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給我一個房間裝?”周達非問。  “嗯...”小劉謹慎地點了下頭。  早不裝晚不裝,偏偏這會兒裝。  樓上斷續傳來哐當的聲音。周達非回房看了眼,也不知道裴延是怎麽跟裝修師傅說的,總歸他房間的各式家具物品都被罩上了防塵布,地上全是灰塵,想要住那是不可能了。  裴延不知什麽時候也跟了上來,就站在周達非身後。  裝修隊長認識裴延,見到他連忙打招呼,“裴老師!”  裴延嗯了一聲,往房間四下打量了下,“好好裝,不用趕工期。”  他說完,意味深長地看了周達非一眼。  周達非像身上已經有了某種抗體,對裴延的變態行徑反應十分平靜。  他沒說什麽,從桌上翻拿出了自己不多的貴重物品和手稿書籍塞進行李箱,拖著放進了隔壁的儲藏室。  晚餐周達非沒吃。他說自己中午吃得比較晚,又吃得多。  裴延這會兒也沒強迫他。晚上洗完澡後,裴延看看時間,覺得周達非應該冷靜得差不多了。  他敲了敲二樓平台的玻璃門,力度沒掌控好,聽起來像在撞門。  玻璃隔絕人聲效果絕佳。周達非知道是裴延,起身把玻璃門拉開一半,“怎麽了?”  門外微冷的風吹得清涼。  裴延站在屋內,身上還散發著剛洗完澡的濕潤熱氣,沉穩淡定,“挺晚了,進來吧。”  周達非也挺平靜,眉宇在半暗的夜晚像明滅不一的星火,“這是命令嗎。”  裴延直視著周達非的眼睛,片刻後沒頭沒尾道,“你是不是覺得我挺變態的。”  周達非應該也沒想到裴延還能如此有自知之明,隻是他目前已經不太容易驚訝了。  “我以前在一本書上看到過,”周達非收回目光。他轉過身,坐在了陽台的小椅子上,“說人正常與否的標準是取決於群體的。合群則正常,不會焦慮;不合群則反之。”  裴延也坐到了周達非旁邊的椅子上,反手把門帶上。他安靜聽著,眺望遠方,“說人話。”  周達非轉過頭,麵無表情地看著裴延,“是。”  裴延聞言竟沒惱怒,反而笑了出來,像是意料之中。  “你現在倒是挺誠實了。”  周達非把外套裹緊了點,“裝也是很累的。何況我還沒有天賦,何況你還不多發我工資。”  裴延噙著一絲笑意,凝視周達非。他在想,自己到底想從這個人身上得到什麽。  肉體?征服?打敗?  這些裴延似乎都得到了,卻在食髓知味後愈發地不滿足。  而周達非靜靜地坐著,眼神卻令裴延有一絲恐懼,好像在害怕他下一秒就會毫無征兆地從這個平台縱身跳下,抑或以另一種方式憑空消失。  “對了,”裴延剛想說話,周達非倒是先開口了,“今天霍離來跟我打了個招呼。”  裴延頓了片刻,“哦。怎麽了?”  “沒什麽,”周達非說,“就是跟你說一聲。”  “霍離很懂事,還簽了長約在我公司。”裴延明白了周達非的意思,覺得好笑,“我對他沒什麽好不放心的。”  “我知道,”周達非語氣聽不出什麽情緒,“我這不是怕你對我不放心嗎。”  裴延輕笑了一聲,在風中顯得不那麽清晰,“我簽你壓根兒也不是為了省心。像你這種讓我賠錢又受氣的東西,再多簽一個,我幹脆直接申請破產。”  周達非雙手撐在身後,心裏想:既然如此,那你為什麽不肯放我走呢?  從此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起碼我們都是自由的。  周達非張了張嘴,想說的話還沒決定要不要說,裴延伸手摟住了他。  春風對畏寒的人來說是冷的,裴延身上有一股淡淡的溫熱。  他很喜歡溫存地抱著周達非,像親密愛人一樣耳鬢廝磨,“今天我交代童主任不讓你打板,生氣了?”  “沒有。”  “我讓你去場記組,本來也就不是為了讓你打板。”裴延說。  “我猜到了,”周達非帶著一股輕嘲,“你肯定以為我會受不了這種枯燥繁重的工作,然後哭著來求你吧。”  “說起來,”裴延像突然想到了什麽,“我都沒見你正經哭過。”  周達非翻了個不輕不重的白眼,“是你說我沒有演戲天賦的。講幾句假話就到頂了,還哭?這是另外的價錢。”  裴延又道,“你很喜歡呆在場記組嗎?”  “還行吧。”周達非想了想,“反正都是工作,我也沒什麽別的事情幹。”  “楊天跟我提過要讓你去攝影組,”裴延目光緊盯著周達非,“你願意去嗎?”  “我當然願意啊,我為什麽會不願意?”周達非像關愛智障,“是你不願意讓我去吧。”  “對,”裴延見狀也不再矯情,坦率道,“我不想讓你去。”  “楊天的組裏並不缺人,讓你去也是學習的,價值不大。”  “你不想讓我管別人叫老師?”周達非忽然說。  平台上老舊的燈暗了一瞬。  裴延眼神有片刻躲閃,他自己都沒意識到。  周達非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露出了一個邪笑,就著裴延的懷抱爬到了他腿上,抱著裴延說,“老師,你從我的高考成績也能看出來,我從小就很愛學習。”  “.........”  “正所謂三人行必有我師。”周達非在裴延耳畔吹了口氣,“您再不教我,我以後在片場看到誰都喊老師。”  --------------------  明天不更哦,後天見!  另外不出意外後天就入v了,大概會更7000字。第21章 毒唯  【一】  周達非說完,三分囂張七分勾引地衝裴延挑了下眉,此時倒不似裝的。  裴延不怒反笑,“我說你是記性不好還是裝瘋賣傻。”  “我沒教你嗎?”裴延順帶手在周達非下頜處一刮,“你第一次喊我老師,我就身、體、力、行地教了你一晚上啊,不記得了?”  周達非眼睛瞪了瞪,一刻也不願再敷衍裴延了。他長腿一伸就要站起來。  孰料裴延比他動作還快,趁周達非張牙舞爪之際托著他的大腿猛的把他抱了起來。  周達非渾身肌肉生理性一緊,裴延一副得逞的笑容,抱著周達非走到了平台的邊緣處。  還顛了顛。  背後腳下皆騰空,小風一縷縷劃得人後背生涼。周達非有一瞬的緊張,搭在裴延肩上的手似乎用了些力,片刻後又鬆開了。  “我發現你還真是天生一股無畏的生命力啊,”裴延道,“都到這份兒上,還不抱我抱緊點兒?”  “您又不會真的把我扔下去。”周達非道。  裴延輕笑一聲,“這會兒我在你心中又沒那麽變態了?”  周達非頓了片刻,狀若無事地嗯了一聲。  裴延一愣,心裏有一股怪異的感覺,卻並不難受。  遠方傳來零點的鍾聲。周達非有些困,他打了個哈欠,順理成章地趴到了裴延的肩頭,沒什麽防備地閉上了眼睛。  在橫店接下來的日子,周達非都睡在了裴延的房間裏。  調整了鬥爭策略後,周達非決定跟裴延盡量和平共處,在所有不涉及原則的問題上不跟裴延產生爭執。  周達非的原則=工作=拍電影。  童主任已經不再讓周達非打板,甚至不讓他做任何事,不知道是否裴延私下授意。  而周達非沒有鬧的原因是,裴延仍舊允許他每天一起去片場。  盡管裴延此舉極可能是為了把周達非放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方便管束,但的確便利了周達非在各個部門偷學。  周達非現在是片場頭號閑人,每天唯一的正經“工作”就是中午進休息室陪裴延“吃飯”。  閑著的時候周達非也不太愛搭理人,總是自己呆著,讓八卦之人失去了求真的機會。  因而劇組關於此已經傳得不像話,說周達非經常中午出來後嗓音沙啞、衣衫不整。  可也有人說周達非神情坦蕩氣質卓群,一丁點兒也不似那些背地裏爬床的妖豔賤貨,指不定真是能治了裴延這個浪子的心肝小寶貝。  風言風語頗多。裴延不管,是因為覺得有趣,存了逗弄周達非的意思;  而周達非不辯解,純屬是對此毫不關心。  除了偷學,周達非最近正忙著細讀分鏡。  周達非看不上裴延這部《失溫》的劇本,對分鏡倒是還挺喜歡,楊天的專業能力果然不容置疑。  他這段時間很閑,便把分鏡對照著劇本重看了幾遍。  《失溫》屬於標準的“夥伴電影”,也就是核心劇情線圍繞兩個人的故事及互動展開,往往其中一個人的成長和蛻變是主線,而另一個人更多地扮演著“催化劑”作用。  “夥伴電影”有很多種,可以是愛情類、友情類、探險類等等。  裴延的這部《失溫》不太一樣的地方在於它看起來是愛情類,但本質上女主是鑲邊的,男二才是真正推進男主變化的“另一個夥伴”,演好了可憐可愛,比男女主都出彩。  難怪沈醉那麽拚命爭取這個角色。  周達非翻了翻通告單,在橫店的戲已經接近尾聲,接下來的戲份大多是沈醉的角色挑大梁。分鏡設計得偏文藝,劇情也比較有個人的發揮空間,很適合沈醉這樣的演員。  因此周達非難得對裴延的電影產生了興趣。  他也有幾分好奇在裴延的鏡頭下,沈醉那靈動飄逸的表現能否複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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