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姝歎氣:“你怎麽找了個背景這麽嚇人的對象?” 鄭觀語哦一聲:“還好吧,我看他家很正常啊。” 很正常嘛,也就是家裏大得離譜像承包了半座山,養了幾隻孔雀,隨隨便便送人禮物也是古董嘛,還好還好。 楊姝沒忍住橫了他一眼。 “正常?我掘地三尺地去查過了,那個明崢家是邊境上的大族,境內境外的生意都做,是因為這些年避世休養生息所以咱們才查不到什麽。” 鄭觀語笑了笑:“哦。” “而且他們家男丁特別少,你找的那位是家裏最寵的那個,更別提他爸爸還是燕茂導演……” 頓了下,“你也太會找對象了,不找則已,一找找個這麽厲害的。” 她一開始查明崢根本查不到什麽,楊姝是托了好幾層關係才問到的,明崢那種家庭有點複雜,她很怕鄭觀語萬一跟人家鬧掰了惹麻煩,挺擔心的。 在邊境上混了那麽多年屹立不倒,會是什麽好惹的家庭嗎? 鄭觀語不甚在意:“我喜歡他的時候就以為他是個小演員,沒想那麽多。再說了,他家有沒有錢與我無關,我就是喜歡他這個人。” 明崢性格內斂,平時吃穿用度什麽的都很普通,氣質幹淨清爽,沒有紈絝子弟的那些臭毛病。 反正鄭觀語感覺明崢家裏養他養得蠻好的。 說完鄭觀語吃了兩口菜,思考了會兒,又慢慢道:“他平時沒什麽少爺脾氣,挺可愛的。好了,你別管我了,我有分寸。” “…… 人家那種家庭,我真怕你跟他鬧掰了被尋仇。” “不可能鬧掰。” 鄭觀語篤定道,“你可閉嘴吧,別咒我。” 楊姝看歎了口氣,開始囑咐他:“談就談吧,但你們倆拍了這電影,太敏感了,你記得在媒體前也別亂說什麽,曝出去真的會要我老命。” 鄭觀語淡淡回了句:“曝了又怎麽樣,我難道會怕?” 走到他這一步,確實沒什麽好怕的。他是實力派一線演員,不是那種需要話題度的明星,談個戀愛怎麽了? 楊姝臉色不太好看:“那你也不能太……” 她話音剛落說完,鄭觀語電話響了。他看了眼來電人,臉色立刻從剛剛的不屑漠然變得春暖花開,接起來往落地窗那邊走著道:“嗯…… 到了?現在休息了嗎,吃飯沒?” 楊姝:“……” 她心情複雜地看了鄭觀語的背影一會兒,感覺他一接電話整個人都變得柔情似水了。 怎麽隔著電話都這麽肉麻…… 楊姝摸摸胳膊上的雞皮疙瘩,問邊上的阿麥:“他到底是不是被下蠱了?不是說那個明崢是什麽少數民族嗎?鄭觀語是被下蠱了吧?” 阿麥思考了下,搖頭:“沒有吧,我感覺他們就是很喜歡對方。” “就這麽喜歡嗎?” 她實在奇怪,“長得帥的他鄭觀語也不是沒見過,怎麽會這麽五迷三道的,你給我形容一下,怎麽樣一個人?” …… 怎麽樣一個人? 還挺難形容的。 “就…… 長得冷冷的,有點神秘,不太愛跟我們說話。但人其實蠻好的,哎呀,我也不知道怎麽說。” “他倆在組裏的時候怎麽樣?” 阿麥想了想:“每天就黏黏糊糊的,” “…… 怎麽黏糊?” 阿麥笑了笑:“據我觀察,明崢哥很愛跟鄭老師撒嬌, 我看到過好幾次他蹭鄭老師脖子,要哄要抱的。鄭老師又特喜歡逗他,他也喜歡逗鄭老師,反正就來來去去的哎喲我每天看著他們倆膩歪真是……” 楊姝:“……” 鄭觀語還站在落地窗前打電話。 明崢已經到北京了,幾天後就要出境,正式開始拍攝後麵的部分。 電影的後半段是類似公路片的形式,陳舟保密期結束後辭了職,拿出所有積蓄出發前往南極,去尋找一些東西。 劇組會邊走邊拍這段旅行故事,這一條線突出的主題是孤獨。 要熱戀中的人演孤獨,分明是在淩遲人。 明崢在電話裏告訴他:“導演說,如果我要演好後麵的部分就要避免跟你聯係,我感覺他會收我的手機。” 對這件事鄭觀語其實是有心理準備的,但親口聽見明崢這麽說,還是難受得要命。 李誌元,你夠狠。鄭觀語在心裏罵了聲娘,心說演也是你要找我來演,現在棒打鴛鴦的也是你,真是夠無情。 沉默了會兒,鄭觀語調整出輕鬆的語氣答他:“嗯,沒關係,我等你回來。” 明崢思考了下自己要交代什麽,最後也隻想出來一句:“你少出去喝酒。” 鄭觀語笑著應了,但想到之後估計聯係都很難聯係上,心裏又一陣陣難受,居然不知道該跟明崢說什麽好了。 他們在電話裏沉默了會兒。 “就當是去旅行吧。” 鄭觀語故作輕鬆道,“玩夠了就趕緊回來。” 明崢笑了笑,問他:“沒玩夠怎麽辦?” 鄭觀語扯了扯嘴角:“那我去南極把你逮回來,關家裏不讓出去,直接綁我床上,下半輩子我伺候你了。” 明崢哦了聲,笑著答了句:“好嘛。” 那通電話打完後,鄭觀語有整整兩個月都沒再能聽到明崢的聲音。第55章 作者有話說:標注:蔡琴《渡口》席慕容的詞。 倒也不是明崢不想聯係鄭觀語,他也是被逼無奈,李誌元在他的戲份正式開拍的第一天就沒收了他的手機。 “你也要理解我。” 李誌元是這樣說的,“從今天起我就是你的助理,你的電話我來接好嗎,有重要的事我來通知你。” 明崢忙說不用:“我跟家裏人說過了,他們這段時間應該沒什麽事情會找我。如果有急事,我讓他們打給你。” 他本來也不太喜歡玩手機,除了不能聯係鄭觀語這一點讓人有點難受,別的倒無所謂。 李誌元點頭,又遞了個 ipad 給他,說裏麵有年輕人愛玩的小遊戲,有很多電影,大概可以滿足他的基本娛樂需要。 什麽都有,就是沒有鄭觀語。 李誌元拍拍明崢的肩:“也別怪我,你得進入那種一路流浪到世界盡頭的狀態,真的不能跟他聯係了,你也要自覺。” 明崢點點頭,虛心向他請教:“一路流浪到世界盡頭的話,應該有什麽感覺?” 李誌元答他:“迷失感吧。別著急,你慢慢會感受到的。” 他們到達了布宜諾斯艾利斯。四十多個工作人員和一堆昂貴的設備讓這趟旅途的腳步變得非常沉重,每到一個地方他們的經費都在瘋狂燃燒著。 到達酒店房間以後,明崢把行李箱打開整理了下東西。 箱子是鄭觀語親自幫他收拾的,衣服也一套套給他搭好了,大多都是鄭觀語給他買的新衣服,疊得很整齊。對方是經常滿世界跑的人,還根據經驗給他準備了不少實用的東西。 撐著頭看了會兒打開的箱子,明崢居然都有點不舍得把它弄亂。 猶豫了半天他才開始找自己需要的衣服,找了找,居然在一堆衣服裏翻到了一個小盒子。 …… 感覺這玩意像個戒指盒。 明崢狐疑地打開,還真是個非常漂亮的戒指。 離開前鄭觀語是有過那麽一出,在機場旁敲側擊地問要不要給你求個婚啊,明崢生怕他在機場那種人多的地方給自己來個單膝下跪,好說歹說才把鄭觀語給勸走了,說以後再議,來日方長。 其實明崢不喜歡戴飾品。 …… 怎麽直接塞箱子裏了。 明崢試了下,在無名指上戴大了些,中指就剛剛好。 鄭觀語什麽時候準備的戒指?? 盒子裏有張小字條,打開看,裏麵寫的是:“感覺你用得上,以防萬一。” 明崢拿起那枚戒指端詳了會兒,有點無言以對。 …… 離譜,哪有人這麽單方麵塞戒指的。他心說我偏不戴,你給了我難道就要戴麽,真沒儀式感。 在房間裏休息了會兒,換了身衣服,明崢下樓去找攝製組的人。李誌元坐在吧台前,一邊喝酒一邊看喝嗨了的工作人員和旅客跳探戈。 明崢踩著音樂走到李誌元身邊,給自己要了一杯馬黛茶。 李誌元笑著指了指舞池,對他道:“去玩啊。” 明崢搖頭:“不喜歡跳舞,我就想來找你說說話。” 李誌元看了他一會兒,突然問:“你怎麽一直都不帶個助理?” “不喜歡有人跟著。” 明崢答,“有手有腳的,瑣事自己做就可以了,以後紅了再說吧。” 李誌元笑著點點頭,看他擺出了談話的架勢,問:“想聊什麽嗎?” “嗯…… 聊聊戲?” 李誌元吐出一口煙,麵目也模糊在裏麵。他又問:“聊哪方麵。” “隨便聊聊。” 明崢轉著自己的茶杯,“為什麽當初要寫高小羽這樣的角色?” 李導笑了笑,說:“因為我喜歡這樣的角色。” 明崢笑了笑,“邊緣的角色?” 李誌元點頭。 “我們在設計的時候就是想讓他的人生幹巴巴的,他懦弱,陰鬱,不善言辭…… 像一粒塵埃,微不足道。他始終躲在邊緣裏,兩邊都不敢踏入。最後他找到一個辦法燃燒了自己,燒光了,他也就退場了。你可以理解為,他是你的祭品。他們或許沒有過真正的愛情,但他會讓陳舟變得完整。積羽沉舟,他們的名字是這個意思。” 明崢想了想,撐著下巴開始慢慢道:“劇本前半部分給我的感覺是…… 窺視另一個人的時候,也像是窺視自己的內心。其實高小羽的狀態和我以前很像,我也過了很久那種寡淡的生活。” “學武那些年?” 李誌元好奇。 明崢點頭:“童年時期我都待在山上,沒什麽人跟我說話,我師父就很悶,小時候我的朋友是大自然。” 沒告訴李誌元的是在緬甸的那段日子…… 明家養男孩子基本都是丟到很惡劣的環境裏摸爬滾打地長大的。他很小的時候就摸過槍了,不懂事的時候三天兩頭跟緬甸那些毒販子養的娃娃兵打架,沒什麽正常的消遣。 在長大以前,他活得其實挺壓抑的,所以能從高小羽身上看到一些自己的影子。 他對高小羽心情很複雜。從一開始的排斥到現在的放不下…… 明崢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為什麽。 高小羽像一團壓在心裏的陰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