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氣音笑了下,笑得好像有一絲苦澀。  又是很長一段時間,電話陷入寂靜。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他輕聲說:“我和她在一起了……”  他後麵說了一大段話,說了很久很久,我一個字也沒聽清。  我耳管裏的血液翻騰著,耳蝸像被炸開,大陽穴也突突地跳個不停,眼前一片眩暈。  我也不記得自己說了什麽話,等我眼睛再有焦距的時候,手裏的手機不知何時滑到地上。  屏幕裏顯示著我和林潮生的通話記錄。  左手的指尖很疼,比我的心髒還疼。我低頭一看,我的指尖正扣著桌角,指甲微微裂開,已經滲出血。  我顧不得疼,用手掌狠狠搓了把臉。然後我緩緩起身,收拾著殘局,蠟燭一個一個地吹滅,鮮花一朵一朵地扯下。  很快,屋子恢複如初。  沒人知道我的滿心歡喜,沒人知道我的青澀愛戀。  桌上的飯菜被我拚命的往肚子裏塞,我一個人竟然吃完了一桌的菜。  我渾渾噩噩地去倒垃圾。  那一盒紅絲絨蛋糕,我終究沒舍得扔的。我蹲在垃圾桶麵前,把一整塊蛋糕往肚子裏塞,塞得嘴巴滿滿的。  我用手擦嘴,發現臉上很濕。  原來我在流淚。  其實我這人挺倔,不愛哭。我爸狠心離開時,我沒哭;我媽帶男友回家時,我沒哭。  他媽的林潮生,狗屁的林潮生。  就他會惹我哭。  我回到他家,躺在床上,閉上眼睛,卻睡不著了。不知道躺了多久,門口有鑰匙轉動的聲音。  林潮生回來了。  他緩緩推開我臥室的門,我閉著眼裝睡。他又腳步輕輕地離開。  他走後,我睜開眼瞪著天花板,手裏不停地摸索著脖子上那瓶硫酸銅晶體。  當天晚上,我開始胃疼,疼的額角直冒冷汗。我手捂著肚子,蜷縮在床上起不來。  喉嚨幹澀得要命,我卻還是一遍一遍地喊著林潮生的名字。  林潮生衝進我的臥室,托著我的腿把我打橫抱起來。我靠在他懷裏,輕輕摟住他的脖子。  林潮生很著急,他把我抱得緊緊的,穿著睡衣就急急忙忙地往外跑,後背被汗打濕了一片。  等我再睜開眼的時候,我正在醫院打點滴。  我的手被林潮生攥得很緊,他目不轉睛地盯著我,眼白處布滿紅血絲。他的頭發亂糟糟的,下巴居然冒出一根胡渣。  我突然笑了,笑他這模樣真傻。  然後他生氣了,眼裏冒煙,嘴角沒有以往的笑意。  “你還笑?”他沉聲道。  我隻好閉嘴。  他幫我掖了下被角,“你昨天吃了什麽?”  我微微一愣。原來已經是第二天了。林潮生不會守了我一夜吧……  我朝他搖了搖頭,回答:“不記得吃過什麽。”  林潮生輕聲歎了一口氣,自己喃了句:“醒了就行。”  然後他抓緊我的手,頭貼在了病床上。僅僅一秒鍾,他就一動不動地睡著了。  我現在確定他守了我一整夜。  我試著掙脫開他的手,可是他握的太緊,我甩了幾次,竟然沒能掙脫開。  最後我躺在病床上瞪著眼睛,也學著林潮生的樣子,幽幽歎了口氣。    林潮生談戀愛了。  這件事被傳的人人皆知,女生是文學院的校花,傳聞她父親是某家國企的董事長。  郎才女貌的,可真般配。  我的生活沒有任何影響。我和林潮生還是混在一起。我照樣住在他家,照樣和他吃飯。  隻是偶爾在學校看見他們並肩走的時候,心裏像是被刻刀紮了一下。  那個女生叫劉馨。  她經常能碰見我和林潮生在一起,後來也和我熟悉了。  她真的挺好,溫柔體貼的,懂很多知識。我和她很快變得熟悉,如果我沒喜歡上林潮生,我肯定也會喜歡她。  日子平平淡淡的過去,轉眼一個學期結束了。  寒假的時候,林潮生刪了一條朋友圈。那條朋友圈是劉馨的照片,當時是為了公布戀情才發的。  我心裏覺得奇怪,就給林潮生發微信。  我隻發了一個表情包。  林潮生真的很懂我。他直接回複,他和劉馨分手了。  我捧著手機愣住。  那天晚上,我拎著幾瓶啤酒來到他家。我以為我會見到一個失魂落魄的、鬼哭狼嚎的林潮生。  沒想到的是,我用鑰匙打開門時,林潮生正坐在餐桌上敲論文,悠閑地喝著咖啡。  咖啡是黑咖啡,沒糖沒奶的,他竟然愛喝這種味道奇怪的東西。  他向我走過來,幫我脫了外套。“怎麽過來了?”  他笑著揉了下我的頭發。  我吭哧吭哧的,“沒,就、就想來就來了。”我就是來看看他,怕他失戀想不開。  林潮生看到了我手裏的啤酒,然後他噗嗤一聲笑了。  我生氣,“你他媽笑什麽?”  他用指尖點了點我的額頭,“怎麽,你還想喝酒?”他眼裏有一絲狡黠,繼續說:“你忘記去年跨年了?”  我的臉蹭地紅了。  去年跨年是和部門的人一起過的。那天我們青協和林潮生的學生會訂了同一家餐館。  雖然我高中的時候喜歡和女孩子廝混,但是隻在賓館混,從來沒有沾過酒的。  跨年那天,大家熱情地倒著酒,我不好推脫,一杯又一杯地喝,後來就失去了意識。  再醒來時,林潮生正趴在我的床頭,眯著眼睛看我。  我被他嚇了一跳,“你幹嘛……”  他用食指卷了下我的頭發,“溫瀾,昨晚的事還記得麽?”  他這話問得我心裏發毛,我捏著被角,茫然地搖了搖頭。  然後林潮生拿出手機,給我放了一段錄像。  錄像裏的我坐在地上,周圍的人試著把我拉起來。我不幹,甩開他們,就抱著腿蜷縮在地上。  我坐在地上,臉紅紅的,喊著:“林潮生!你他媽給我出來”  部門的人趕緊把林潮生拉過來。  我看見林潮生後,開始傻笑,捏著他的褲腳。  然後我繼續蜷縮著身體,把自己抱成一團。我向林潮生喊,“林潮生!你看,我是溫瀾,我是一個球!”  周圍的人捧腹大笑。  我也不理,醉醺醺地抓著他褲子,又喊,“林潮生!我是一個球!”  林潮生摸著我的頭發,眼裏帶著戲謔,笑著哄我,“對,我們溫瀾真厲害,我們溫瀾是一個球。”  他耐心地哄我,二十多分鍾後,我終於不再糾結是不是球的問題。  林潮生費力地把我背起來,結果我興奮地從他的背上跳下來,跑到餐廳中央,搶了主持人的麥克風。  我紅著臉,朝遠處的林潮生揮手了揮手,當著所有人的麵大喊:“潮生哥哥”  我又扔了麥克風,雙手插著腰,認真地大喊著:“林潮生,我溫瀾會罩著你的!”  我臉色鐵青地看完了這段錄像,林潮生全程笑著看我,眼睛彎彎的。  從那天之後,我不能從容地麵對在餐廳的同學。並且,我沒再收到女生的告白了。第6章   此時我拎著酒瓶,站在林潮生家裏,跨年時的尷尬又席卷而來。  我輕咳了一聲,把酒推在他懷裏。  “喂,你到底喝不喝?”  林潮生笑著點頭。  酒沒有喝多少,林潮生喝,我看著。  我們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他笑盈盈的,一副不太傷心的樣子。  我用指尖搓著自己空空的酒杯。  林潮生突然捏了下我的左手指尖,笑容褪去,微微皺眉,“還沒好?”  我猛地縮回了手,胡亂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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