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抓了抓自己的頭發,打消了自己的念頭認真叮囑:“以後見麵的話買東西別太貴啊。”  男人俯下身同他平視,兩人的距離因而隔得極近,他可以清楚地看見對方霧氣彌漫的瞳孔。  他整個人僵住了,炎熱的空氣似乎凝固變為溫熱的鼻息,但對方隻是平靜在他耳邊說了句:“我盡量。”  *  酒吧裏殷子涵坐在卡座上一瓶瓶喝酒,身邊一個染著黃發的朋友問:“殷哥你今天怎麽了?”  “有人在學校給我下了套。”  殷子涵一想起試卷的事,兩邊的太陽穴忍不住跳,宋醉肯定算準自己會換試卷,連字跡都模仿得分毫不差,擺明了是下的套他當時卻被少年的鎮定唬住了。  “誰敢對您下套?”黃毛疑惑地開口。  殷子涵從小練跳高,一米八的個子渾身都是肌肉,加上校內校外認識的朋友多沒人敢招惹,他好奇誰這麽大的膽子。  “一個書呆子算了。”  殷子涵擺擺手不願多追究,這倒不是因為他有多大度,宋醉一天到晚不是在圖書館便是在實驗室,他想給少年一個教訓都找不到機會。  他們走出酒吧已是深夜,說來也巧,殷子涵眼尖地望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少年走在無人的路上,他指了指前方說:“就是那個矮個子。”  宋醉兩人走在路上,他敏銳察覺到有人在看他,他扭頭望向酒吧時,身邊的男人忽然開口問:“平時喜歡去酒吧?”  他沒想到對方會問這個問題,立馬收回視線解釋:“我在學校天天去圖書館,從來不打架生事平時連遊戲都不打,隻是偶爾去酒吧。”  少年正正經經解釋雖然自己泡酒吧包男模但還是個好孩子,賀山亭挑眉不語。  跟在後麵的殷子涵三人一直在等一個機會,終於宋醉身邊那名年長男性接電話離開了。  他走過去嚇唬落單的少年:“你沒想到會看到我吧?”  殷子涵本來打算這事就這麽揭過的,可怪就怪宋醉運氣不好,早不出校門晚不出校門偏偏這個時候走在路上。  少年的神色相當從容,瞄了眼男人離開的方向說:“我們換個地方。”  殷子涵差點笑出聲,宋醉這人呆呆的,這個時候還七拐八拐鑽進狹窄的巷子,路上一個監控都沒有,冷清得能聽見穿堂過巷的風聲。  他對此當然求之不得,跟著少年進入了巷子,越偏僻的地方越方便下手,到時宋醉哭都沒地方哭。  不知過了多久少年在一處平坦的地麵停下,連躲藏的地方都沒有,殷子涵不知對自己這位隻會死讀書的同學說什麽好了。  殷子涵渾身都是酒氣,在酒精的作用下他格外亢奮:“宋醉,你知道錯了嗎?”  “什麽錯?”  “這個時候了你還裝,那張試卷從一開始就知道我會換,故意模仿我的字跡,別以為體育生就沒有腦子。”他活動了下手腕,“今天你要是不跪著說我錯了,我告訴你走不出這條巷子。”  黃毛在旁邊煽風點火:“殷哥什麽人你也敢惹,就你這個小身板一拍就趴地上了。”  宋醉並不是一個會說話的人,麵對兩人的話隻是安靜聽著,過於漆黑的瞳色在夜色裏顯得有點呆,像是泛著沒睡足的困倦。  他安靜地放下書包,因為怕髒還在書包底下墊了一層紙,殷子涵從沒見過男生這麽溫吞的。  可緊接著殷子涵望著少年的眼變了,說不出是什麽感覺,隻感覺對方是山裏凶猛的獸類,不像是普通人的目光。  風聲很輕地在夜裏吹過,昏暗的燈光下少年的臉映出陰影,看起來如同淌上的血跡。  他心裏被盯得毛毛的,對方看著自己仿佛不像在看活人,他手上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馬上指揮黃毛兩人將少年團團圍住。  黃毛的手最先擊向少年柔弱的腹部,可還沒挨到衣服邊腿上被先被扼住了咽喉,另一人直接被踹飛在垃圾桶上,肋骨直直墜在地麵,兩個人還沒來得及還手便被打趴在地上!  那根本不是正常人有的力氣,黃毛的眼裏流露出不安,光是蠻力他倒不怕,看手段分明是打拳的老手,這樣的人他是不敢招惹的。  殷子涵看到這一幕嚇得轉身就跑,可少年漠然地拎起他脖子後的衣領,他一個肘擊對方直接反過他胳膊,意識到自己手臂脫臼,他痛得頭皮發麻。  對方卻沒有放過他,手扼在他脖頸上。  力度一點一點掐緊,殷子涵脖子上露出青筋,明明少年的個子比自己還矮,可他被壓製得死死的,每次反擊隻會迎來更猛烈的攻擊,他的大腦近乎缺氧。  他平時打架也不少,可大家打架都有分寸,誰也不敢真下死手,可站在宋醉麵前他感覺對方真的會掐破自己的喉嚨。  他感覺自己的生命在少年手上慢慢流失,宋醉的眼裏冷漠無情,像冰冷的刀刃,完全不是平日裏隻知道看書的書呆子。  殷子涵口腔裏全是血腥味,他想求饒可什麽聲音也發不出來,隻能流露出哀求的眼神。  少年嗅著血腥氣仿佛才意識到自己狀態不對,眼神逐漸變得清明,鬆開手放開了他,可腳還踩在他的胸腔上。  “我錯了嗎?”  殷子涵的喉嚨裏嗆出濃重的血沫,吃力搖頭以示沒有,他終於明白少年為什麽不喜歡說話了,因為全用拳頭說話了。  隻可惜他的反應慢了一步,沒聽到回答的少年提起了他的衣領,他眼裏流露出驚恐,無比希望有人來救他。  正當殷子涵一片絕望時,忽然聽到巷子外傳來一陣腳步聲,那腳步聲沉穩篤定,映入他眼簾的先是質地名貴的西服褲,再是窄瘦的腰,最後是矜貴的麵容。  他感覺自己得救了,眼裏滲出淚花,而拎著同學的少年望見了身後的賀山亭,手上的動作停住了。  空氣一刹那變得相當安靜,上一秒還在行凶的宋醉下一秒貼心地拍了拍殷子涵衣服上的灰,偽裝鎮定說:“我在助人為樂。”第三十六章   半空中的殷子涵聽到這句話差點沒背過氣,這跟助人為樂有半毛錢關係?他拚命想出聲否認可喉嚨痛得說不出話,發出來的隻是喑啞的短字。  “助完人就走吧。”  男人隻是從容說。  宋醉撲通一聲放下了殷子涵,殷子涵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麵上,手機頓時從衣服口袋裏掉了出來。  殷子涵趴在地麵上,趁少年離開伸手抓前方的手機,隻要撥通號碼就會有人來救他了。  他拚盡全力摸到手機的一角,還沒等他握住手機,男人冷冷踩在他手上。  殷子涵不得不鬆開手,當他再抬頭時手機滾到了垃圾桶邊,他就算伸長脖子都夠不到,他後知後覺想起原來兩人是一夥的,虧他以為是好心人,一口血硬生生從喉嚨裏吐了出來,昏厥在地上。  宋醉沒留意到身後的動靜,他攏了攏袖子遮住右手,憑著記憶朝巷子外走去。  他們走到白鷲路的車站,玻璃內的廣告牌散著不刺眼的光,兩人在無人的夜風裏等車。  最後一班車在站台停下,他熟練刷了兩次學生卡,坐上窗邊的位置。  比起封閉的地鐵宋醉更喜歡坐公交,銀色的雙子塔劃破城市的天際線,江上映出的燈火輝煌得如同白晝,這是他在西南幻想了無數次的畫麵。  他專心望著窗外的夜景,突然瞥見玻璃窗上映出的投影,對方好像在看自己,那目光如同有溫度般落在自己身上。  幸好車在滬大邊的站台停下了,男人送他到了北區的宿舍,說是送還是他走在前麵,到樓下後他招了招手:“上去了。”  少年攏在袖中的手浸出隱約的血跡,還在對他招手說再見,賀山亭斂下眼開口:“手伸出來。”  宋醉下意識伸出手,下一秒對方握住他的手,還沒待他反應過來低下頭輕輕舔了舔他淌血的手。  男人的舌尖觸在纖細的手腕上,一寸寸舔過他的傷口,他大腦一片空白不由得屏住呼吸,向來困倦的瞳孔驟然放大。  明明是冰涼的觸感,皮膚比夏天炙熱的風還熾烈,他的心髒不受控製怦怦跳了起來,耳根後在悄無聲息發燙。  “好了。”  當止血後對方站直身。  少年握著自己的手走回宿舍,後知後覺意識到應該用碘伏處理傷口,不過這點小傷對他來說算不了什麽。  他用鑰匙打開門,吳縝參加社團活動還沒回來,他鬼使神差走到陽台朝外望去。  宋醉打定主意隻看一眼,誰知男人還沒有離開,兩人的視線在炎熱的空氣裏撞上,像是聽得見火星擦過的聲音。  他立馬轉過身背對男人,可胸膛下的心髒撲通撲通跳動,手腕上再次浮出殘留的溫度。  *  社團活動結束已經是夜裏十一點,北區宿舍向來管得嚴,吳縝一路狂奔回宿舍,如果他穿的是小裙子肯定會飛起來。  他走回宿舍時宋醉正坐在椅子上認真用手機看文獻,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少年今天狀態不太對,平時一行字看一秒今天足足要兩秒。  吳縝望著少年狹窄暗淡的屏幕好心建議:“看文獻資料還是平板方便。”  “沒錢買。”  聽到這句話他忽然想起宋醉是可以去領貧困生補助的,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少年會抗拒補助,不過他還是沒有多說,一個普通的平板對貧困生來說還是太貴了。  這個念頭剛剛在吳縝腦子裏響起,下一秒少年從書包裏拿出一個平板。  他立馬認出這是aurora公司出的頂配平板電腦,光是最小內存便在萬元以上,吳縝看宋醉的目光瞬間變了,對少年的印象在可憐無助的貧困生與體驗生活的小少爺之間瘋狂徘徊。  宋醉不知道自己這位室友的想法,他疑惑地看著自己包裏多出的平板,不知道是誰放在他包裏的。  他的眼前冷不丁浮現出男人出眾的臉,可想了想對方連兩塊錢的公交費都要用他的,十分迅速地壓下了念頭。  他怕有人在圖書館裝錯了包,在學校的留言處掛了失物招領。  *  由於雷打不動的生物鍾宋醉準時在早上五點醒來。  夏天太陽直射在北半球白晝時間長,日光穿透厚厚的雲層灑在空中,如同暖色調的油畫。  陽台上種的太陽花開了一大半,跟著太陽的風向調整角度,他如往常給花澆水,看起來迎風招展漂亮極了。  他澆完水再陪宋天天玩了一會兒,宿舍的環境還是太小了,住慣大地方的小貓根本活動不開,體力比從前差了不少,玩了沒多久就小狗喘,他邊看書邊摸宋天天的下巴安撫。  吳縝揉了揉眼從床上坐起來,望見這幕感覺少年真的很會生活,像是在什麽地方都如魚得水。  貓玩具比較貴但宋醉愣是自己用廢棄的木材做出了貓爬架,班上有女生想買,隻可惜少年心不在掙錢上婉拒了。  上午宋醉走到教室上課,忽然向來老好人的輔導員通知他課下去辦公室一趟,邊上的吳縝擔憂問:“不會有什麽事吧?”  少年埋頭淡定看書。  “上道題答案錯了。”  吳縝:…………重點不是這個  他們這位輔導員平時不大過問他們的情況,這次還是第一次看到表情這麽嚴肅,站在門邊連他都嗅到不安。  “不會有什麽的。”  下課宋醉看完最後一頁書才收好書,拿上手機離開教室,一個人走到輔導員辦公室。  他敲門走進辦公室,見他進門殷子涵的父親坐在椅子上質問:“我這兒子雖然不成器,但大半夜被人無故打進醫院,這件事必須有個交代。”  輔導員遞了杯水過去:“您先冷靜一下,事情真相我們一定會查清楚,到底如何處理請您放心,我們學校肯定會秉公辦理。”  “小涵說了是宋醉打的他,這是醫院開的傷勢鑒定。”殷子涵的父親瞥了宋醉一眼,“這樣的危險份子需要得到處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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