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衷被 alpha 的信息素壓迫得頭暈眼花,胃裏翻江倒海的,還是擠出了一個堪稱從容的笑容:“監獄不都是分性別關押的嗎?你們在 alpha 監獄裏呆了幾十年,還對 alpha 硬不起來,是不是那方麵已經不行了?” 他的話音剛落,黑衣人就將電擊棒懟在了他的大腿上。 電流竄過的瞬間,陳衷感覺自己的腿先是麻到失去了知覺,緊接著針刺感和壓迫感同時落下,像是要被紮穿了,又像是要被擠爆了,這種感覺從腿部迅速蔓延至全身,陳衷的眼前一黑,腦子裏像是有一輛火車轟鳴而過,震得他意識盡碎,耳膜生疼。 “話這麽多,簡直是和你媽從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煩人,” 大塊頭將美工刀紮進了陳衷的掌心裏,“還記得你們家那隻小貓嗎?很快你就會和它一樣了,不過遺憾的是哪怕你死後也不可能再回家了,我們會用拍照的形式把你接下來的每一個狀態都記錄下來,然後一張一張地寄給你的父母的。” “是嗎?” 陳衷還沒來得及開口,門口就響起了一個熟悉的聲音。 他有些錯愕地抬頭,就看到柳峰嶽攥著一根水管斜靠在門框上。水管的頂部暗紅色一片,抵在地麵上,流出了一大灘紅,顏色深得讓人分不清究竟是血還是鏽水。 “所以陳衷家的小橘皮被你們害死了,” 柳峰嶽皺著眉,提起水管來,拍了拍自己的肩膀,“殘害小動物是不對的。” 殘害人也是不對的。 柳峰嶽忽然將手裏的水管甩了出去,精準打掉了黑衣人手中的電擊棒,他衝上去一記剪刀腳將其掀翻在地,緊接著拾起了電擊棒,對著撲過來的菱形臉的下體就是一擊,又起身捅了大塊頭一下,揪著他的領子將他撞在了旁邊的大貨架上,緊接著他把陳衷從地上拽了起來,爭分奪秒地拖著他往外跑。 “這麽多 alpha,我可能打不過。” 柳峰嶽邊跑邊說。 陳衷被激起的塵灰嗆得咳了兩聲,臉色有些發白:“打不過你還來。” “我這不是來找你嘛。” 柳峰嶽說著,回頭看了一眼,猛地掀翻了架在過道邊的鋼材,擋住了追兵的路。 “你不應該來的。” 柳峰嶽有些不滿:“我可是救了你一命!陳豬你不感激我也就算了,怎麽廢話這麽多?” “我沒讓你救,” 陳衷說,“你到底是怎麽找到這裏來的?” “打車,” 柳峰嶽說,“我給你打電話沒信號,又碰巧遇到了一輛黑出租,把司機揍了一頓知道這一帶哪些路是沒有錄像的,沿途不像是有信號的地方也就這一處。” “你報警了嗎?” “…… 還沒。” 柳峰嶽沉默了一會兒,又給自己的過失打了個補丁:“我隻是推測你在這裏而已,進來就聽到你殺豬般的慘叫了,這裏又沒信號,我總不可能先跑出去打個電話再回來救你吧。” 菱形臉雖然負了傷,速度依舊很快,而柳峰嶽還拖著一個陳衷,才跑出連廊沒多遠就被他趕上了。菱形臉朝他開了一槍,剛好蹭掉了柳峰嶽肩膀上的一層皮。 柳峰嶽吃痛地深吸了一口氣,手指不自覺地蜷縮了起來。 一直被他拖著走的陳衷瞬間失去了平衡,倒在了地上。 柳峰嶽一個掃腿襲向菱形臉的太陽穴,卻被對方擒住了腳腕,一擰一鬆,踉蹌了幾步後,靠著圍欄跌坐了下來。 菱形臉湊上前來,弓身撿起了被柳峰嶽丟掉的電擊棒,正要起身,忽然被柳峰嶽一記手刀劈在後頸上。 柳峰嶽迅速奪回了電擊棒的掌控權,電了一下菱形臉的胳膊,再次拽著陳衷爬了起來,看著出現在走廊盡頭的大塊頭和黑衣人,閃身鑽進了堆滿了雜物的房間裏,反鎖上門,將幾袋水泥堵在了門口。 外麵的 alpha 們在砸門,柳峰嶽盤腿坐在地上,開始用指甲摳捆住陳衷手腕的死結。 眼看著堵在門口的水泥就要被撞開了,陳衷語氣焦急地說:“等下我會拖住他們,你趕緊跳窗逃走。” 柳峰嶽卻說:“你知道嗎,你這樣被用粗繩子綁著,好像一隻待宰的豬哦。” 陳衷一時語塞。 他開始嚐試著使勁掙開捆在自己手腕上的繩子,然而他的手腕都被磨紅了,也於事無補。堵在門口的六袋水泥被撞掉了一袋,而門外 alpha 們撞門的力氣越來越大。 陳衷很急,他踢了柳峰嶽一腳,催促他快走。可柳峰嶽並不聽他的,死結扣不掉,他就開始用牙磨。 他才把繩子磨破了一個口子,門就被破開了,柳峰嶽當機立斷地起身,接住了大塊頭的迎麵一拳,扭著他的右臂向自己的右下方拉扯,緊接著拽住他的左手,旋身的同時抬腿擊打他的側腰,將人整個撂倒在地。然而接下來,他被黑衣人鉗住了腰,菱形臉掏出一塊濕手帕來,迅速捂住了他的口鼻,柳峰嶽掙紮了兩下,很快就覺得眼皮打架,有些頭重腳輕的,在黑衣人將他鬆開後,直接脫力地倒在了地上。 大塊頭一腳把他踹到一邊。堆放在角落裏的雜物被他撞了一下,半袋水泥掉了下來,砸在了柳峰嶽的身上。 “你們踏馬的…!” 陳衷看了心裏著急,忍不住爆了粗口。他想要起身,奈何手被捆著難以維持身體平衡,踉蹌著走了幾步還是沒站穩,又被一腳踹倒在了地上。 大塊頭又將柳峰嶽從地上提了起來。 柳峰嶽的眼睛勉強睜著一條縫,他還是醒著的,但意識不是特別清醒,被提起來時看起來軟綿綿的,大塊頭捏起他的下巴看了看:“這是你姘頭?雖然是個男 beta,倒也不是不能用。” 陳衷掙開了捆在他手上的繩子,撿起腳邊的電擊棒,揪住大塊頭的胳膊,朝他腋下撞去。 大塊頭被電後瞬間倒地,抽搐著像隻煮熟的蝦一樣蜷起了身。 陳衷躲掉了菱形臉的掃腿和黑衣人的肘擊,剛要將電擊棒懟在菱形臉的胸口上,忽然感覺一陣電流爬上了他的脊椎,陳衷一回頭,就看到之前那個在樓上拿槍威脅他的人,不知從何時起竟出現在了他的背後,正似笑非笑地拿電擊棒抵著他的後背。 防不勝防。 陳衷本以為他被柳峰嶽解決掉了,所以完全沒把他算在威脅內。 再強的體質也抵抗不了電擊。 陳衷強撐著,反應還是慢了半拍,被一個側摔撂倒在了地上。 之後一切又曆史重演。持槍人拿了另一根繩子,將陳衷捆了起來。 他們拿出鈍器來,要毆打他。陳衷在身體恢複知覺後掙紮著起來想要反抗,卻又挨了一頓電擊,最終隻能屈辱地躺在地上。 大塊頭舉起了之前柳峰嶽丟掉的水管。 陳衷知道自己接下來要麵對的是什麽,他放棄掙紮了,隻希望能保存體力,堅持到這些人離開,並確保柳峰嶽是平安的。 他閉上了眼睛。 然而雖然他聽到了重物撞擊的悶響,卻並沒有感覺到疼痛。 陳衷一睜眼,就看到了柳峰嶽近在咫尺的臉。他的眼神是迷離的,卻緊抿著嘴唇,弓著身子死死地把他擋在身子底下。任那些人對他拳打腳踢,也不肯挪動分毫。 那些人開始說些不堪入耳的話,說柳峰嶽的屁股挺翹,打起來聲音挺好聽,說陳衷是個廢物 alpha,隻能躲在姘頭的身子底下看他挨打。 陳衷開始慌亂起來。 他掙紮著想要把柳峰嶽從自己身上推開,可不管他怎麽努力,柳峰嶽都不肯動一下。 柳峰嶽的身子越壓越低,到最後,他死死地護住了陳衷的頭,用手肘勉強支撐著地麵,以期不把自己全身的重量都壓在陳衷身上,無力地垂下了頭。 不知過了多久,柳峰嶽終於悠悠轉醒。 他還是感覺有些頭重腳輕的,但意識已經清明了不少。感覺全部回籠後,他渾身都在叫囂著疼痛,柳峰嶽發現自己正靠在陳衷的肩上,兩人並排坐著,腿上各被壓了一大袋石灰,雙手還被反剪在背後,拿粗繩捆著。 柳峰嶽有點茫然。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在這裏,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變成現在這副樣子。 陳衷通過呼吸頻率的變化察覺到他醒來了,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你醒了。” 他的嗓子有些啞。 柳峰嶽迷惑:“我們這是被綁架了?” 陳衷 “嗯” 了一聲,抬頭看著天花板:“馬上就要被撕票了,還有不到十分鍾。” 他曲起腿來,費勁頂開了壓在自己腿上的石灰,又踢掉了柳峰嶽腿上的。 柳峰嶽炸毛了:“那你為什麽不早點把我喊起來!萬一跑不及怎麽辦?” “來得及,” 陳衷說著,又朝柳峰嶽那邊靠了靠,“你的戒指還戴著嗎?” 柳峰嶽警覺地往後縮了縮:“戴著啊,幹嘛,你該不會是想和我殉情吧。” 陳衷又靠近了一點:“那個應該可以把繩子割斷。” 柳峰嶽哽住了。 他沉默了一會兒,淡淡地 “哦” 了一聲,背過身去,緊貼著陳衷的後背,費勁地把手背對準了陳衷背後的繩子,開始大力摩擦了起來。 捆在陳衷手上的繩子很快就被割斷了。陳衷走到門口,拿了被折斷的美工刀,切斷了捆著柳峰嶽的粗繩。 然後他背過身去,半蹲了下來:“我背你走。” 柳峰嶽活動著手腕,一臉不敢置信地看向他:“幹嘛,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陳衷頭也不回:“你試試你還能自己走嗎?” “我怎麽就不能自己走了,我又不是殘疾… 嘶!” 柳峰嶽剛要支撐著身子爬起來,就發現自己的手臂像是被敲碎了一樣,稍微一用力就疼得厲害。 他看著自己發紅的掌心,開始迷惑起來:“我這是怎麽了… 靠!你要幹嘛?!” 柳峰嶽的話才說到一半,陳衷就把他打橫抱了起來,不由分說地朝門外走去:“你廢話太多了,再不走就真得來不及了。” 柳峰嶽的手臂緊貼著陳衷的胸膛,兩顆心髒雖不是緊貼著,卻也強烈地共振著,聲音愈發響亮。他覺得陳衷現在能抱著自己走心情肯定很激動,不然心跳也不會這麽快… 把他的心跳頻率都給帶跑偏了。 柳峰嶽感覺有點別扭。 他想意思意思掙紮一下,但發現自己的身體就像散了架一樣,一離開地麵,隨便動兩下就疼得不行。 都怪陳衷,昨晚對他這樣那樣,早上起來還要使壞。 算了。 柳峰嶽懶得動了,決定躺著享受。 陳衷抱著他離開了大樓,走出了藍色鐵皮牆,深一步淺一步地沿著街道往西走。 走了一段路後,柳峰嶽忽然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你的車呢?” “被毀掉了。” 陳衷輕描淡寫地說。 他的話音剛落,就聽背後傳來一陣爆炸的轟鳴。 熱浪隨之朝他們撲了過來,但因為陳衷已經走出去很遠了,再加上他微微側身擋了一下,柳峰嶽隻感覺到一點點熱摸了他的腳踝一下,並沒有感覺很燙。 但從大樓爆炸到被火焰和濃煙吞噬的全過程,柳峰嶽都看得一清二楚。 剛剛那一聲爆炸的巨響,險些讓他的心髒停跳。 陳衷這才繼續解釋:“他們把炸藥安在我車上了。” 柳峰嶽有些後怕地往陳衷的懷裏又擠了擠,虛弱地 “哦” 了一聲,摸了摸自己的口袋:“我的手機呢?” “被毀掉了。” “你手上的戒指也不見了。” “嗯。” “這樣我們殉情的時候別人就看不出我們是一對夫夫了,” 柳峰嶽用遺憾的口吻說,“你快去重新買一對新的,萬一再有下次綁架呢?” “以後不會再有了,” 陳衷停在了一個路口,抬頭看著一直在閃黃燈的紅綠燈,期盼著這條連紅綠燈都罷工了的路,能有去市裏的車碰巧經過,“我問你一個問題。” “啥?” 柳峰嶽在玩陳衷衣領上的線頭。 “你會救一個不喜歡你,曾經欺負過你,甚至現在還要利用你的人嗎?” “當然不會,我有病嗎?” 柳峰嶽回答得幹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