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的好臉色垮掉了一半。  “你們好啊。”店主走出來,瞧見櫥窗邊的林思渡,先是眼睛裏閃過一抹驚豔,隨後目光在兩個人身上來回轉了幾圈,最後選擇了氣質更符合飼養爬寵的顧淮開始對話,“這位先生,是要看看爬寵嗎,我這裏新來了幾條漂亮小蛇,性格都很好,可以給您介紹一下。”  顧淮伸出一隻手,把林思渡往前撥了撥:“他買。”  林思渡無辜地站在前麵,麵無表情地看著店主。  “哦哦。”店主愣了愣,熱情道,“您跟我來。”  林思渡嗯了聲,跟著店主去裏間,臨走前不太放心地回頭看了顧淮一眼,顧淮動了動手指,做了個驅趕的動作,示意自己沒事。  說是這麽說,但是被一屋子豎瞳玩意兒盯著的感覺,著實有些詭異。  顧淮他媽把電話打過來的時候,顧淮的通話背景剛好是滿滿一櫃子的異形。  “我草你媽……”這位女士被嚇得不輕,“你小子又在搞什麽東西?”  “我媽是您啊。”顧淮嬉皮笑臉地說,“您罵錯人了。”  “滾蛋。”他媽媽笑罵。  “怎麽這個時間找我?”顧淮問,“我陪著人出來玩呢?”  “跟誰啊?”對方隨口問,“穀家那個幼稚鬼?”  “哪能啊。”顧淮笑了笑。  於是,隔著視頻電話,他媽媽從他的表情裏截取了點兒不同尋常的信息。  “談戀愛呢?”對方問,“就你還知道體貼人?說起來,你跟人約會,把人往這種地方帶,像話嗎?”  “冤枉我了。”顧淮說,“他帶我來的。”  “我管不著你。”顧淮他媽媽向來對顧淮幹涉很少,近乎放養,但兒子都說戀愛了,她多少想知道對方是個什麽樣的人,“哪家的姑娘啊,看得上你這種混球?”  “不是姑娘。”  “……什麽?”  “不是女生。”顧淮直白地說,“就是你想的那個意思,不是玩,我認真的,我追了幾個月,從南跑到北,好不容易人才答應跟我試試。”  那邊沉默了好久,竟然也沒罵出聲。  “我知道了。”她說,“你要是上心了的話,回頭把人帶來讓我看看吧。”  “再說再說。”顧淮敷衍道。  “屁的再說!”她怒道,“你自己離經叛道,該懂的規矩半點不懂,成天把家裏老人氣得歪嘴,你自己不在意禮節,別人不在意嗎?你看上的人,重視這些傳統禮節嗎?”  顧淮沒聲了。  他張了張嘴,想說老子gay都gay了,還在乎那些世俗的規矩嗎。  但林思渡,在某些方麵上,堪比封建餘孽。  這一點他還真不清楚。  “哎,回頭我問問啊。”顧淮說,“我聽他的。”  “你也有今天。”他媽媽冷笑,“對了,我聽說顧老爺子最近身體不太好,發現集團股份被你大量收購後,身體氣得更差了,有這回事?”  “有吧。”始作俑者心不在焉地說。  林思渡已經出來了,右手手腕上多了個粉色底白色花的“鐲子”。  “你之前說你不爭?”對方問。  “沒爭,我拿我該得的。”顧淮看了眼走過來的林思渡,改口道,“嗯……也不是完全沒爭。”“再說吧,我陪著人出來玩呢。”顧淮打了個招呼,匆匆掛了電話。  “挑好了?”顧淮問,“那結賬吧,我來。”  店主是專業玩爬寵的,給他們講了很多日常需要注意的東西。  “要保溫,它比較嬌氣,你選的這個,膽子很小,剛到家的時候,多放保溫箱,少拿出來把玩,很容易感冒……”店主說。  “這東西這麽嬌氣?”顧淮稀奇道。  “那必須啊。”店主說,“家養的都嬌。”  林思渡把右手晚上的“粉色帶子”小心地放進了保溫箱裏,抱著盒子,安靜等著顧淮刷卡付錢,目光始終沒離開手中的小動物。  “你哥哥對你真好。”店主誇道。  “不是哥哥。”顧淮隨口說。  林思渡抿嘴笑了一下。  兩人出門,顧淮問:“小朋友會不會暈車?”  “應該不會。”林思渡回答。  “這玩意兒冬天冬眠嗎?”  “……夠暖和就不冬眠。”林思渡說,“有的冬了……可能就醒不來了。”  整個種群長得那麽耀武揚威,原來脆得連過冬都困難,顧淮想想就覺得,壓根沒必要害怕這東西。  林思渡房間的桌子上,已經放了dragon的保溫箱了,他把dragon往右邊挪了挪,放上了新買的小動物。  “多少錢。”他問顧淮,“我給你。”  “不用。”顧淮拿了支筆,在保溫箱外逗dragon,“今年的大寒要來了,就當是我給你的生日禮物。”  “……你記得?”林思渡驚訝地問。  他明明沒有跟顧淮說話,他的生日,在大寒那天。  “早就知道了。”顧淮說,“之前想追你的時候,去扒了扒你們學校的論壇,你還挺有名。”  “那都是他們亂起哄。”林思渡的耳尖微微地紅著,“很煩。”  “你那叫受歡迎,沒什麽不好。”林思渡的圓珠筆的顧淮手裏轉了好幾圈,“我倒是希望喜歡你的人能少一點。”  “……我也是。”林思渡低頭。  “你說什麽?”顧淮聽見他嘀咕了一句,轉而想再聽,林思渡卻不說了。  過生日對林思渡來說,其實不是一件值得期待的事情。  他的願望不會實現,想要的禮物也不會來,讀書的時候林辰會給他買各種加量款習題,周圍的同學沒有人知道他的生日。  他從來沒想過,他會從顧淮這裏,拿到了自己想要了很多年的禮物。  盡管顧淮自己並不喜歡這些相貌奇特的小動物。  顧淮正低頭看那隻膽小到把自己埋在沙子裏一動不動的粉色動物,臉頰上忽然遇見了一點點溫熱。  林思渡在他的身邊坐下來,湊過來,像是在實驗一般,輕輕地,宛如蜻蜓點水般,在他的側頰邊啄了一下。  顧淮漆黑的眼睛,顏色更深。  沒有查資料,沒有挑角度和姿勢,這似乎是林思渡主動給他的第一個,帶了一點情欲意味的吻。  見他沒有反應,林思渡的膽子似乎大了一些,又靠近了點,學著他平時對待自己的動作,在他的耳垂上淺淺地咬了一口,烏黑的頭發從他的眼尾鬆鬆散散地擦過去,留著一陣微微的癢,像是蝴蝶的翅膀扇在了他心裏。  明明是很淺很輕微的舉動,跟他平日裏的那些比起來簡直微不足道,顧淮卻像是一下子被點燃了,全身上下都被燎著一場大火,燒得他眼睛都有些紅,抓著林思渡的手腕,抄著膝彎把人抱起來,收著力氣摜在床上。  林思渡不習慣驟然的下落,小聲抗議了一下。  他剛洗完澡,隻穿著浴袍,還沒來得及換上自己的白色睡衣,被顧淮這麽扔下來,眼睛有些失焦,原本就鬆的浴袍帶子也散開了,衣服往兩邊滑落,白色的浴袍散開在黑色的床單上。  顧淮把他往床的中間拎了一點,從他床頭抓起一隻款式古老的小鬧鍾,懟到他眼前,讓他看了看時間。  21點整,屬於他的空閑時間。  “有意見嗎?”顧淮的手停在他臉頰邊,輕輕地拍了兩下,“有就現在提。”  林思渡的目光像羽毛,從時針和分針上掃過去,閉上了眼睛,稍稍往後仰起了脖頸,顧淮丟來手裏的鬧鍾,咬在他頸側,把吻痕細密地從他的頸間一路留到了鎖骨的位置。  “別揪我頭發行不行?”顧淮抬起頭,好脾氣地跟他商量,“不然我給你綁起來?”  停在顧淮腦袋上的手遲疑了一下,乖乖地放回了身側。  “我沒想揪你頭發。”林思渡辯解。  他隻是逐漸很喜歡顧淮頭發的手感,有點紮手,一根根地從手心撥過去,帶著不明顯的癢和痛感,就像是他撫摸他那些小動物能帶給他的那樣。  但不知道為什麽,顧淮好像認定了他會扯頭發。  顧淮的下巴從他的頸間蹭過去,微硬的胡茬,在他頸間擦出了一片淺淺的紅色。  “做嗎?”顧淮問他,“今天不跑步了,換個運動?”  顧淮:“我保證不把你弄暈過去,你最近體質好像還行的,別擔心。”  林思渡微微喘氣,看著天花板的雙眸有些失神。  “回……你房間。”他說。  “也是,這個房間有小朋友。”顧淮應了一聲,抓著他的肩膀,讓他坐起來。  林思渡以為他會抱自己,配合地抬了點胳膊,但顧淮沒有,顧淮攬著他的腰,輕鬆地拎著他的腰,把他直接從床上拎起來,扛在自己的肩膀上,抬腳勾開房間門,往自己房間的房間走。  白色鬆散的浴袍半遮半掩,要落不落,一陣天旋地轉,他攥緊了顧淮的衣角。第64章 你閉嘴  客廳裏的電視沒有關,咿咿呀呀地播放著一段早舊的黃梅戲,是林思渡剛回來的時候調的頻道,唱著段口口相傳的愛情故事。  顧淮照例嘲笑了他土,說二十歲出頭的人,還喜歡這種陳年的舊戲曲。  林思渡總是喜歡這些與傳統古典相關的東西,老氣橫秋,跟大多數同齡人的愛好背道而馳。  顧淮曾經無法理解,但現在越看越覺得喜歡。  腳步聲穿過客廳,一路回到房間裏,顧淮踢上了門,哢噠一聲,鎖扣閉合。  已經是深冬了,屋外的氣溫很低,室內外的溫差很大。  落地窗上凝了一層透明的小水珠,揉著潮濕的水汽,映著室內溫和燈光的是屋外寒風裏搖曳的樹影。  窗簾輕輕晃了一下,在室內電控程序的作用下,慢慢地像中間閉合。  玻璃窗上的幾顆小水珠晃了晃,凝成一團,緩慢地滑落下去,留著一道透明模糊的水痕,漸漸地凝住不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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