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句“可好”問出了心底的多少彷徨和酸楚。


    訾槿乖順地靠在君凜的懷中,緩緩地閉上雙眸,悄然嘆息一聲。


    “槿兒的眼睛是世上最純淨的泉眼,能洗滌人心中的罪惡與苦難。若是槿兒眼中惟有我一個,我便再也不做本宮。”君凜輕輕地笑著,那奪目的笑容,竟然讓人感到恍惚的幸福。


    訾槿緩緩地睜開眼眸,眼前的笑顏美好得讓人心酸,深深地刺疼了她的眸子。她不安地用餘光瞟了一眼,君凜身後的軒平與獨孤郗徽,又淡淡看向遠方,那些被逼到絕處的營救自己的人,終於,緩緩地開口:“好……”


    君凜一個收緊,顫抖地將訾槿抱緊。訾槿遲疑了一下,緩緩地伸出手去,反手也抱住了君凜。


    對不起,我不能……我不能,讓那些捨棄性命救我的人……成了一場笑話。


    你是太子,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錦衣玉食、絕色佳人、富貴榮華,生來便具有了一切。你什麽都有,什麽也不缺,所以才會更加執著,那些你不曾得到的。過不了多久……你便會失去了新鮮感,發覺遠處更美麗的風景……


    你是太子,一人之上萬人之下,擁有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權力,有些東西是與生俱有的,不是說捨棄便能捨棄的。對不起……


    你是太子,沒有了我,你照樣的富貴,沒有了我,你照樣的榮華,沒有了我,你照樣的權傾天下。


    而我……貧窮得也隻有我自己而已……隻有我自己而已……


    君凜軟軟地靠在了訾槿的肩頭,睜大了鳳眸,滿眸的驚慌與悲涼。那模樣脆弱得仿若受傷的小動物,讓人無比地憐愛。


    離君凜最近的兩名暗衛發現異常,同時一驚對視了一眼,握緊了手中的利刃便要上前。


    “若是不想他有事,便不要過來!”軒平的嘴角勾起一絲陰狠的笑容,他迅速地撿起被丟棄一旁的短劍,指住了君凜的後心窩。


    獨孤郗徽瞬間擊倒了製住自己的人,斂下眼眸,護在訾槿的身前。


    訾槿臉色蒼白,不敢看向君凜,生怕看到他眼底的指責與受傷。


    軒平反手將靠在訾槿身上的君凜,拉到自己的懷中,短劍架住了他的脖子。他輕輕地撫摸了一下君凜光潔的臉頰,輕浮地一笑:“月國太子確實比那些男伶,標緻得多了。”


    “西樂!休要辱他!”訾槿怒聲斥道。


    一直喬裝成軒平的西樂,伸手撕去了臉上的人皮麵具,桃花眼中的怒意一閃而過。


    “放開太子殿下!”從遠處的包圍圈內衝出一人,此人三分清秀的臉上滿滿的肅殺。訾槿抬眼認出,來人正是那幾日和自己說話的黑衣人。這一聲未壓抑住嗓音的怒吼,讓訾槿徹底將他認出——太子伴讀祁詠躍。


    西樂將君凜摟得更近,對祁詠躍邪魅地一笑:“別過來,我家小啞巴的毒藥天下第一,你家太子殿下可是中了毒,若無解藥會死人的。”


    祁詠躍並不看西樂,他死死地盯住訾槿,冷然開口:“殿下對你怎樣,這些時日你心中比誰都明白,為何!……為何,你還能狠下心來如此地傷他?!你可知道他為了給你療傷……”


    “住口!”西樂怒聲喝止了祁詠躍,“不用你來妖言惑眾!小啞巴自是明白,自己該站在什麽位置!”


    訾槿側臉躲過祁詠躍殺人般的眸光,垂下眼眸,不予爭辯。


    西樂嘴角勾起一個妖嬈的笑容,輕浮地摸了摸君凜的臉。


    君凜嫌惡地想躲開,卻是力不從心。他狠狠地咬著腮肉,想讓自己清醒著。


    “小太子,讓人家摸摸又不會死,如今你一副抵死不從的模樣,還真真是香甜可口。”西樂報復性地一笑,餘光瞥了訾槿一眼。


    “西樂!休要辱他。”訾槿咬著下唇,重複了一遍方才的話。


    西樂對君凜柔然一笑,眼中卻閃過了一絲殺意:“方才小啞巴如此地詆毀於我,我都未曾惱怒。如今我隻是摸了摸小太子的俊臉,小啞巴便已動怒了?莫非幾日的時間,小啞巴便看上小太子?那?不如,我們將他也帶走可好?”雖是輕柔的話語,可是任誰也不能忽略其中的殺氣。


    獨孤郗徽微微側臉,似是無意地瞟了訾槿一眼,隨即冷冷地收回。


    訾槿不願回話,看了一眼緊張萬分的祁詠躍道:“放了我們,我便放了他。”


    祁詠躍考慮良久,一直未敢作答。他看著君凜已發青的俊臉,怎麽也不敢,擅自拿定主意。


    “休想!”君凜咬緊牙關,惡狠狠地吐出兩個字。


    西樂臉色猛地一暗,瞬間抬手在君凜的手臂上狠狠地劃了一刀:“想讓你們是太子活命就快拉來兩匹馬,放了我們和我們的人,否則……”西樂話未落音,便又是一刀落在了君凜那本已受傷的手臂上。


    “放了他們!”祁詠躍一陣慌神,對著遠處眾官兵高聲喊道。


    隻見遠處的包圍,慢慢地缺了一個口子,眾人從包圍圈中安全地走出。


    “你帶你們的人先走!我與小啞巴殿後。”西樂對獨孤郗徽說道。


    獨孤郗徽冷冷地點了點頭,對突出包圍的眾人,輕輕地揮了揮手。那些人幾乎在瞬間退到了遠處。獨孤郗徽卻在此時突然一個趔趄,口中溢出了鮮血。


    訾槿大驚之下,想也未想,一步上前扶住搖搖欲墜的獨孤郗徽:“可是受傷了?!”


    西樂眼底閃過一絲精光,君凜鳳眸緊緊地盯住扶著獨孤郗徽的訾槿,眼底閃過傷痛與絕望。


    西樂見祁詠躍雖放了遠處的那些人,但並無意答應放了訾槿,絕色的臉上布滿了狠毒。遠處那些官兵漸漸壓進,西樂眼底閃過一絲怨毒,再次對著君凜受傷的手臂又是一刀:“放?!還是不放!?”


    祁詠躍一咬牙將頭轉開,再不看君凜的臉色,焦急萬分地喊道:“放!來人備馬!”


    很快,兩匹棗紅色的馬匹,被人牽了過來。訾槿吃力地將獨孤郗徽扶上了其中一匹馬,隨即上了馬,西樂毫不溫柔地將君凜掠上馬後,緊跟訾槿之後。


    祁詠躍臉色鐵青,吼道:“將太子留下!”


    西樂回首,嫵媚一笑:“莫急,莫急,太子殿下還須護我們出城。”


    顛簸的馬上,兩匹並行,祁詠躍帶領一群訓練有素的黑衣人,緊跟其後,在更遠處還有大批的官兵,追在眾人之後。


    獨孤郗徽異樣虛弱地靠在訾槿的懷裏。當年的騎術課程給訾槿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導致後來見馬生寒,如今不但自己騎馬,還要護著一個受了傷的人,訾槿心中暗暗叫苦。


    可見,美人在懷也未必是好事!


    獨孤郗徽從營救到現在,並未正眼看過訾槿,似是當初在“金玉滿樓”被人傷害的人是他一般。


    訾槿自是明白獨孤郗徽別扭無比的性格,如今他能夥同西樂來救下自己,對於當初已沒什麽好怨的了。畢竟誰都有想要保護的人……不是嗎?


    君凜虛弱地睜大鳳眸,死死地盯著小心護衛獨孤郗徽的訾槿,臉色青中帶白,醋意十足,仿若那三條,一直流血深可見骨的刀痕,並非在他手臂之上。


    眾人一路奔至城門,卻看見城門緊緊關閉著。訾槿擔憂地朝西樂看去。


    西樂眸中滿是陰霾,毫無耐性地俯視著守城門的眾人,狠聲道:“若不想你們太子失血過多,不得救治的話,快將城門打開!”


    眾人齊齊地看向被挾持住的君凜,卻無人敢動。


    西樂眸中滿是不耐,狠狠地捏了一把君凜受傷的手臂。君凜悶哼了一聲,咬著牙不讓自己呻吟出聲。


    祁詠躍此時已追到此地,他幾乎咬碎了牙,怒聲道:“休要再傷害殿下!開城門。”


    守城之人恐慌萬分,望著被挾持中的君凜蒼白的麵色,隨即又看了看祁詠躍焦急萬分的神色,一時茫然:“當初太子殿下旨意……任何情況下開城門者……誅……誅九族。”


    祁詠躍怒斥道:“殿下若是出個好歹,你們焉有命在?”


    守城眾人更是恐慌,立即讓開了道路,便要開那城門。


    “開城門者,殺無赦!”君凜蒼白著臉上冷汗瑟瑟,他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擠出了一句完整的話。


    西樂危險地眯著眼,修長纖細的手指,狠狠地剜著君凜的手臂上的傷口,冷聲道:“太子殿下,是想同歸於盡嗎?”


    君凜的臉越發的蒼白,冷汗卻是冒得更厲害,但仍然咬著嘴唇不肯出聲,死死地盯著祁詠躍。


    西樂精緻的容顏上,怒色橫生,她抬起短劍,欲故技重施。


    “住手!”訾槿漆黑的眸子一片不忍,她慌忙地側過臉,不敢看向西樂越來越陰沉的臉,和君凜眼底的期望。


    西樂冷笑一聲:“如今……可不是心軟的時候。”


    君凜本已暗淡的鳳眸迸出了光彩,他對著訾槿露出一抹虛弱地微笑,那模樣似乎在說:你,終是心疼了?


    訾槿心知,此時不能再有半分的心軟。若是此次逃不出去,再次落入君凜之手的話,西樂與獨孤郗徽怕是再無生機,自己也再無逃跑的可能。她撇過頭不看君凜,同西樂說道:“我來同他說。”


    西樂桃花眸中,閃過一絲掙紮,最終還是選擇相信訾槿,縱身帶君凜飛離馬背。


    訾槿小心地護著虛弱的獨孤郗徽下了馬,與西樂對視了一眼。


    西樂美眸一閃,幾乎是轉瞬間把君凜推到了訾槿懷裏。便在此時其中一暗衛,瞅準時機想要下手將君凜搶回去,西樂洞悉了他的意圖,用短劍緊緊地抵住了君凜的後背,小心翼翼地打量著四周,換手接過獨孤郗徽。的a5


    西樂將手中短劍遞給訾槿,訾槿苦笑地擺擺手:“不必了,我有銀針便可。”若手持短劍,如何策馬?當初自己的馬術,在君凜特殊的照顧下,可是眾人之中最“突出”的一個。


    西樂謹慎地看了看四周,盈盈一笑:“也是,小啞巴手中多的是毒針,若是太子殿下不肯配合……便直接紮在死穴上,也省得眾人見血。”話畢後撈起獨孤郗徽上馬。


    本已蠢蠢欲動的祁詠躍與眾暗衛,聽到此話後,卻是又後退了一步。祁詠躍若有所思地盯著訾槿,似是在考慮,她是否真會如此。


    訾槿緩慢地將君凜扶上了馬,似是生怕牽扯到其手臂上的傷口。那謹慎小心的模樣,讓君凜心中安慰不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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