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友衝著他背影目瞪口呆道:“還打?”  “你他媽找別人打吧,老子不打了。”  殷縉瞥了他一眼詫異道:“誰說我要找你打?”  “沙包都比你會躲,我為什麽不找沙包找你?”  身上隱隱作痛的老友:“……”  ---  “數據顯示你恢複得不錯,楚。”  “休息一下。”  滿是器材的康複室中,吳楚穿著黑色背心,他雙手搭在膝蓋上,胸膛帶著點起伏,額頭是汗淋淋的一片。  聽到金發男人的話後,吳楚對著麵前的金發男人笑了笑,然後隨意用毛巾擦了擦額頭,露出了帶著點銳利的眉眼。  他神情帶著點心不在焉,整個人幾乎都是從水中撈出來一樣,渾身都是濕漉漉的,黑色背心黏在皮膚上,銀色項鏈擱在鎖骨上隱隱約約露出了一截。  金發男人是他目前的康複師,正跟著他叨叨著一些康複數據,說到一半,他似乎是發現了吳楚的心不在焉,停了下來好奇道:“楚,怎麽了?”  吳楚點了點頭,像是有點走神道:“啊,對,我覺得都行……”  說到一半,他才意識到麵前的人在問他問題,後半句話卡在喉嚨中,好一會才道:“不好意思,剛才有點走神。”  金發男人隻當他是當心康複進度,畢竟他從來都沒有見過像吳楚這樣格外配合的康複病人,他安慰道:“楚,不必擔心,你目前恢複得很好……”  吳楚不好意思揉了揉鼻子誠實道:“抱歉,我剛才走神是因為在想我的愛人。”  正準備好好安慰吳楚的金發男人:“……”  吳楚雙手搭在膝蓋上,他抬起了一隻手搭在後頸上,指尖摸著那銀色鏈子,不好意思道:“我有好長一段時間沒有好好跟他說話了。”  說著說著,他就神情帶著點惆悵道:“我覺得他有點難過,但是我去親他,他卻讓我早點睡覺。”  比起之前大半夜拽著他腳踝拖回去的牲口樣,殷縉如今簡直變了一個樣,克製得厲害,哪怕他親了好一會,殷縉寧願去衝冷水澡,也要讓他睡覺。  金發男人:“……”  他歎了一口氣,年近四十的他一眼就看出來了吳楚的苦惱,他想了想道:“或者你可以在日常裏多關心你愛人一點?”  “比如平日裏提醒他吃飯,天冷時提醒他加衣服……”  吳楚微微一怔,似乎發現自己好像確實沒有跟殷縉說過這些話。  吳楚帶著點猶豫,他遲疑道:“這樣會不會讓他感覺到打擾?”  金發男人瞪大了雙眼,像是不可思議:“為什麽會感覺到打擾呢?”  吳楚不大好意思摸了摸後頸道:“他好像一直都很忙。”  那麽大一家公司,吳楚光是用腳趾頭想,也能想到殷縉平時有多忙。  金發男人歎了一口氣,望著吳楚,目光帶著點鼓勵道:“不,楚,你錯了,如果我的愛人給我這樣的提醒,我會非常高興的。”  吳楚想了想,然後才點了點道:“好的,我試試看吧。”  金發男人欣慰地笑了笑,還特地把休息時間給延長了,貼心地留了一些時間給吳楚。  ---  “找殷縉?”  “哦哦,他在呢,就在我旁邊。”  “他手機放在我旁邊,我就順手接了,他沒出什麽事。”  “我現在過去給手機給他。”  老友拿著電話,一邊走進拳擊室,一邊對著台上的男人挑眉示意停下。  吳楚靠在樓梯扶手上,單手撐在扶手上,對著電話那頭不好意思道:“沒事,我找他也沒有什麽事。”  吳楚聽到電話那頭一陣陣巨響,眉頭微微動了動道:“你們是在健身房嗎?”  老友抬眼望著台上的男人居高臨下地望著他,神情冷淡,額前額黑發有點濕,他一時間沒聽清楚吳楚問什麽,隻半知半懂道:“啊,對對對,”  吳楚撐著樓梯扶手,點了點頭欣慰道:“挺好的,他身體不太好,要多鍛煉鍛煉。”  不然老是像以前一樣生病。  老友對著男人身旁被砸出凹陷的沙包,神情有些複雜道:“對,多鍛煉鍛煉……”  殷縉微微眯著眼,看著拿著電話的人,直到他看到麵前的人給他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吳楚。”  他神情怔了怔,接過手機,周身的氣息肉眼可見地變好了起來,挑起眉,低聲輕道:“怎麽了?”  吳楚笑了笑,不大好意思小聲道:“沒事,就是休息時間,忽然就想跟你說說話。”  殷縉喉嚨動了動,他一邊往著台下走去,一邊神情柔和低聲道:“下班我去接你?”  他身上的氣息跟剛才陰鬱的模樣簡直就是判若兩人,甚至帶上了點罕見的溫柔,讓身後的老友目瞪口呆。  甚至在路過他時,還若有若無低撞了撞他肩膀,挑眉朝他無聲示意。  你他媽才是沒人要的老男人。  *第107章   拳館私人休息室中,老友一臉酸溜溜望著殷縉靠在長椅上,嗓音帶著笑意,臉上的神情好像泡在了蜜罐子一樣。  他聽著男人雲淡風輕道:“不累,隨便運動運動……”  隨便運動把拳館沙包給打變形?  “沒事,公司事不多,沒什麽好忙的……”  聽不下去的老友將手上的礦水瓶丟在了他懷裏,表情一言難盡。  十多分鍾後,殷縉施施然掛斷了電話,朝麵前人輕飄飄歎道:“沒辦法,我這個失了寵愛、沒人要的老男人,現在吳楚還是喜歡得很。”  他微笑道:“到時候那些記者采訪我這個新晉車王背後的老男人,我可以順帶把你提一提,給你光一下宗耀一下祖。”  “讓你沾一沾我這個失了寵愛,沒人要的老男人的光。”  老友:“……”  殷縉優雅道:“不用謝,這是我這個老男人最後的善良。”  在字正腔圓的聲調中,有幾個字被他咬得格外重,好像恨不得硬生生懟在他腦門上一樣。  老友:“……”  過不去了是吧。  殷縉施施然收回了目光,將拳套丟在了他懷裏道:“走了。”  嘴上說走了,他的腳卻沒動,而是穩穩當當地立在原地,挑眉望著麵前的老友,像是在等待著什麽。  老友接過拳套,他深吸了一口氣,遂了麵前男人的意,皮肉不笑問道:“去哪裏?”  殷縉滿意了,他施施然道:“去接吳楚啊。”  老友像是忍無可忍,罵罵咧咧道:“滾滾滾,趕緊給老子滾,幼不幼稚啊……”  殷縉笑了笑,擺了擺手,身影懶散地朝著更衣室走去。  老友看著殷縉的背影,不知怎麽就想起了麵前人從前的樣子。  以前殷縉的那副冷淡樣子,讓他們幾個都覺得,哪怕他們都兒女成雙了,這狗東西依舊還是跟個九重仙女一樣,高高在上,不識人間煙火。  表麵上這狗東西沉靜克製,是他們幾家長輩口中最著調的代表,但實際上最不著調的應該是這狗東西。  老友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隻隱隱約約覺得好像他們都站在冰麵上,殷縉卻站在浮冰上,他好像跟他們一塊走了,卻好像又沒有。  但是在如今,這種感覺卻消失得一幹二淨。  半晌後,老友自言自語嘀咕道:“搞得我也想租個破房子試一試了……”  說不定還能像個狗東西一樣,誤打誤撞就撿到了吳楚這樣的寶貝。  過了一會,他搖了搖頭,覺得不太實際,朝著休息室外頭走去,慢悠悠感歎道:“這狗東西運氣真好啊……”  ---  天際下落著薄薄的細雪,長街的行人稀疏,撐著黑傘的男人站在車前,望著穿著黑色衛衣的男生敏捷躍過路障,呼出一口白氣,然後抬眼望向他。  男人朝他道:“慢點。”  可那男生充耳不聞,手上抓著外套,迎著細雪朝他急速奔來。  半分鍾後。  一路囂張竄過來的吳楚老老實實站在原地,眼神有些飄忽。  “圍巾呢?”  “……出門忘記戴了……”  殷縉撐著黑傘,單手解下自己的圍巾,微微俯身繞在麵前男生的脖子上,一邊繞一邊淡然道:“下次再這樣,圍巾就在床上用。”  吳楚:“……”  他幾乎秒懂男人說圍巾在床上用的意思是什麽,估計又是一些奇奇怪怪的用法。  吳楚帶著點警惕道:“殷竺是不是又給你發了什麽東西?”  甩鍋甩得格外漂亮的殷縉淡定地點了點頭,他悠悠道:“他發了兩份過來。”  吳楚:“……”  殷縉淡定道:“下次再不戴圍巾,我們可以一樣一樣試試看。”  “還有。”  男人目光下移,盯著大冬天露了兩條縫的破洞牛仔褲道:“你什麽時候又把這條褲子翻出來了?”  吳楚低頭望著自己的破洞牛仔褲,耿直道:“現在大家都這樣穿。”  殷縉沒說話,而是招手讓吳楚把大腿伸出來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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