。 這段時間,他們都配合賀緣聲四處觀覽,雖然沒空沉浸在悲痛之中,但是往來的勞累,連老人也受不了。 “師叔準備休息幾天,然後去看博物館對希聲的修複。” 方蘭說起這個,勾起淺淺的笑,“我來幫他取一份清晰的遺音雅社合影,他說他要對著照片,檢查修複得好不好。” 她這麽一說,鍾應立刻起身。 “我去幫您拿。” 人剛走,周逸飛就悄悄問:“鍾哥,那我用你電腦看熠熠視頻?” 打申請的聲音,傳進了方蘭耳中。 她停住腳步,看向電腦,才發現屏幕上的視頻主頁,格外熟悉。 “熠熠?” 方蘭燦爛的笑,稍稍收斂了一些,驚疑不定的看著鍾應。 “你們怎麽會認識她?” 鍾應見方蘭神色不太好,立刻選擇隱瞞。 “嗯?方老師也認識?她是周逸飛喜歡的小天才,正在給我們介紹。” 絮姐深懂套路,點點頭附和。 “方老師,你說這個熠熠,是不是長得有點像那天錄像的小女孩?我們正想問你呢,你說巧不巧。” 師姐師弟都已經定了基調,厲勁秋也得做個貼心的圓場達人。 “剛才我就說,熠熠和錄像的小女孩一模一樣,你們還不信。” 編的比真的還真。 臉色驚慌的方蘭,都快信了他們的說辭,稍稍平複了神色,“這麽巧啊……” 她看著視頻,還沒說什麽。 周逸飛便睜大眼睛,看成熟的大人們睜眼說瞎話。 “這不是你們在……” 還沒來得及壞事,厲勁秋一把就抓住了他的小雞領子。 “在什麽?”笑得特別深邃溫柔。 “在、在……”在找我的熠熠,而且早就知道熠熠是個小天才了嗎? 周逸飛的大實話,在室內眾多大人麵前,頓時就說不出口。 他怕話出口,自己被滅口。 “嘿嘿。” 識時務者為俊傑,周逸飛一向是特別俊那種崽,“在討論給我熠熠送個大煙花嗎?” 於是,在周逸飛的強烈要求下,長輩們準備送給熠熠的大煙花,充值到了他的賬號。 打賞榜第一名的西南飛同學,又能借著厲勁秋的巨款,裝大哥了。 “謝謝各位爸爸。”周逸飛的節操在金錢麵前不值一提,“熠熠肯定很高興!” 有錢就是大爺,能給他錢在熠熠那兒裝大爺的就是親爸爸。 方蘭見小侄子確實喜歡熠熠,就當他們說的是真的。 是巧合。 “這可能就是命吧。” 方蘭意味深長的感慨一聲,露出疲憊笑意。 “我和輝聲去年也是這麽巧,在這個視頻網站上見到熠熠的。她剛剛上傳了自學的《猛虎行》。” 馮元慶那段錄像,少說過去二十多年光景,他們也不知道最初是誰錄下的視頻,又是哪位學生重新翻找出來,上傳到網絡的。 畢竟,這種音質畫質極為差勁的教學視頻,早就落伍於時代。 有心在網絡學習的孩子,會挑選年代較近的二胡老師們的授課,去學一些大眾經典。 《猛虎行》很獨特。 它屬於專程為編鍾重譜的樂曲,轉換到了二胡弦上,旋律曲調更為淒厲哀愁。 作為悲傷之樂,遠不及其他二胡名曲,想從音質簡陋的錄像,聽出這首曲子的不屈於命運的深意,更需要耐心和天賦。 “熠熠擁有世間罕有的天賦,還有與生俱來的耐心。” 方蘭說起她,眼神慈祥,仿佛談及心愛的女兒般溫柔。 她看向鍾應,說道:“你柏老師喜歡這孩子,說她有天賦,想親自教她改掉錯誤的演奏技法,我們就網上私信問了她,願不願意學師公的二胡。” 默默無聞的天才,因為一段錄像,獲得名家親自指導,這樣網絡奇緣似的開場,說起來更像是命運的相逢。 鍾應充滿期待,都能猜到後續的發展。 熠熠興高采烈,熠熠獲得認可,熠熠得到了柏老師的二胡。 然而,方蘭卻歎息一聲,說道: “結果,私信發出去沒多久,她媽媽直接給我打來了電話。” 她一臉無奈,藏著深深的哀傷,“原來,熠熠的賬號,一直是她媽媽在打理。” 孩子的賬號,一直攥在家長手裏,這很正常。 可是電話打過來,方蘭都震驚了。 她至今回憶起那通電話,都覺得不可思議。 “她媽媽知道我和輝聲,而且,她也是一位優秀的音樂家。” 學二胡的,不可能不知道清泠湖馮派。 搞音樂的,這幾年也漸漸因為樊成雲,知道了清泠湖曾經的遺音雅社,有多厲害。 但熠熠的媽媽是鋼琴家,學的西洋樂,走的國際路,舞台在歐洲。 她卻開門見山的告訴方蘭和柏輝聲—— 她的爺爺,曾經和馮元慶是朋友,曾經也出場過遺音雅社的義演。 鍾應沒想到,這段巧合的緣分,還能追溯到遺音雅社身上。 他心若擂鼓,怕極了會聽到不想聽的名字,立刻追問:“她的爺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