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沒多久,水又停了。  剛才在男生麵前還噗噗地吐得歡的水龍頭,在他麵前半死不活地吐了一大口水後,便徹底停了水。  殷縉不信邪,他用力地轉了好大一圈的水龍頭把手,水龍頭晃動了幾下,發出“嘭嘭”的響聲後便顫動起來。  殷縉有點愣,他茫然地坐在輪椅上,看著那破水龍頭“嘭嘭”地衝他嚎著。  幾秒後,蹲在地上的吳楚猛然抬起頭,下意識脫口一句臥槽後,便立馬丟下老虎鉗,眼疾手快想伸手把那發出“嘭嘭”的水龍頭給關了。  但是壓根就來不及,水龍頭劇烈顫動了幾下後,猛地噴出一大股水,劈頭蓋臉地就將兩人滋了一身。  噴濺出的水流一邊大股大股朝著兩人身上噴過去,一邊歡快地發出“嘟嘟”的聲響,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手忙腳亂地把水龍頭擰上。  浴室的氛圍有些尷尬。  輪椅上的殷縉盯著那破水龍頭,喉嚨動了動。  就在這破地方,他剛冷著臉丟個人一句沒水,人家小男生拎來扳手,蹲地上給他修好了水龍頭。  他倒好,一上手不到兩分鍾直接讓水龍頭炸了。  還劈頭蓋臉就給人家滋了一身。  浴室沉默了幾秒鍾。  渾身濕漉漉的吳楚沉默地抹了把臉,他拎著扳手,對著輪椅上的男人,神情複雜地蹦出幾個字:“你真牛逼。”  殷縉:“……”  *  作者有話要說:  水龍頭:我他媽直接開炸第3章   牛逼的殷縉坐在輪椅上,他看著麵前的小男生皺著眉頭抬手薅了薅自己的頭發,又不耐煩地撩起了腰腹的衣服,擰了擰被水浸透的汗衫。  殷縉偏頭輕輕咳了咳,瞧見了那小男生瞥了他一眼,沒說話,他剛想伸手到水龍頭麵前,就被一把扳手硬生生地橫在他麵前,給攔住了。  “別動。”  “外麵待著去,我叫進來再進來。”  拎著扳手的男生語氣算不上好,甚至還帶著點不耐煩,但半蹲在地上處理零件的動作卻帶著股幹脆利落勁兒。  殷縉微微轉動輪椅,餘光不經意瞥見了半蹲在地上的男生繃起的背脊,從白色汗衫下映入眼中的是背脊上青紫腫脹的傷痕和藥油的痕跡。  青青紫紫交錯一片,看起來令人頭皮發麻地可怖。  看起來像是被人活生生抽打出來的。  嘖。  也不知道在哪個街頭跟人打架打成這樣。  輪椅上的男人指骨輕輕地敲在了輪椅扶手上,眼眸懶散地半闔起時,就聽到男生冷不丁對他道:“你頭發在滴水。”  “弄好你頭發。”  頂著一頭泡沫風幹到一半還在往下滴水的男人:“……”  吳楚拎著扳手莫名其妙望著輪椅上望著他沉默的男人道:“要我幫你擦?”  由於輪椅上的男人行動不便,整個屋子的衛生都是由他來打掃,浴室前麵的地板昨天才拖過,現在地上就被滴上了些泡沫星子。  他不想跟在男人屁股後麵收拾。  殷縉目光帶點微妙望向對著他拎著扳手,跟外頭收保護費一樣的男生,他沒說話,而是抬手將毛巾圍在發尾。  弄完一切後,他才轉動輪椅出了潮濕悶熱的浴室走道。  ----  晚上十點半。  逼仄狹窄的客廳頭一次聚齊了它的兩位租客。  渾身清爽的殷縉坐在輪椅上看著坐在沙發上的吳楚,偏頭輕輕咳了咳。  麵無表情的男生身上套了一件耐髒的灰色短袖,料子看起來悶熱粗糙,背後潦草地印了幾個白字:好吉利修車廠。  據沙發上的男生說,這是他明天上班的工服。  而男生今晚換洗的衣服,修水龍頭的時候順手放在浴室的掛鉤上,被炸開的水龍頭淋濕得壓根就不能穿了。  殷縉搭在輪椅扶手上的指尖動了動,他開口道:“我房間裏還有套新的睡衣,我去拿給你?”  吳楚抬頭瞥了男人一眼道:“不用。”  男人似乎帶著點無奈道:“抱歉,我是真的不知道那個水龍頭擰一擰就炸開了。”  吳楚起身,對男人言簡意賅道:“沒事。”  殷縉主動道:“重新裝一個需要買什麽配件嗎?”  吳楚一邊朝著自己的房間走去,一邊頭也不回道:“東郊路有條五金街,你可以去問問看看。”  輪椅上的殷縉望著黑發微濕的少年背影有些遲疑道:“是s大附近東郊路的那條五金店街嗎?”  少年背影微微頓住,低低應了聲:“對。”  “那條五金街在我大二的時候就不在了。”  男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某個字眼鑽進了吳楚的耳朵中,讓吳楚腳步一頓,他停在原地,轉頭望向殷縉躊躇了一會才道:“你是s大的學生?”  輪椅上的男人肩胛微微放鬆,他手指搭在輪椅扶手上,聞言微微挑眉道:“s大是我的母校。”  話音剛落,殷縉就看到走到房門口的男生腳步一停,硬生生地打轉了回來,裝作若無其事地轉到了沙發麵前,又一屁股坐了下來。  不僅如此,剛才還一副拽得要上天,從不用正眼看他,三句話擱不出一句屁來的男生,這會一屁股坐在他旁邊,麵色帶著點躊躇。  先是去冰箱拎了幾罐啤酒,又拎了幾袋水果,擺在了他的麵前,不大自然地說:“這個挺甜的。”  輪椅上的殷縉單手支著下顎,沒說話,他眼眸細長,半闔著,看起來矜貴而漫不經心,帶著點興味望著吳楚。  吳楚憋了好半天,才憋出句:“你明天還洗頭嗎?”  單手支著下顎的殷縉:“……”  似乎是察覺到對麵人情緒有點不對勁,吳楚連忙帶著點懊惱補充道:“你放心洗,我會修的。”  他的意思原來是讓殷縉不要把炸水龍頭的事放在心上,修水龍頭對他來說不是什麽難事,但是從嘴巴一蹦出來就變了個樣子。  輪椅上的男人還是沒有說話,吳楚絞盡腦汁想跟男人嘮嗑幾句,拉近一下距離,好打聽一些事情。  他斟酌了幾句剛想開口,就看到男人神色帶著複雜地開口道:“明天也洗頭。”  吳楚癟了下來,還沒等他想到下一個嘮嗑的話題,輪椅上的殷縉單手支著下顎,挑眉道:“你也是s大的學生?”  殷縉看著沙發上的吳楚搖了搖頭,那個一開始看見他,又冷又硬的男生,渾身都帶著點刺和警惕的男生,此時帶著點不好意思,極力裝作是自然的模樣開口道:“我喜歡的人是s大的。”  男生拉開了一罐啤酒,悶頭就灌了下去,食指輕輕摩挲著拇指,輕輕咳了咳認真道:“他很優秀的。”  說著,男生麵色上帶點笑意道:“他每年都拿獎學金的。”  “長得也很好看。”  “很優秀。”  殷縉挑挑眉,望著少年道:“這樣啊。”  一個年少就出來在修車廠打工,生活拮據的男生,喜歡的人卻在名牌大學中成績優異,各方麵也十分優秀。  長得也還很好看。  明眼人都能看清楚兩者之間有多大的差距。  而這樣的差距,眼前的少年似乎是並沒有察覺到,那種像是分享寶藏的喜悅,在柔軟的語氣裏顯示得一幹二淨。  窗外月色明亮,悶熱的夏風浮動了老舊的窗簾,額頭上還有著傷痕的少年坐在沙發上,提起他喜歡的人,眸子都柔和了下來。  他想起了他第一次見到沈秋澤的時候。  那時候是在酒吧,在酒吧兼職的沈秋澤被喝醉昏了頭的客人刁難,正巧就在他附近,那時候他皺著眉頭替沈秋澤解了難。  那時候的沈秋澤眉目冷清,脾氣在旁人麵前不好,在他麵前卻是一貫的好脾氣。  殷縉饒有趣味地盯著沙發上,眸子柔和下來的吳楚。他看著那吳楚說著說著,就抿了抿唇,看起來有點失落道:“不過我們最近吵架了。”  “他生氣了,現在不理我了。”  “我找不到他,也沒有他朋友的聯係方式,隻知道他是s大的學生。”  前段時間,不知道沈秋澤為何會突然跟他說要斷開關係,說完之後,整個人直接消失,他問遍了圈子裏所有的人,找遍的圈子裏能找的人。  都沒能問出個結果來。  坐在輪椅上的殷縉眉頭一動,目光有些微妙地望著沙發上的男生。  連喜歡的人朋友的聯係方式都沒有,隻知道是s大的學生,分手了還玩失蹤。  這小男生不會被騙了吧?  在修車廠打工,全身上下看上去破破爛爛,連換洗的衣服都沒幾套,攢下的錢不會都被那女生哄來做了老婆本了吧?  *  作者有話要說:  開始的殷縉:嘖,真慘  後來的殷縉:這老婆本tm應該是給老子的第4章   悶熱的夜風刮進起了鏽的紗窗,在狹窄逼仄的客廳中,殷縉看著坐在沙發上的男生沉默地喝了口酒,低低道:“我想去s大找他。”  “我怕他出了什麽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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