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 愛人? 程景突然想到一件事,拎住想在他眼皮子底下溜走的程默,把人拉到旁邊, 小聲問他:“先別走,我有話問你。” 程默本來都兩手抱頭做好防禦姿態了,聽著他突然壓低的聲音,態度也沒剛才那麽要殺要打的, 好奇的露出臉朝他看一眼:“哥?” 程景被他這一眼看得愣了愣,一時都忘了說話。 平心而論,程默這張臉長得也好看, 有那種青春洋溢的少年氣, 隻是如果對著葉雪理那樣的長相看太久, 反倒會讓人忽略十幾歲青春期孩子的正常顏值水準,像程默這樣的, 多少也能算得上是一係之草了。 他前段時間挑染的一頭小藍毛現在已經褪成了藍灰色,這顏色反倒更襯他的皮膚,薄而粉的耳骨上打了一整排耳鑽,那麽可愛的小耳朵,怎麽舍得在上麵打出來這麽多洞, 這臭小子真是一點都不愛惜自己的身體。 程景氣得牙癢,可這些碎鑽反出來的銀色冷光又格外清冽幹淨,他的眼神也是明亮的,一雙眼尾挑起來,撩眼瞅人的時候就像一隻小狐狸,精怪招人的很。 程景看著這個不讓人省心的臭小子,老大哥一顆鋼鐵直男心又軟成了繞指柔,到底是他寵到大的寶貝,混是混了點,但說到底,這也跟他的過度保護和溺愛脫不了幹係。 自從家裏老頭幾年前病了一場,打那以後就不再管事,隻一心養老享清福,時不時還帶著他寶貝老婆去環遊世界,退休後的生活那叫一個多姿多彩。 他們老兩口倒是自在舒服了,把程氏財團整個攤子全扔給大兒子程景一個人,不僅如此,還有程家家裏大大小小的事,事無巨細全都要他過問。 前幾年程景忙著接手程氏,睜眼閉眼全是公司和工作,明明才二十歲出頭,卻硬是把自己磨成了三十歲的老幹部,程氏也算是被他全盤接管了起來,國內外的市場都擴大了數倍,他也在董事會那幫老頭子麵前徹底立穩了腳跟。 得此失彼,他也因此疏忽了對唯一弟弟的管教,瞅著眼前這一身反骨氣的臭小子,哪還有小時候肉團子一樣黏在他屁股後麵“哥哥,哥哥”,那股奶聲奶氣的可愛勁。 到底是歲月不饒人啊。 這樣想著,程景的心就軟了不少,歎口氣,伸手捏住他的臉,柔軟滑膩,忍不住就勢擰了一把。 程默“嗷”一聲,等他放開手,細白的臉皮上果然紅了一大塊,他瞪大一雙狐狸眼控訴:“哥!我還以為你不打我了!你作弊!” 程景“嗤”一聲:“你哥想打你還用得著作弊。” 說罷又低頭看著自己的手,半真半假的歎道:“奶膘都沒了,真是越來越不可愛了。” 程默在心裏直“靠”,要不是怕再挨打,早就忍不住對他翻白眼了:“誰到了這個年紀還有奶膘啊!我過了今年的生日都二十了你知不知道,算了,你肯定不知道,我過生日的時候不知道你這個身價千億的大總裁在哪個國家開會呢!” 這話一吼出來,兩個人都是一愣,程默下意識抬頭看過去,盛滿了憤怒和委屈的眼睛亮的逼人。 程景卻隻是沉下了臉,本來還帶些笑意的眸子也暗下來,看著他低聲開口:“小默……” “打住啊。”程默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麽,這氛圍他可太熟悉了,無謂又是那幾句老生常談的道歉和解釋,他最討厭那些話了,所以提前將他打斷,扭過臉不去看他。 “你可別誤會,我又不是在跟你抱怨,相反,我過生日那天玩得可痛快了,我包了整個皇天,請了幾百號同學嗨了一晚上,生日禮物也收到手軟,才不在意某人有沒有回來,放心,賬也一並掛你頭上了。” 聽他義憤填膺的說前半段時,程景本來還覺得心疼愧疚,可轉到最後一句話卻又讓他繃不住笑了出來,抬手硬是按住他柔軟的小腦袋揉了揉:“知道,你個臭小子,大手大腳的臭毛病還是沒改,第二天公司財務就收到皇天的賬單通知了,知道你跟你那些同學一晚上造了多少錢嗎?” 這個程默倒還真的沒去關心過,他隻記得那天晚上他們那些人把能造的都造了,帶著對遠在大洋彼岸的程景的惱怒,幾乎有那麽點報複性消費的意思,一點都沒想著給他省錢,現在想想,好像是挺缺心眼的。 程默心虛的轉轉眼睛,抬頭好奇的問他:“那,花了多少啊。” 程景順勢捏住他的下巴,微眯起眼睛:“五十六萬,要我讓財務把賬單明細發給你看嗎?” 程默瞪圓一雙眼睛,天呐,他隻知道自己能霍霍,但也沒想到霍霍到了這種程度。 吞一下口水,特別怕程景這時候跟他秋後算賬,如果真要算的話,估計會從他的零花錢開刀,他每個月的零花錢可不多,萬一真要扣零花錢來抵賬,那可就太不上算了。 金錢麵前,麵子算個狗屁,程小爺膝下向來無黃金,立刻認慫,兩眼巴巴的看著他:“我,我過都過完了,都過去那麽久了,不許你再翻舊賬,再說了,你都沒送我生日禮物,我還覺得我花少了呢。” 這小子,認起慫來倒是從來不含糊,程景知道他什麽德行,本來也不吃他這一套,可是看著這委委屈屈的小眼神,烏黑分明的,眨巴起來還有水光在閃,他就怎麽都狠不下心了。 咬咬牙在心裏“啐”一聲,暗罵自己沒出息。 歎口氣,手指鬆開他的下巴,又在他一頭柔軟的藍毛上拍拍:“這麽點錢還不至於讓你哥破產,想要什麽禮物,補給你。” 程默眨眨眼,沒想到這麽簡單就讓他蒙混了過去,可轉念一想這人壓根還是不在意他的生日,不然自己都無理取鬧成這樣了,再怎麽也該朝他發個火意思意思,哪怕是指著他的鼻子罵他兩句,可現在呢,別說發火了,他甚至連敷衍都不想敷衍。 程默越想越憋悶,氣得一把揮開他的手,說話的時候都不自覺帶著些賭氣的意味:“不要了,誰稀罕,都過去那麽久了,補還有什麽意思,沒勁。” 說完,還氣得用球鞋尖在地板上用力碾著,也顧不得這還是他上個月剛讓人從國外帶的限量款。 喲,還鬧脾氣呢,程景看著他孩子氣的行為,笑笑。 他比程默高半頭,這個角度剛好能看到他生悶氣鼓起來的臉頰,又有那麽點讓他懷念的小奶膘的感覺了,忍不住用手指在上麵戳了一下。 然後也不給他炸毛的機會,便把胳膊肘往他腦袋上一架,下巴朝不遠處的葉雪理那邊指了指,正色道:“說正事,我問你,那小貓咪怎麽回事,鶴爵就這麽明目張膽的把人帶在身邊,藏都不藏的,吳媽竟然也知道這事,那葉家少爺能受得了嗎,心也是夠大的。” 程景也是個愛好健身的,身上的肌肉一塊一塊,這一胳膊下來可把程默給壓得夠嗆。 程默本身也算是有一米八的個頭,胸肌腹肌該有的都有,不過他是那種偏瘦削的體型,畢竟還是個花季少年,練肌肉也隻是為了讓身體線條更好看,畢竟現在的女孩子都不喜歡金剛芭比。 難受的晃晃腦袋躲開他的手,跟著他的視線也看回去。 他們剛才聊天這會,鶴爵跟葉雪理也沒閑著,此刻高大的男人正半蹲在床前,拿著葉雪理紮吊針的那隻手檢查,似乎是怕他還疼,時不時抬頭問兩句什麽。 程默又被肉麻到了,但也沒忘記回答程景的問題:“哥你說什麽呢,什麽小貓咪?” 程景的手臂被晃掉,幹脆放下來搭在他肩膀上:“就你今天帶走的那小孩,長成這樣,怪不得鶴爵昨天在我那要死要活的,我跟他認識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這不整一個藍顏禍水嗎。” 程默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了,“害”一聲,好笑道:“我尊敬的老哥,您腦子裏想什麽呢,還小貓咪,你土不土啊,這年頭誰還這樣稱呼啊,小貓小兔的,真油膩。” 程景:“……” 他說什麽來著,鶴爵是個土狗,沒得狡辯是吧。 “不是我。”老大哥程景給自己辯解,想要自己在青春可愛的弟弟心目中的形象不那麽中年油膩:“是鶴爵自己說的。” “鶴大哥自己說雪雪是他的小貓咪?” 程景連連點頭。 “哇塞。”誰知程默卻一改剛才的嫌棄,兩隻狐狸眼興奮的閃光:“好有霸道總裁的感覺啊,鶴大哥好蘇!” 程景:“……。” 不是,什麽意思? 都是總裁,他跟鶴爵的區別在哪裏? 憑什麽同樣的話他說是蘇,自己說就是油膩! 程景很不滿意自己弟弟的雙標行為,大手掰過他的小臉,劍眉微挑:“為什麽我說小貓咪就是油膩了,你給我解釋解釋,嗯?小狐狸。” “小狐狸”三個字說出口,程默臉色明顯變了,咽咽口水,後怕的想往後退:“哥,你沒事吧。” 這個問題程景也很想問他自己,天知道他剛才怎麽就把“小狐狸”三個字給說出來了,偏偏程默這小屁孩還給他這個反應,如果他自己也跟著尷尬,那這張老臉可就真繃不住了。 不過他這個程氏財團年輕總裁也不是吃素的,好歹也是在那麽多人精麵前被捶打過千百遍的了,應對這種小場麵還是不在話下的,麵不改色的咳一聲,非常強硬的轉移話題:“不管土不土的,那孩子跟在鶴爵身邊始終不合適,我看你是他朋友,也該好好勸勸他,年紀輕輕的做什麽不好,非得選這樣一條路。” 程默的心態果然又被他成功拿捏,不過卻有些聽不懂他在說什麽:“不是,哥,你現在說的不會是我想象的那種事吧,你以為雪雪是被鶴大哥包養的小情人?” 話糙理不糙,程景看著他,表示默認。 程默看他這麽認真的表情,差點笑噴出來,捂著嘴巴笑道:“我真服了你,好歹也是一大總裁,什麽包養,小情人的,腦子裏成天就隻有這些髒東西嗎。” “小默。”程景皺眉,他向來不喜歡程默這樣說話。 程默吐舌頭:“我不說就是了,不過你別多想,雪雪跟鶴大哥真不是你想的那種關係,我也是奇了怪了,怎麽那麽多人看到他們都會誤會啊。” “嗯?” 程默攤手:“雪雪不僅不是鶴大哥包養的,他還是光明正大指婚給鶴大哥的,是鶴大哥法律意義上的老婆,老婆,懂嗎!” 這下輪到程景傻眼了,反應兩秒,看向不遠處的鶴爵,還有他懷裏的葉雪理:“那個小孩,就是葉家小少爺?” “是啊。” 程景愣完,突然樂了,虧他還真情實感的為自己的好朋友擔憂婚姻關係,原來都是在杞人憂天。 “這不是皆大歡喜嗎?” 程默不知道他在想什麽,但還是順著他說:“是皆大歡喜。” 程景低頭看著他,突然又在他臉上捏一把:“小默真棒。” 程默頂著臉頰上兩坨紅,像隻氣急敗壞的小狐狸:“哥!” 程景卻隻是哈哈大笑起來。 這邊兄弟倆氣氛難得融洽,葉雪理也好奇的朝他們看了幾眼。 一隻大手把他的小臉又掰回去,額頭上也落下一抹幹燥的柔軟:“寶寶在看什麽。” 葉雪理被親了額頭,想到吳媽還在旁邊呢,雖然她一直忙著收拾東西也沒有看到,不過還是小小紅了臉,抬頭看向鶴爵:“老公,那個人就是程默的哥哥嗎?他長得好高啊,可是看起來跟程默不太像。” 鶴爵“嗯”一聲:“他有我高嗎?” 葉雪理不知道他幹嘛突然這樣問,在心裏比較了一下,認真回答:“還是老公高一些的。” 鶴爵滿意的摸摸他的臉:“寶寶,我們回家好不好。” “回家這事還是再緩緩吧。” 程景從旁邊走過來,一手插在西褲口袋裏,襯衫的扣子解開兩顆,袖口挽至手肘處,麥色的小臂線條結實流暢,明明身姿挺拔,給人的感覺卻是慵懶隨意的。 注意到葉雪理偷偷在打量他,還側頭衝他笑了笑。 不過下一秒那張漂亮的小臉就又被鶴爵按回自己懷裏,程景無奈搖搖頭,這占有欲。 “程景。”鶴爵看著他,麵有不耐。 程景聳肩:“你別這樣看我,我也不是那麽不識趣非要打擾你們小別新婚的甜蜜勁,隻是你看看你現在,胃疼半天了吧,吃了藥也不頂用,現在剛好在醫院,讓林醫生給你看看,還有你那手,也得包紮一下,別不當回事,真感染了有你受的。” 知道他是關心自己,鶴爵麵色稍緩:“我沒事。” “有事沒事你自己清楚,胃又沒長在別人身上,你說是不是啊,雪雪弟妹,額不對,這應該叫什麽,弟夫?” “老公。”聽到程景剛才那些話,葉雪理果然掙紮著從他懷裏露出臉,仰頭擔心的看著他:“老公,你胃不舒服嗎?胃疼要看醫生的。” 看著小家夥擔憂的臉色,鶴爵衝他安撫的笑笑,同時在心裏暗罵程景多管閑事。 “老公沒事。”鶴爵摸摸他的頭發:“可能是一夜沒睡好胃病就犯了,回去好好睡一覺就好了。” “不行的。”沒想到葉雪理卻並沒有像以前那樣被他搪塞過去,反而從他懷裏出來,一臉認真的盯著他看:“不行的,老公,你要去看醫生。” 鶴爵皺皺眉:“不需要看,以前也有這樣的情況,後來都好了。” “那你要是不去看,我就不跟你回去了。” 破天荒的,葉雪理竟然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也不管鶴爵是什麽反應,從床上下來,自顧自走到吳媽身邊:“吳媽,別收拾了,我今天不回家了。” 吳媽拿著一條手工羊絨毯,為難的看著他:“雪少爺,這……” 剛才葉雪理的話她也聽到了,實在沒想到這小少爺突然這麽大的膽子,竟然敢這樣跟鶴爵說話,說不震驚是假的。 病房裏另外兩個人也是一臉看好戲的表情,似乎看著不可一世的鶴爵被什麽人拿捏住的模樣很是有趣,這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太有意思了。 鶴爵看著站在不遠處的葉雪理,小家夥板著一張臉,故意不看他,似乎拿定了自己一定會跟他妥協。 鶴爵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不知沉默多久,最終還是輕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