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氣了他會回去哄。 吳楚施施然地拉下被子,盯著天花板琢磨著日子。 在之前他喝下粥後,沈秋澤告訴他,距離除夕隻剩下兩天。 他今年要是再跟沈秋澤過除夕,除夕節都他媽要變晦氣了。 --- 殷宅。 殷陵坐在長桌上,對著下麵幾個殷家人優雅爆粗道:“別他媽再問我殷縉去哪了” “我他媽都不是他肚子中的蛔蟲。” “誰要找他自己找去。” 波浪卷的女人偏頭眨了眨眼道:“他那個樣子你真不管管?” 她歎息道:“一副隨時隨地能將殷竺腦袋捏碎的模樣。” 稍微年輕一點的男子微笑道:“這次不是捏我的,注意一下。” 他懶洋洋靠在沙發椅背上道:“他這次去的是s國。” 男子頓了頓,意味深長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在s國有持槍證。” 他吹了一個口哨笑嘻嘻道:“殷老爺子終於又能在有生之年看見他孫子不幹正事了。” *第83章 外頭的雪越落越大,一向死寂的古老莊園掛上了各式各樣的紅燈籠,仿佛極力想裝扮出喜慶的氣氛。 這座莊園的主人也在這幾日中幾乎沒有出過門,隻調來了不少人手,讓莊園戒備愈加森嚴。 此時距離除夕隻剩一天。 偌大寂靜的房間中,隻有一道嗓音輕輕響起。 “傑克最後望了一眼他的愛人,他輕聲問著麵前的人能否愛他如初……” 低沉的嗓音柔和而微緩,像是冬日中纏繞著暖流的白氣,悄無聲息地裹著昏沉睡意撫慰著麵前人。 在曠久的寂靜中,膝蓋上搭著書頁的沈秋澤頓了頓,他沉默在了這句話上,似乎在等著誰的答複。 可唯一能答複他的男生靠在沙發上,微微偏著頭,閉著眼像是沉睡了過去,指尖鬆鬆垮垮地垂在了沙發沿上。 沈秋澤抬眼,望著像是在念書聲中沉睡過去的吳楚,他慢慢將書本合上放在沙發另一旁,伸出指尖撥了撥吳楚散落在眉骨的發絲,自言自語道:“為什麽要出去呢?” 為什麽要在昨晚硬生生逼迫自己清醒,然後去推開那扇門呢? 明明就知道他就在沙發上,明明知道他一向淺眠,為什麽還要當著他的麵逃出去呢? 靠在沙發上沉睡的人沒能說話,隻閉著眼看上去格外安靜,像是隨時隨地都能將他籠在手心中小心翼翼地養著。 哪怕再桀驁不馴,身上的骨頭再硬,此時此刻都隻能安安靜靜沉睡在他的身邊。 沈秋澤靠在沙發一旁,穿著灰色高領毛衣,神色很安靜。 不管吳楚是抱著何種目的來試探他,他都得要吳楚知道,試探到了他的底線,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比如現在。 他垂眸牽起吳楚垂落在沙發沿上的指尖,自言自語道:“下次要聽話一點。” 聽話一點,就不用吃那些藥,就不用沉睡那麽久了。 吳楚眼睫動了動,沈秋澤望見了,隻微微俯身將人抱起,將人放在床上後,他坐在床沿,彎了彎漆黑的眸子,像是想到什麽事,低聲帶著點雀躍道:“明天不會讓你睡那麽久了。” 吳楚心心念念的除夕,他怎麽可能舍得讓他睡過去呢? 沈秋澤親昵地吻了吻沉睡著吳楚的發絲,眉眼彎彎。 ---- “殷先生,這個莊園是私人莊園,最近莊園旁盯得很緊,我們把手伸進去恐怕有點難。” 麵前的金發男人看上去溫文爾雅,帶著一副金框眼鏡,儒雅的臉龐上帶著點為難,語氣卻依舊彬彬有禮地朝著麵前的男人微笑解釋著。 他看上去一副書生打扮,完全看不出是個手上沾血的狠辣人。 金發男人也知道麵前的男人不是什麽省油的燈,但是礙於薦頭的情麵過大,他們不得不硬著頭皮接手了下來。 本想著接手再緩一緩,拖一拖,沒想到的是麵前男人的手段比他們幾個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人還要狠辣,逼得他們隻能硬著頭皮接手走下去。 他看著麵前的男人抬眼,一雙狹長的眸子隻盯著他,沒有說話,卻無端讓金發男人心裏打了點顫起來。 那個眼神看上去很平靜,卻森寒地像是嗅到血腥味露出獠牙的野獸,盯得人心頭隻發怵。 金發男人背後滲出了點冷汗,他麵上不露什麽異色,望著麵前的殷縉微笑道:“當然,如果是金老推薦的您,我想我們必須為了您全力以赴。” 他們這群遊走在刀尖上的雇傭兵,規避危險的直覺比猛獸都要敏銳上幾分,自然清楚什麽時候該審時度勢,什麽時候該規避危險。 殷縉淡淡道:“我希望進度再拉快一些。” 金發男人臉色變得難看了一些,他深呼吸,幾乎想咆哮著告訴麵前這個找上門的大佬,他們已經在玩命地拉快進度了。 不僅組織中全部人在玩命地拉快進度,現在就連訛錢都他媽得不敢訛了,隻想幹完這票就趕緊跑路。 跑得越遠越好。 殷縉抬眼,神情很平靜,嗓音卻沙啞道:“我愛人希望我能和他過今年的除夕。” “我不希望我對我的愛人食言。” 他起身,盯著麵前的金發男人沒有什麽情緒道:“所以我希望你們能夠準備一下。” 金發男人沉默,半晌才摁了摁眉心歎了歎口氣認命道:“我們盡量。” 華國的除夕節是哪天來著了? 金發男人掏出手機,望著男人離開的背影,他打開網頁一邊念著除夕一邊搜索著距離華國的除夕節還有幾天。 兩分鍾後,他沉默下來,盯著手機網頁上的文字不出聲。 門外被大大咧咧的同伴推開,看著金發男人沉默在椅子上一動不動,同伴皺起眉頭奇怪道:“金?怎麽了?” 金發男人將手機反扣在桌麵上,麵色如常,隻是帶了幾分麻木道:“準備一下。” 同伴愣了愣道:“準備什麽?” 金發男人微笑起來,吐出幾個字道:“跟著現在的金主出生入死。” 他這句話沒有半點誇張。 華國有句古語,強龍壓不過地頭蛇,在s國這裏,沈家這個古老的家族勢力錯綜複雜,雖然在一群不成器的後輩下越來越顯得式微沒落。但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更不用說如今的掌權人不是個廢物。 與沈家那群醉生夢死的廢物後輩相反,如今那位年輕的掌權人城府頗深,幾乎踩著生父和叔輩的骸骨接手沈家。 如今他們想要把手伸進去,談何容易? 金發男人眯起眼,點了根煙,壓了壓情緒,好半晌,他深呼吸了幾下,抬頭朝著同伴道:“去準備一下。” “告訴他們人先不要撤,今晚待命在那裏,盯好該盯著的人。” 未了,金發男人頓了一下,眸子深下來道:“要是被發現立馬將人給撤下來。” 要是被發現了,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情。 他們隻能將損失降到最低。 --- 吳楚是在那位管家端著早餐推門進來時,知道今天是除夕的。 因為那位管家端著一碗餛飩,微微俯身微笑對著他輕聲道:“先生有事出去了,他讓我告訴您,今天是除夕。” “他希望今晚能夠和您一起在大廳用餐。” 吳楚靠在床頭上,摁了摁眉心,他腦子還有些昏沉,嗓音帶著點沙啞道:“他去哪裏?” 管家頓了頓,隻平穩道:“先生去處理一些事情了,他叫您不要擔心。” 吳楚嗤笑起來,他沙啞道:“告訴你們家先生,我頭疼,叫他趕緊回來。” 管家神情猶豫起來,他知道麵前的人對沈秋澤有多重要,但他也知道沈秋澤出門處理的事務顯然也十分重要,甚至重要到一大早就調集了沈家的幾位心腹商談。 管家猶豫了一會,他本想說找家庭醫生給麵前的吳楚,可又想到沈秋澤說過,沒有他的命令,不能有第二個人見到房間中的吳楚。 半晌後,他恭敬躬身道:“我這就跟先生說。” 吳楚摁了摁眉心,似乎頭是真的難受,帶著幾分不耐煩道:“讓他快點回來。” 沒過過久,管家退了出去聯係沈秋澤,房間中安靜了下來,吳楚盯著那碗餛飩麵,眸子中沒有什麽情緒。 隱蔽的會議室中,沈秋澤私人手機震動起來,幾個沈家的心腹頓時就噤了聲,望著沈秋澤在震動響了一聲後就接了電話,神情有些緊繃,甚至都沒來得及朝他們擺手讓他們噤聲。 沈秋澤啞著嗓子對著電話那頭道:“怎麽了?” 電話那頭說了點什麽,沈秋澤一手拿著大衣外套,一手拿著手機大步就往外跨,走到門口時,似乎才想起什麽,朝著門內幾個心腹低聲道:“先回去。” “把該盯的人人盯緊了。” 說罷,他像是連大衣外套都沒來得及往身上套,隻抓在手裏就朝著門外疾步走去。 半個小時後,肩上落著點雪的沈秋澤大步朝著長廊走去,皺著眉對著身後的管家啞聲道:“怎麽回事?” 管家快步跟著他,看著一向最厭惡雪的沈秋澤連肩上的雪都來不及拂,快速恭敬道:“小先生一醒來就說頭疼。” “也沒說要看醫生,隻要您回來。” 沈秋澤腳步沒停道:“去叫待命的那幾個醫生過來看一下。” 他走得很快,到了房間門前卻沒有立刻推開門,而是拂了拂肩上的雪,讓身上的寒意消散了些才推門走了進去。 他看著房間內的吳楚靠在床上,肩胛下意識放鬆了下來,啞著嗓音道:“怎麽就頭疼了?” 吳楚臉色有些蒼白,他沒接那句話,而是低聲道:“你去哪了?” 沈秋澤喉嚨動了動,他望著坐在床上的吳楚沉默了一下,然後抬眼對著他硬邦邦道:“為什麽我一醒來沒有看見你?” 沈秋澤怔在原地,他下意識就走了過去,半跪在床頭對著吳楚放輕聲音道:“我去公司處理一點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