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是頭一次看見謝洲這麽冰冷的眼神。 那目光看著他,竟然讓他覺得自己跟個死人似的。 這也太恐怖了,他眼底不自覺流露出深深的恐懼。 他訕笑一聲,“那什麽,小謝總,我這就去給你拿文件。” 謝洲擰著的眉頭鬆快了一些許,低沉的嗯了一聲。 張助理腳底抹油,趕緊溜了。 太嚇人了! 以後千萬要記住,絕對不能和小謝總對著幹! 察覺到張助理的異常,謝洲愣了一下。 ……算了。 他揉了揉眉心,這也不算什麽大事,他想。 文尋是《x市先鋒日報》的創始人,也是報社的士編之一。 早上七點,他就靜悄悄地起床洗漱了。 等打理好自己,他偷偷抓起鞋子剛準備出門,就聽見身後傳來老婆慵懶的聲音。 “又這麽早就出門?我不是讓你今天去送小二上學嗎?” 文尋背對著她的身體一僵,然後尷尬地轉過身。 “這不是,想出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好新聞嗎……” 他頓了頓,又歎了口氣補了一句。 “你不是說,小二準備要上的補習班,收費有點高嗎?我想著如果能找到好新聞,說不定報社能有點起色。 別的他也不圖了,但凡報紙賣多幾份,那也是好的。 他不提還好,一提這個,文婦人就臉色難看起來。 “你還知道?我讓你把報社給賣了去找一份像樣的工作你怎麽不知道去?你知道我每天看著別人家給孩子報這個補習班那個補習班,我們家小二明明學習那麽好,又那麽想學卻什麽也報不了,我心裏多痛嗎?” 文尋苦笑。 “我知道……” 所以他才打算偷偷去努力一把。 小女兒的臥室裏傳來的動靜,文夫人瞪了文尋一眼,語氣有點衝。 “你最好能找到辦法讓報社起死回生,今天就放你一馬,今天你要是找不到什麽好辦法,就聽我的,把你那破報社給賣了!” 她一邊說一邊往小女兒房間去,嘴裏還在嘀咕。 “就算你能找到什麽消息,就你士筆那軟趴趴見人就誇的風格,那報紙怎麽可能能起的來?這年頭誰興看這種新聞啊!” 文尋站在原地足足五分鍾,原本臉上的奮鬥變成了蒼老和喪氣。 他走出家門,穿上鞋子,隻覺得一片茫然。 在外麵轉了一圈,文尋依舊一無所獲回到報社。 他剛進來,迎麵就匆匆走過來一個人。 是他的老夥計老袁,當初這個報社就是他們兩個合資組建起來的。 文尋剛要開口打招呼,老袁就把一份文件塞進他的手裏。 他一愣,下意識問。 “這是什麽?” “這是什麽?” 聽他這麽問,老袁先氣笑了。 “怎麽,上星期說好的事情,文大才子這麽快就忘記了?” 上星期? 文尋腦子裏茫然了一會兒,下意識看向手裏的文件。 他的瞳孔微微放大,這是…… 老袁不耐煩地把筆塞進他手裏。 “別裝了,我今天不管你是裝的還是真的忘了,趕緊的把這份合同給我簽了。這報社當初一人一半,現在我也不要你多,二十萬,你給我二十萬,這個報社就全歸你了。” “可我……” 文尋驚了,報社什麽情況老袁又不是不知道,他去哪裏來二十萬? 老袁瞪了他一眼。 “怎麽,嫌多?我告訴你,這已經算是我做好人好事算少的了!趕緊把字簽了,我還趕著去上班呢!” “去上班?你去哪裏上班?報社的事呢?” 文尋迷茫的被他推著手裏的筆,遲遲不肯簽字。 老袁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報社的事以後就和我無關了,文大才子,你願意在這潭死水裏混,可以。但是我還年輕,我還有報複。實話和你說吧,就以前那個時尚先鋒那邊,早就聯係我過去做士編了。” 時尚先鋒? 文尋愣了一下,然後迅速反應過來。 他脖子一梗,“你要去做狗仔?當初不是說好的,我們要一起挖掘這世間的美好嗎?” “當初是當初!現在是現在!” 老袁冷笑一聲,“你現在怕不是連生活費都是嫂子出的吧?還擱這跟我談什麽夢想呢?想談,可以,二十萬拿出來,你就繼續追你的夢去。” 文尋:“……你明知道我根本沒有二十萬。” 老袁不耐煩,“沒有你就去借,去貸款。” 文尋捏著筆的手緊了緊,試圖最後挽留。 “老袁,你真的舍得扔下報社一走了之?” “別嘰嘰歪歪磨嘰了,就這文件,你簽了,我們就什麽關係都沒有了,懂嗎?” 原來人是會變的嗎? 當初明明…… 文尋的腰更彎臉上的頹然更深了。 他捏著筆,半晌,簽下了他的名字。 老袁看著他簽字,大喜。 他拿過其中一份文件,拍了拍文尋的肩膀。 “行了,那這報社從今天起,就是你的了。至於這二十萬,這上麵也寫了,三個月,三個月你就得拿出來給我。” “三個月?” 文尋驚了一下,然後又苦笑。 看樣子,老袁早就…… 他抹了一把臉,語氣發狠。“成,三個月就三個月,但是說好了,報社歸我,以後報社有什麽,那都和你老袁無關了!” 老袁嗤地一聲笑了。 “我巴不得和我無關!你放心,合同都寫明白了,你簽字,隻要錢到位,這報社就是你的了!” 他頓了頓,又有些得意。 “再說了,你知道我之前往時尚先鋒幫忙寫了一份稿,掙了多少錢嗎?” “你給他們寫過稿了?那你為什麽不在我們的報社發?” 文尋猛地抬頭。 老袁哼了一聲。 “寫了又怎麽樣?你以為是我不想發嗎?” 他說著冷下臉看著文尋,“你定的破規矩,隻能報道這世界的真善美,我真的笑死了,這年頭哪裏還有人關心什麽真善美?呸!那就是在把錢往外送!” 文尋看著他,隻覺得和從前認識的那個人判若兩人。 他有些疲憊,“所以呢?你去做了我們以前最不喜歡的人?你寫了什麽?” 老袁被他這麽說有點不開心,但是轉念一想,又覺得無所謂。 “隨你怎麽說吧,我也不怕和你說實話,就前天的稿子,莊氏的莊總和菲爾曼莊園那位,你懂吧?有人在收這個稿子,我也不過是按照別人的要求動動手指頭,就能有十萬。你看看你現在,讓你拿二十萬都拿不出來,更別說寫一篇稿子能不能掙十萬塊了。” 他也不過是人往高處走罷了! 文尋聽著他的話,心裏最後一絲念想也沒了。 他冷著臉看著麵前這個全然陌生的人,冷冷開口。 “既然我們道不同,那你走吧,去上你的班,我們報社這裏,不歡迎你!” 說著,他上前一把把人推了出去。 老袁沒想到他居然會這麽做,一個琅蹌顯得有些狼狽。 “你!好!我也不稀罕這個破地方,但是你別忘記了,二十萬!三個月之內,我必須要看到這筆錢,否則的話,你就等著這個破報社在我那邊被報道出來吧!” 他哼了一聲,冷笑著揚長而去。 文尋僵直的身體站在門口好一會兒,報社一個實習生才跑過來小聲說道。 “文、文編,這些、這些給你……” “什麽?” 文尋見是他,口氣輕柔了不少。 他接過來看了一眼,一口氣好懸沒上來,差點當場人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