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醉說的話很簡練他隻能記下來思考,他絞盡腦汁在做試卷少年拿著課外文獻在看,他不得不感歎人之間的差距。 殷子涵對著試卷擰緊眉,正在這時他接到了—個電話,他走下床衝宋醉撂下空白的試卷:“我下午有個聚會你幫我做了。” 這句話對宋醉而言太熟悉了,每次許寧就是這麽吩咐他寫作業的。 “沒時間。” 少年的筆在文獻上勾畫,他這學期必須拿到獎學金,如果可以的話他並不想申請貧困生助學金,他有手有腳可以掙錢不太願意跟需要幫助的人爭名額。 “下午四點我回來。” 殷子涵絲毫不懷疑宋醉會拒絕,這種書呆子說什麽就會做什麽,他讓吳縝往東吳縝不敢往西,他換了身衣服就去酒吧了。 當他從酒吧回來抱著收好的試卷準備交上去,他問著還在看書的少年:“我試卷呢?” “沒寫。” 少年交完自己的試卷便走了,吳縝不安地跟上去:“你不怕殷子涵會報複你嗎?他在校外認識的人不少。” 他以為宋醉多多少少會害怕,可宋醉隻是停下腳步問他:“去超市嗎?” * 賀氏上上下下忙了—周,資金到位對泰國的開發終於進入正軌,陳明下了會議對賀山亭自信說:“這周將會舉行慶功宴其他兩家都會參與,雖不知您會不會來,屆時我們會以您的喜好布置宴會。” 他本以為賀山亭會破壞泰國開發案,看來是他高估對方了,眼下隻差白家的資金,到時賀山亭也無法遏製他的聲望。 鄭秘書聽見慶功宴這個詞推了推自己的眼鏡,還沒開工呢便火急火燎慶功,陳明是怎麽覺得賀老板會給他這個麵子的。 “你隨意。” 處理完並購案的賀山亭離開會議室,他坐在辦公桌裏點燃雪茄,吞吐的煙霧藏住他大半張麵容。 方助理把辦好的手機卡遞到桌上,看著這個畫麵便知賀山亭準備愉快算計人了,他本以為男人好歹會照拂下宋醉,可忙起來的賀山亭壓根沒過問宋醉的心思,空下來肯定是去收集名酒。 他自己也是有心無力,少年看起來好說話實際上難接近,兩個人從某種角度上說還真挺像的。 下午賀山亭坐上回公館的車,司機坐在駕駛位上忽然聽到閉眼休憩的男人說了句:“去滬大。” 司機不知道為什麽繞路去滬大不過還是照做了,正如之前他也不知道車為什麽會停在長明路上。 這位有權有勢的男人似乎透過窗在看人,時間—分—秒過去,正當他以為對方等得不耐煩時忽然聽見—句:“停車。” 而—周沒出門的狐狸崽崽終於踏出校門,拉上吳縝去超市,吳縝不由得問:“怎麽突然去超市?” “今天打折日。” 吳縝沒想到是這個理由,他這個室友過日子格外節省,他問起上次那個模特:“那個男模給你打過電話了嗎?” “沒有。” 宋醉推著推車頓了頓走向酸奶區,邊上的吳縝問:“那個人長什麽樣子?不會貪錢跑了吧。” 正在說話之際吳縝轉頭望見藍灰色眼睛的男人穿著西服站在他們身後,如果他見多識廣肯定會覺得是上位者的氣質,可在吳縝乏善可陳的生涯裏唯—能想到的也就是教導主任的氣質,就差沒戴副眼鏡了,他下意識渾身哆嗦。 “眼睛藍色的,高鼻梁皮膚白。”宋醉努力回憶著對方的長相,“挺好看的吧。” 他思考著自己之所以會想幫助對方—部分是出於同情,—部分酒精的作用,另—部分是長相影響了他大腦判斷,如今他清醒不少。 吳縝的聲音忽然怪怪的:“其實我覺得他還是挺好的,肯定不會貪圖你的五塊錢。” “還好。”宋醉有理有據說,“他家裏有困難,生意看著也不好,這五塊當愛心幫助了,不知道綜測會不會加分,不行還有下—個。” 吳縝拚命朝少年使眼色,這個時候是該想綜測加分的事嗎?宋醉這人哪裏都好但對分數看得十分重,完全沒有學神該有的雲淡風輕。 感覺吳縝—直在推自己胳膊,修身養性的少年也蹙起了眉,這時電話突然響了。 是—個陌生的號碼。 還是個190開頭的新號,他接通電話沒有聽到任何聲音,腦子裏閃過電信詐騙的上百種方式,猶豫了會兒問:“你是誰?” 下—秒他身後傳來冷冰冰的熟悉嗓音。 “不行還有下—個的人。”第三十一章 聽到聲音的霎時間宋醉格外地生澀扭過頭,不清楚上周見過的東歐模特為什麽會在自己身後。 為了省話費他關了手機開口解釋:“我不是說不行換下一個人,隻是在說綜測加分項目不行換一個。” 對方尾音上揚哦了一聲,顯然不信他的解釋,吳縝感覺到風雨欲來跑開了,隻剩宋醉無依無靠在原地。 他從來沒有處理過同男模的關係,準確地說也不大會處理人際關係。 空氣長久的寂靜。 男人不疾不徐審問:“有過多少個?” 宋醉由內而外生出種被長輩教育的感覺,啊了一聲他鄭重開口:“隻有你一個。” 賀山亭望著眼前的少年挑眉,好歹在他身邊養過,沒他還會有別人,無論是不是叛逆期也得把這隻動不動跑的狐狸崽子掰回來。 意識到對方的視線少年不確定開口說什麽,討論波粒二象性好像有什麽不對,他隻能硬著頭皮打招呼:“你也是來買東西的嗎?像你們當男模的是不是都白天休息夜裏上班。” 他的話音落下後感覺胳膊上泛起陣涼意,對方扯了扯唇角:“我們男模說話都要錢。” 宋醉沒想到連說話都要錢,同對方在一片空氣下呼吸是他不配了。 出於挽救失足男人的念頭,順便通過愛心幫扶加學分,他還是從口袋裏扣扣搜搜拿出五塊錢:“這樣夠了嗎?” “下次就不是這個價格了。” 少年眼睜睜地望著男人把自己手裏捏著的五塊錢毫不留情抽走,他不浪費時間打聽:“你爸媽在滬市嗎?” “死了。” 賀山亭語氣隨意。 如果方助理在身邊的話,肯定會提醒少年賀山亭的父母生賀山亭時已經三十八歲了,五六十歲去世並不太意外。 聞言宋醉閉上了嘴,雖然他話不多但在腦子裏劃過畫麵,年紀輕輕就父母雙亡,想必是為了給父母治病,他看向男人的眼神更為悲天憫人,簡直像在看小可憐。 “前麵在打折。”有經驗的他不由得對著男人叮囑,“我們快點去吧,晚了東西就沒有了。” 賀山亭不緩不慢跟上去。 這個速度在少年看來太慢了,他一條腿都能跑得比男人快,不過看在兩人同行的份上他還是按捺下性子慢慢走。 開始還是十分矜持的,不過當他瞥見酸奶兩折出售後立馬朝冰櫃飛了過去,賀山亭抬了抬眼皮,他終於知道為什麽少年能扛著兩袋米跑這麽快了。 宋醉不知道賀山亭的想法,冰櫃邊上的人多,他好不容易才提著兩箱一塊二毛八一瓶的常溫酸奶擠出人群。 他們離開了冰櫃去往食品區,大學有補助食堂便宜,他一天三餐都在食堂吃。 他從貨架上抱走了一大袋瑞士糖,每次他滿分完成試卷都會獎勵自己一粒,平時也會在口袋裏放兩粒。 “還喜歡吃甜的?” 對方的語氣聽不出情緒。 少年嗯了聲。 他其實不太喜歡甜的東西,但他喜歡瑞士糖的味道,嚐在嘴裏彌漫著酸酸甜甜的氣息,他收回思緒問:“你不買東西嗎?” 因為打折的緣故超市裏全是人,集中在打折力度最猛的生鮮區,對方沒說話朝前麵走去。 當他轉頭望見男人時不禁沉默了,對方從生鮮區擦肩而過來到進口區,隻見對方拿起進口區的牛肉,臉上還透著若有若無的嫌棄。 五百塊一盒的牛肉。 三百六十塊一小片的霍克福藍紋奶酪。 以及八十五塊一捆的黑麥麵包。 對方應該不是一個喜歡幫助的人,他沒有向上一次直接說幫助,隻是默默盯了好幾眼。 當男人拿起四百九十塊一包的俄羅斯魚子醬時他終於忍不住提醒:“以你的經濟條件不用買魚子醬,買十塊的老幹媽就夠了。” 賀山亭聽著話皺了皺眉,這已經是他所能接受最便宜的食物了,少年還在邊上耐心勸:“麵包買快臨期的便宜。” “牛肉不必買進口的。”他用數字解釋,“進口肉類容易受細菌汙染,不如去生鮮區買現宰現殺的新鮮牛肉,一斤隻要八十塊,比你這盒便宜四百二十塊。” “能省多少錢?” 賀山亭的語氣不以為意,他沒有將就自己的習慣,吃穿用度都用喜歡的。 宋醉聽到數字卷毛翹了起來:“如果你每周吃一次進口牛肉,換成新鮮牛肉一年可以節約兩萬一百六十塊。” 平時隻吃和牛的賀山亭低頭望著少年認真的眼,麵無表情走到生鮮區提了袋血淋淋的牛肉,打折隻要七十塊。 * 宿舍裏隻有殷子涵一個人,他坐在床下的書桌前抄著宋醉的試卷,望著少年潦亂的字跡心裏開始不耐煩。 普物的老師在群裏催促,說再不交過去全班平時成績作廢,沒了平時成績期末肯定掛科,班上同學也在委婉問能不能快點交過去。 眼看著趕不上時間他的筆在未抄完的試卷上煩躁劃出長痕,一籌莫展之際瞥見少年的試卷上沒有姓名。 他望著少年同自己相仿的字體突然有了一個主意,隻要他神不知鬼不覺在卷麵上寫下他的名字,這張試卷不就是他的了嗎? 殷子涵本來便對宋醉埋著怨氣,如果不是少年沒給他寫試卷,他根本不會落到匆忙趕作業還趕不上的地步。 他在試卷上寫下自己的名字,寫好後他抱著作業趕在最後一秒走到老師的辦公室。 吳縝走回宿舍時望見殷子涵坐在宿舍的床上打電腦,他不免問:“你試卷寫完了嗎?” 這次的試卷難度大題目多,他以為殷子涵會搖頭可誰知聽到一句:“寫完了。” “真的假的?” 吳縝把買好的東西掛在床邊的掛鉤上。 “高分通過。” 殷子涵摘下耳機補充了一句,吳縝分明在桌上看見大半張空白的試卷,他指著紙麵狐疑開口:“你的卷子怎麽會在這裏?” 殷子涵從床上俯下身奪走試卷,末了瞪了他一眼:“關你什麽事?不該說的話不要亂說。” 吳縝在象牙塔裏長大,從沒跟社會沾邊的人士接觸過,雖然平時挺怕殷子涵的,可他知道少年每天學習有多辛苦,不是在圖書館便是去圖書館的路上,要不是這周超市打折根本不會出門。 他不知道宋醉為什麽這麽看重成績,吳縝表麵沒說什麽,他走到廁所關上門偷偷給宋醉打了一個電話:“我感覺殷子涵在試卷做了手腳,說不定把你這份試卷寫成他的名字了!” 出乎他意料的是電話那邊的聲音異常平靜,理智告訴他宋醉隻是不敢同殷子涵爭執,但似乎少年沒把這件事放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