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失笑,知道他這是真生氣了,語速比平時快了一倍,說話的聲音也大了。 兩道車燈的燈光穿透了霧氣,司機按了兩下喇叭,示意他們上車。 林思渡略微驚了一下,從顧淮手裏抽回手,遇見冷風,又哆嗦了一下,自己先上了車。 霧天導致了飛機延誤,兩個人都被暫時留在了機場,林思渡抬頭看延誤信息,xx 航空的工作人員走過來同顧淮說話。 “要不要去我的休息室?”顧淮左手拿著登機牌和工作人員遞過來的一杯熱咖啡。 林思渡看了看顧淮,又看了看正噓寒問暖的機場工作人員,說“……不去。” 他這兩天,有些事情沒想明白,所以其實有些避著顧淮,對對方時不時要求的親近接觸,也盡可能地避開。 顧淮明顯是發現了,聽見他拒絕的時候,臉上的神情冷了冷,原本扯著點鬆散笑意的嘴角也壓得平直。 他拿林思渡一點辦法都沒有。 他在挫敗和得意指尖反複徘徊,一點點敲打著所剩不多的耐心。 “行,我知道了。”顧淮說,“去忙你的工作吧。” 林思渡去打了自己的登機牌,推著行李箱,在候機廳找了個位置坐下,把筆記本電腦放在膝蓋上,繼續查關於這次外出工作的資料。 與此同時,顧淮也還在處理公司的事情。 “那邊的原材料選擇……方案4?”顧淮接了助理的電話,“紀小茵和紀楓都選的這個嗎?” 在那天的討論裏,他和林思渡的選擇都是方案2。 “方案4可能有問題,便宜沒好貨。”顧淮按壓著手裏的圓珠筆,“提醒一下他們,信不信的話我不管。” 他這段時間,適度給紀小茵那邊放了點權,在後媽得意之際,又把另一條名不見經傳的品牌線運營得有點風生水起的意思,氣勢造得很大,紀小茵這邊大概也壓力不小,覺得拚不過,走投無路選了集團內被顧淮放棄的、難度很高的一種新品設計方案。 難度高意味著在工藝上要做更多的嚐試,顧淮認為適合做單一的收藏性珠寶,不適用於大範圍的銷售,他並不覺得紀楓跟後媽能做好那種方案,必然要翻車。 後續的收尾工作,就足夠這兩個人忙的了。 顧淮給助理吩咐了幾句,掛斷了這通電話,低頭看了手表上的時間,這個時間點,林思渡乘坐的航班應該已經起飛了,落地時間早他一個小時,按照林思渡那個冷冰冰的性子,剛才走得那麽幹脆,肯定不會在落地後等他。 但是 顧淮壓在口袋裏的手指動了動,把玩兩下,撥動出珠子相撞的清脆聲響。 他的心裏有幾分來曆不明的快意。 林思渡的小葉紫檀手串,還在他的口袋裏。 林思渡在一個小時後,發現自己的小葉紫檀手串丟了。 那時飛機正平飛,林思渡過了頭暈的那一陣子,發現滿天的大霧晚上,是萬裏的晴空,窗外遠遠地有一朵雲,看起來像白馬,讓他想起顧淮放在辦公桌抽屜裏的那一套皮質馬具。 他見過顧淮打籃球,但還沒見過顧淮騎馬。 他伸出左手,指尖抵在冰涼的窗戶上,想去描雲朵的形狀,嘴角淡淡的笑意僵在了臉上。 手腕上空蕩蕩的,他的小葉紫檀手串不見了。 林思渡:“……” 顧淮乘坐的航班在b市機場降落,飛機剛落地滑行,他關閉了手機的飛行模式,就毫不意外地看見微信上跳出了新消息。 [林小兔]:。 [林小兔]:還給我,:( [林小兔]:顧先生,你故意的,這樣不好。 顧淮:“……”第44章 親一下你,可以嗎? 顧淮剛出機場,就隔著咖啡店的玻璃,看見了窗邊那個熟悉的清瘦身影。 他有點高興,又有些愧疚,三步並作兩步,推開咖啡店的門,門背麵掛著的小風鈴叮叮當當地落了一串清脆聲響,窗邊的人聽見動靜回過頭來。 外麵在飄薄雪,他的衣服上卷了北方冬天的冷風,停在林思渡麵前時,林思渡微不可見地瑟縮了一下,他抓過麵前人冰涼的左手,把那一串小葉紫檀珠子給人戴到了手腕處。 熟悉的東西回到了自己的手腕上,林思渡心中的不安消弭了很多,他的手指壓著衣袖,抬起頭迎上顧淮的目光,想指責幾句這個人的離譜,話到了嘴邊,想起來這個人向來如此,最終又沒說什麽。 “我沒別的意思。”這麽會兒功夫,顧淮又恢複了先前那副放鬆自在的笑臉,“我就想讓你等我一會兒,咱們都同居了,出門還分兩路走,多不合規矩。” “有這種規矩嗎?”林思渡不聽他胡扯。 “現在有了。” 手腕上的珠串涼涼的,林思渡盯著看了一會兒,覺得好像又有些陌生,珠子還是原來的大小,是跟了他很多年的那幾個,但編繩被人改了,繩尾打了個挺複雜的結,串了兩顆小南紅珠,他把手搭在棕色的木質桌沿上時,那兩顆櫻桃紅色的南紅珠就垂落在他的手背上,和小葉紫檀珠的古色古香相襯,更有了古典和端莊的氣質。 “收著吧。”顧淮曲起手指,彈了一下櫻桃紅色的珠子,第一次覺得南紅還能這麽明豔,“不務正業給你串的,我媽我都沒給她編過這種東西,不收你手工費。” 林思渡安靜地盯著自己的手背看了一會兒,沒有再拒絕。 “謝謝。”他說,“好看。” 一朵雪花飄在他的睫毛上,他眨了下眼睛,雪片消融,顧淮克製著把他摟進懷裏的衝動。 那兩顆他在南城買下的南紅珠留在了林思渡的手腕上,他幾乎有些欣喜若狂,他能感覺到眼前人微小的變化,像手心裏蝴蝶翅膀微弱的顫動,一旦發現,就是滿心的狂喜。 林思渡在這邊等顧淮的時候,接了黃教授他們的電話,簡要說了後天的工作細則。 “你自己找喜歡住的地方吧,回頭公司給報銷。”黃教授說,“明天我要去拜訪朋友,你可以自己先四處逛逛。” “你住哪裏?”顧淮問。 “沒有想好。”林思渡如實說了,“還在找。” “一看你就不經常出門。”顧淮笑他,“現在都是提前線上預定,你不會打算到了酒店再問吧,你是哪個墓裏出來的?” 林思渡難以置信地看顧淮,他發現自從他倆稍稍熟悉了一點之後,這個人損他的次數是越來越多了。 “你不要喜歡墓裏出來的。”他認真地建議,“古板、因循守舊、固執,沒什麽意思。” “你哪裏沒意思了?”顧淮意味深長地抬了一下嘴角,“太小看你自己了。” 天知道他有多想把人圈在自己的地盤裏,讓那雙霜雪似的漂亮眼瞳裏隻有自己的倒影。 剛見麵的時候,他就曾想過,如果林思渡的眼睛裏能夠有他,該有多好。 現在林思渡看看他的時候,眼睛裏不再是空蕩蕩的了,林思渡於他不再是個漂亮娃娃,而是一個活生生的、有情緒有性格的人。 人都是貪婪的,他並不滿足,他想要林思渡的眼睛裏隻有他,想徹底擁有這個人,讓林思渡裏裏外外都隻有他的味道。 林思渡的行李箱被顧淮扣在了腳邊,他迎著漫天的小雪花,踱到了賣冰糖葫蘆的攤位麵前。 那是一輛小推車,裏邊擺滿了各種冰糖葫蘆。 顧淮送了他南紅珠,他想給顧淮買串糖葫蘆,他沒有錢,但這兩個都是紅色的、圓的,看起來比較對等。 顧淮從翻湧的酸澀情緒中回過神來時,發現林思渡不見了,他掀起眼皮,四下環視一番,在賣糖葫蘆的小攤位麵前發現了林思渡。 賣糖葫蘆的阿姨剛給林思渡挑了一串,被林思渡拒絕了。 “換一個,謝謝。”林思渡說,“這個的大小不均勻。” “是嗎?我怎麽看不出來啊。”阿姨盯著看了半天。 林思渡隔著玻璃指了一串,讓阿姨拿出來,這才滿意地付了錢。 “你吃這個啊?”顧淮走過去,把手壓在他肩膀上,“真稀罕啊,難得看見你對胡蘿卜之外的東西感興趣。” 最頂端的糖葫蘆塞進了顧淮的嘴裏,林思渡微涼的指尖從顧淮的唇角劃過去,沾了點糖霜。 “給你的。” 顧淮咬著糖葫蘆愣了愣,咬碎了糖衣,壓著林思渡的後背,把人往自己的方向按。 “你幹什麽?”林思渡被他嚇了一跳。 “我高興啊。”顧淮牽著嘴角,心情很好。 林思渡不知道自己報恩的那串糖葫蘆能戳出這麽大的波瀾,他剛進酒店房間,還沒熟悉這裏的環境,就被跟著進來的顧淮摟著腰,一步步推到了牆邊上。 “我親一下你,就一下。”房間裏暖氣充足,顧淮的眼睛幽深,伸手拉開了林思渡羽絨服的拉鏈,“行不行?” 林思渡:“……” 拉鏈被顧淮一寸寸地扯到了最下邊,顧淮似乎是覺得穿著毛衣的他更好抱一些,白色的羽絨服外套被扔在深色的地毯上,露出裏麵的薄毛衣。 不冷,但他有些戰栗,他不知道這是為什麽。 “太冷了,我親你一下啊?”顧淮說話時,空氣裏有糖葫蘆的香味。 林思渡似乎是有些害怕,又無處躲開,指尖搭在顧淮的後腦勺上,用力扯了一下顧淮的頭發,卻沒有說話。 “……你這到底是情趣還是自我保護?別扯了,疼。”顧淮嘶了聲,“要不我給你試試?” “算了。”顧淮自顧自地說,“我舍不得那樣對你。” 暫時的溫柔對林思渡很有用,扯著頭發的手遲疑著鬆開了,改為掐著衣領,顧淮猜他是默許了。 林思渡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這種不合規矩的事情,他默許一次又一次。 他的外殼早就被砸得支離破碎,露出柔然脆弱的內裏,任人擺弄。 他沒把賭約放在心上,答應了顧淮要考慮他就一定會想,但他的考慮速度很慢,衡量的東西也多,他們兩個像是站在操場的跑道上,他跑第一圈時,顧淮已經衝到了第四圈,還越過那道蜿蜒的白線,試圖把他拉到自己的跑道上去,拖著他往終點衝。 他正走神,顧淮忽然托著他將他麵對麵地抱起來,失去了著力點,身體的懸空讓他有些眩暈和不適,脊椎往下一陣發軟,他抓著顧淮衣領的手加倍用力,勾著顧淮黑色的衣領。 “你要勒死我嗎,林思渡?”顧淮低罵了一句,把他放在沙發扶手上,“看,我抱得動你,你不掙紮,就不會摔。” 左手腕上的南紅珠從顧淮的頸側掃了過去,林思渡有一瞬間的失神,短暫地鬆開了手。 顧淮再次得逞,細密的吻落在他頸側。 作者有話說: 雙更乞討海星海星海星海星qaq;毛球鞠躬。第45章 我不一樣 林思渡看似平靜地坐在沙發扶手上,白色拖鞋掉落在深色地毯上,發出單調的沙沙聲,脖子被顧淮壓得微微仰起,衣領被往下拉了點,露出頸間敏感脆弱的皮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