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麵無表情地睜大了眼睛,盯著顧淮怒氣衝衝的臉看了半晌,移開了手。 “我下次把你綁起來睡吧。”顧淮半開玩笑地說,“撩了我你又不給我睡。” “你去……隔壁睡。”林思渡說。 “這是我房間!”顧淮大聲說,“林思渡,你比dragon還過分。” “dragon怎麽你了……”林思渡認真地問。 顧淮從背後抱著他,硬邦邦的雙手壓在他身上牢牢地扣著,沒怎麽掩飾自己晨起的反應,就這麽直白地抵著他,給他控訴他不在的這一天裏dragon的累累罪行。 “你不把它放出來,不就好了嗎?”林思渡問。 “盤久了還挺好玩的。”顧淮的手掀開了他白色睡衣的下擺,按在他細瘦的腰間。 林思渡的睫毛顫了顫,沒有說話,顧淮當他是默認了,手上的動作越發地放肆起來,解開了林思渡領口的第一顆扣子,接著是第二顆和第四顆。 林思渡半張臉藏在被子裏,從顧淮的角度隻能看見他白皙似玉的半張臉頰和小巧的耳垂,以及耳尖上很難發現的一點粉色,像是雪後初晴,湖泊邊雪地上灑下的一兩片單薄的晨曦,帶著乍暖還寒的料峭感,又讓人怎麽都移不開眼睛。 顧淮想品一口晨曦。 林思渡微微皺眉,伸手去撥第三顆扣子,感覺到顧淮又在他耳尖上咬了一小口。 “……我今天,要出門。”他輕聲說,“你不可以給我留下痕跡。” “哦。”顧淮目光掃過他頸間的紅痕,答應了,把他翻過來抱著,在他左側的耳尖上也親了一下。 果然,林思渡滿意地眯了一下眼睛,嘴角微微地揚了一點點。 顧淮愛極了他這個時候的模樣。 林思渡的性格,像是跟外部世界隔了一層半透不明的紗,連表情的變化很多都是細微的,顧淮逐漸能看懂了,就想收集更多,多看看林思渡不同時候的樣子。 帶著薄繭的手,從白色睡衣內側蹭過,發出的聲音,林思渡微睜著眼睛,側目看見了手腕上垂著的兩顆櫻桃紅色的南紅珠,依稀殘存著昨天半夢半醒時,顧淮伸手撥弄他腕上南紅的記憶。 滾燙的雙手停在他的胸口位置,似乎帶著同昨天相似的力道,碾弄把玩了幾次。他蹙著眉,悶悶地不出聲,忍了忍,還閉上了眼睛。 可他到底不是冷冰冰的石頭,顧淮捏得他哪裏都疼,扣在他腰上的手像是灌了鉛一樣沉,尤其是胸口的位置,被顧淮毫不客氣地又掐又揉,讓他有些難耐地輕喘了一聲。 “……疼。”他如實說了,“別了。” “啊,對不起。”顧淮手不知道該往哪裏放,隻好親了親他臉頰,“我也不知道怎麽讓你開心,我在試。” “我是不是很無趣……”他說。 顧淮被他問得一愣,覺察到他急轉直下的心情,連忙問:“幹嘛這麽說?” “我……不太會回應,體質差,挑剔,還怕疼。”林思渡說,“應該是很沒意思的戀人吧,你怎麽就喜歡我了呢?” “哪裏無趣了!”顧淮怒了,“不準說這種話,別人和你都不能說。” 哪裏無趣了。 明明是冬湖破冰時的漣漪,把他的生活都變得有趣起來了。 林思渡今天要去趟機構,有個客戶指定了讓他看一批珠寶,還付了加急的錢。林思渡躺著被顧淮罵了幾句,坐起來換衣服去機構。 他坐著思考了兩分鍾,支使顧淮去自己的房間裏拿了件質地柔軟的衣服。 “我送你吧?”顧淮在一旁問。 “你不用上班?” 顧淮:“我辛辛苦苦自己當老板,就是為了自己不想上班的時候順理成章地不去。” 林思渡:“……” “那你送我去。”他說。 自打顧淮開始每天載他去上班以後,車開得已經很穩了,不炫技了,也不急刹了,連摩托都老老實實地不玩了。 林思渡現在很樂意讓他送,因為比出租車和電車都舒適。 他懶懶地靠在副駕駛位上,捧著一個盛了熱豆漿的紙杯暖手,膝蓋上放著顧淮他們公司的一份新產品策劃案。 “最近這個產地的紫翡品質很一般。”林思渡從口袋裏抽出圓珠筆,按了一下,在策劃案的原料產地上勾了一道,“前陣子接觸了幾個不錯的紫翡產坑,我給你標上,你這周可以對比一下,這樣能找到品質更好的料子。” “好呢,林老板。”顧淮打了把方向盤,把車拐下了高速,“等下就去辦。” 林思渡臉頰微熱,低著頭,把自己知道的意見和細節都寫在紙上,讓顧淮自己去看。 他發現自己似乎有些逾越,對自己嚴苛就算了,還開始管上顧淮了。 “你會不高興嗎?”他忽然問。 這麽不明不白的一個問題,他問完就後悔了,顧淮應該不知道他想說什麽吧。 顧淮卻回答:“樂意得很。” “你別那麽小心啊林思渡。”顧淮笑了,“沒必要,我比你想得糙多了,心思沒那麽敏感,我工作挺喜歡拖,你愛管著我,我高興還來不及。” “哦……”林思渡說。 他自知自己有很多近乎病態的生活習慣,他不會拿這些去要求顧淮。 約他工作的,是個穿著考究的老太太,帶了幾個鐲子和珠串,說是在外邊旅遊的時候買回來的,想讓他給看看。 顧淮知道他隻是臨時過來加班,沒走,大搖大擺地踱到了他辦公桌邊上坐下來等著。 主管不知道他倆現在是什麽關係,見到顧淮,客氣地給送了茶水,問他要不要喊黃教授過來接待。 顧淮說不用,隨手擰開了林思渡放在辦公桌上的胡蘿卜汁開始喝,轉頭看林思渡工作。 戴著白手套的林思渡拇指和食指在玉鐲子上卡了一下:“54.8圈口和59.3圈口,還有一個是……內圈60圈口,標簽有細微差別,您不放心的話,我再拿卡尺給你卡一下。” 說完,林思渡伸手去拿旁邊的卡尺。 顧淮聽了幾句,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麽一般,皺了皺眉,思考了幾秒鍾,怪異地瞧了林思渡一眼,微微眯起了眼睛,拿起桌上的胡蘿卜汁灌了一口,緩解了點突如其來的口幹舌燥。 “這個成色的話,是真的,就是買得貴了些。”林思渡那邊說,“鐲子質地還不錯,有棉無裂,有一條出現了不太明顯的水紋,珠子的話……” 林思渡戴著手套的指尖在其中一顆珠子上點了點:“這顆是混進去的玉髓,可以拆出來,別的沒有什麽問題了。” 客戶道了謝,當場付了鑒定費。 林思渡把鑒定工具收好,轉身看見顧淮坐在他的辦公桌前,拿著他的珠寶放大鏡在玩,還自覺地報銷了他一瓶胡蘿卜汁。 “走了。”林思渡用卡尺戳了戳顧淮的胳膊。 “哦。”顧淮把手裏的東西放下,目光從桌子上的藥盒上邊掃過去,“最近有按時吃藥嗎你?” 林思渡想了一會兒,這次說了實話:“……沒有。” 跟顧淮在一起之後,顧淮比較喜歡盯著他的飲食和運動,最近他都沒怎麽頭暈了。 說實話也沒什麽,顧淮隻會罵他,不會揍他。 顧淮罵他這件事,他已經有恃無恐了。 反正最後道歉的都是顧淮。 “還早。”顧淮低頭看了眼手表上的時間,“是送你回家,還是跟我去公司待一會兒。” “你公司。”林思渡說,“……看你工作,可以嗎?” “行倒是行。”顧淮說,“不嫌無聊你就盯著,今天送了點樣本料子過來,品質我看的話不是太準,我剛好能用到你。” “……那你,用。”林思渡說,“給你用。” 為了遮脖子上的痕跡,林思渡今天戴了條白圍巾,毛茸茸的圍巾擋了他半張臉,讓他原本就小巧的五官看起來更精致了。 他坐在副駕駛位上,低著頭繼續看那份策劃案,顧淮越看越覺得他這副操心別人工作的樣子有趣,伸手把他的圍巾往下扒拉了一點。 圍巾質地柔軟,但林思渡脖子上留下吻痕的位置還是被磨紅了一片。 “我下次輕點。”顧淮揉了揉他腦袋,“下次一定。”第62章 白天不可以 林思渡的注意力全在那份策劃案上,也沒聽進去幾個字,圍巾被顧淮扒拉開,他覺得有些冷,伸手在顧淮手背上打了一下。 “放開。”他說。 顧淮毛手毛腳地鬆開了,把他係得整整齊齊的圍巾弄得不太對稱,林思渡放下了手裏的文件,對著後視鏡,一點點地調整好,收拾出一個幹淨整齊的自己,這才安心地坐著。 車內在放一支節奏很快的當代粵語歌,林思渡努力聽了幾句,沒有聽懂,趁著顧淮在開車,他把音樂換成了傳統的民樂。 顧淮跟著早高峰的車流,耳邊是二胡和嗩呐的滋兒哇亂叫,太陽穴邊的青筋蹦了一根又一根,怒氣值逐漸增長,終於在等紅綠燈的時候,他把歌換成了一首最近流行的rap。 快節奏的音樂和嘰哩哇啦的人聲,讓林思渡覺得腦袋裏有500個小人在亂跑,吵得他難受,他悄悄白了顧淮一眼,給顧淮換了個戰鬥民族民歌。 顧淮:“……?” “你皮癢嗎?”顧淮忍無可忍地問。 “……你聽的歌。”林思渡的聲音輕得像新雪,像是揮一揮手就能被打散,“都好土。” “這點我不認啊。”顧淮毫不留情地說,“你比我小不少歲吧,聽的都是哪個年代的歌啊,誰說我土都行,你說不行。” 林思渡的手指在自己的圍巾上捏了捏,不跟顧淮吵架,顧淮說他土說了十來句,他就回了一個字“哦”。 似乎相比於言語上的爭執,他這種類似於消極抵抗的態度對顧淮更有效。 “……我土。”顧淮沒撐過半分鍾,就惡言惡語地給人認了錯,主動把車載音樂切成了餘音繚繞的古箏曲,夾著空靈的木魚聲,感覺手裏的方向盤瞬間都變成了大佛珠,六根似乎都清淨了幾分鍾。 林思渡形狀優美的脖子枕著車座的靠枕,微微仰著頭,眯著眼睛假寐,看起來像是滿意至極。 顧淮高配的車載音響完全沒派上用場,黑色賓利在一眾社畜的車流中平靜佛係地開。 “這是……你家公司?”林思渡睜眼看見了車窗外熟悉的街景,“你今天要來這裏嗎?” “拿點東西,馬上下來。”顧淮解開自己身上的安全帶,“在這兒等我。” “我下去透透氣。”林思渡推開自己那一側的車門,跟著下去。 顧家集團大樓的附近,有一片濱海公園,冬天的早晨,空氣裏揉了霧,樹梢上掛著水珠。林思渡多走了幾步,在路燈下的長凳上坐下來,把圍巾往下拉了一些,呼吸了兩口室外的新鮮空氣。 戶外有些冷,他把半隻手掌掩在羽絨服的袖子裏,隻留了指尖在外麵,捧著手機,看昨天的彩票號碼。 一毛錢都沒有中。 顧淮對他買彩票的愛好嗤之以鼻,噴過不止一回,但偶爾林思渡忘了看開獎,顧淮會隨手截圖給他看。 彩票群裏有人中了兩萬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