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我嚇跑了。”顧淮說,“說了……幾句難聽話。” 穀忱:“……” 穀忱想也知道顧淮的混賬性子說不出幾句好話:“你是追人啊,不是吃人,你能不能有點耐心。” “行,我接下來一個月都不會去找他。”顧淮說,“說到做到。” - 林思渡沒有去南城機場,而是打車去了旁邊稍大些的城市,在那裏買了最近的航班機票。在機場候機的時間,他習慣性地打開手機,去看當日的彩票號碼,一連串數字剛映入眼簾,耳邊如驚雷般響起了顧淮不久前說過的話。 他的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停頓了一瞬,把用來看彩票的app給卸載了。 飛機在a市平穩落地,夜幕剛剛降臨,機場燈火通明,林思渡環視周圍,沒有見到顧淮的身影,他稍稍鬆了一口氣。 還好,他也不總是會遇上顧淮。 好歹有了喘息的空間。 a市近海,夜風潮濕,帶著水汽撲麵而來時,微微沾濕了他黑色的碎發,林思渡推著行李箱慢慢地走,去寄養的店裏接了他的dragon。 幾天不見,橘紅色眼睛的沒毛崽崽大了一圈,趴在保溫箱的仿真樹枝上衝他吐舌頭。林思渡把dragon帶回家,調好光照和溫度,伸手讓紅眼鷹蜥抱著自己的指尖。 “你天生就親近危險的東西……”顧淮的聲音再次出現在他的耳畔。 林思渡托著他的可愛蜥蜴撫摸著。 app可以卸載,彩票可以不買,概率遊戲也能不玩,可是dragon,他不能丟。他還想有朝一日,還完家裏的欠款,養一隻小蛇,可愛的粉色或者炫酷的黑紫色。 他真的很喜歡這些安靜的、不會大吵大鬧的小動物,就像dragon,它能陪伴他,卻不打擾他。 不管是概率遊戲,還是常人眼中危險的爬行動物,對他而言都是可控的。 可是顧淮,顧淮是不可控的。 顧淮像是潛伏在夜色中的巨蟒,眯著發光的豎瞳,埋伏在幽邃的深林裏,等待著捕獵,他的小機靈,在狩獵者的眼睛裏,根本就玩不過。 會被弄死的,林思渡給自己說。 手機屏幕亮了一下,顯示有一條新消息。 [h.g]:行了,你也別到處躥了,我接下來半個月都不會去找你了,不用費心思躲我。 [與渡]:。 林思渡不是喜歡說話的人,他喜歡一個人安靜地待著,沉浸在書本或者漂亮石頭裏,誰來了也不開門。 跟顧淮待在一起時,大部分時間都是顧淮在說,拋的問句多了,他才會回答一二。 [h.g]:回窩了? [與渡]:。 顧淮一回a市就去了趟顧家,這會兒正大方地坐在正堂的沙發上,等著收句號。 [h.g]:你考慮一下我說的話吧。 [h.g]:你那麽聰明,你知道我指的哪一句。 這次沒有句號了。 顧淮笑了一下,知道他看見這條消息了。 紀夫人養了隻銀漸層,寵上了天,這會兒貓正在沙發邊蹭顧淮的腳,顧淮抱著貓揉了一通,捏了捏貓爪的肉墊。 他是回來交接品牌線的。 紀夫人沒想到他放棄得這麽徹底,又不好把心裏的疑惑直接說給顧淮他爸聽。 “弟弟最近學習很忙?”顧淮在玩地上的貓薄荷草。 “研究生嘛,論文忙。”紀夫人忙著翻合同,隨口說。 顧淮心裏冷笑,能不忙嗎。 a大大一學生誤用懷宇藝術珠寶資料的事情,可大可小,顧淮跟a大鑒定係長期有合作,放在以往,不可能追究,追究了也沒什麽用,頂多係內加強論文審核。 但最近,他就很想給紀楓找點事做。 嚴謹一點,不是壞事,林思渡的嚴謹他就喜歡得很。 “這條品牌線你想要,也別偷偷摸摸地給我搞小動作,直接提,我給你了。”顧淮伸手薅了點貓薄荷,無聊地碾碎,隨手放在沙發邊上逗貓玩,“交接幹淨,後續別來煩我,爺爺那邊,你自己應付。” “顧淮。”他爸皺眉,“你這是跟長輩說話的態度嗎?” “她不算我長輩,你心裏沒數?”顧淮拍幹淨手上的貓薄荷碎葉,站起來走了。 他推開門,迎麵剛好撞上回來的紀楓。 “顧淮?”紀楓一愣,“你是剛回來就要走嗎?” 顧淮的目光從他頸間的和田玉玉牌上掃過去,嘴角笑意更甚:“走了,弟弟,讀研加油。” 紀楓扔下書包,脫了外套,把脖子上的玉牌摘下來,跟平時一樣隨意地扔在沙發邊角上,正要去洗澡。 銀漸層聞見貓薄荷的味道,忽然發瘋般地竄過來,貓爪勾過編繩,林思渡送的那隻玉牌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顧淮開車回自己住處的時候,接了a大張教授的電話,作為珠寶鑒定係企業獎學金和助學金的出資人,每年係裏都會有負責人給他打電話匯報獲獎人情況。 顧淮曾經在電話裏連續四年聽到林思渡的名字。 “明天是我們的校慶。”張教授在電話裏說,“想請您過來給我們的學生講講目前的藝術珠寶市場。” 顧淮失笑:“a大珠寶鑒定係多的是人才,我這點經驗,不夠格吧。” “您謙虛啦。”張教授笑嗬嗬地說,“x特區名校畢業的鑒賞係學生,又是另辟蹊徑的獨立創業成功人士,怎麽就不夠格了。” “我的幾個已經畢業的優秀學生也會來。”張教授說,“拿過您企業獎學金的那幾個。” 顧淮把手機放在島台上,伸手抽開金屬腰帶扣,解開襯衫的扣子要去洗澡,低頭在自己的衣袖上聞到了一點點桂花味。 大概是他抓著林思渡的時候蹭到的兔子味。 雖然但是,他這一個星期都不會去找林思渡,顧淮心想。 “校慶的事情,我考慮一下。”顧淮說。 a大的校慶在周末,屬於林思渡出差後上班前的最後一個休息日。他坐早班電車去了a大校園,他畢業沒幾個月,對這裏的一草一木還很熟悉。 池塘邊有人賣小糖糕,他停下腳步,從口袋裏拿了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5元紙幣遞過去。 沾了糖霜的桂花糕,是他為數不多的喜歡的東西,入口溫熱柔軟,有點像顧淮給他買過的那個缽仔糕。 林思渡把咬了一口的桂花糕折進了紙袋子裏,往實驗樓的方向走,在樓梯口有女生微紅著臉上前來問他某老師辦公室的位置,他伸手指了個方向。 他穿過四棟樓圍成的小院落,發覺校慶當天問路的人真的很多。 “思渡,快來。”張教授給他打了個電話,“你一直想見的,助學金和獎學金的讚助人今天來了,實驗辦公室223,你替我招待一下,帶著逛逛校園實驗室啥的。” 林思渡組織了兩遍感謝的詞句,心裏演練了幾遍,繞過走廊,推開門:“我一直都很感激您……” 顧淮背靠著陳列物品的架子,慢慢地轉過頭來,身後是他跟導師們的畢業合照。 “不謝。”顧淮伸手,將一把他折成小方塊的紙幣塞進了他胸前的襯衣口袋裏,輕拍了兩下,“林思渡同學,讚助人給你的獎學金,你收好,別再還給我了。” 作者有話說: 可以給我一點點海星嗎qaq 謝謝甜寵就是墜吊的魚糧x3,謝謝荒廢投影、誰還要狗、wen11、克裏斯克裏斯克裏斯、嘰哩咕嚕的柚子的魚糧,謝謝投喂,謝謝追文,毛球鞠躬。第30章 喜歡這種事情,沒什麽先來後到 深秋氣溫漸冷,林思渡今天在襯衣外邊套了一件杏色的針織馬甲,搭配了簡單的牛仔褲與帆布鞋,右手上還捏著糖糕的紙袋子,不在工作場景的他打扮得更學生氣了。 他的左手指尖搭在門框上,遲疑著要不要邁步進來,像是個遲到後不知所措的乖學生。 顧淮把錢還給他,勾著他外側針織衫的食指才鬆開,針織衣料落回原處,顧淮往後退到了他能接受的安全距離。 他從顧淮那裏跑了兩次了,每次離開沒多久,又會在意想不到的情境中和顧淮遇上,牽扯上更多的關係,就好像顧淮對他的行蹤了如指掌。 他跑不遠,也沒有地方可以去了。 林思渡其實有點,自暴自棄。 “進來坐。”顧淮反客為主,“站在那裏不累麽?” “哦。”林思渡沒有關門,把所有窗戶都打開,窗簾拉開,再搬了把凳子,坐在離顧淮大概三米的地方。 警惕性很高,顧淮牽著嘴角笑了一下,低頭玩手機,等著他開口。 深秋沒什麽溫度的陽光從窗口照進來,他在陽光裏,顧淮在陽光外。 半晌,他開口:“我的助學金資助人是……你?” “是。”顧淮說。 應資助人的要求,學院先前未公開過資助人的身份,所以林思渡也不知道他領了哪家企業的獎學金。 他一度以為資助人是個高齡沉穩、笑起來慈眉善目的中老年企業家,從來沒想到會是顧淮。 “那時候不認識你,聽過幾次你的名字。”顧淮說,“當時你們係有好幾個競爭者,成績單送到我那邊的時候,我沒想選你。” 林思渡抬頭:“為什麽?” “我的專業課分數,領先第二名很多。”他認真提醒,“我還有……” “你體育不及格,林思兔同學,體檢也不合格。”顧淮正絞盡腦汁哄著人放下戒備,沒想到林思渡在分數這種事情上這麽好強,頓時覺得好笑,“我沒說你專業成績不好啊。” “哦。”林思渡說。 “怪你們學校,成績單也不給貼張照片。”顧淮說,“要不然我肯定偏心你。” 林思渡怔了怔。 “那後來?”他問。 “後來還是選你了唄。”顧淮嗤笑,“你的專業成績太漂亮了,實在是沒辦法忽視,大一就參與了國際合作項目,顧老板決定破格給你錢花,這是你應得的,你自己想想,你畢業的時候,我公司是不是也邀請你了?” “怎麽說呢,在喜歡你的漂亮臉蛋之前,我就被你的專業素養吸引過一次了。”顧淮說,“那時候你們係的獎學金授予儀式,邀請了我,我說沒空不來,當時不想跟沒出過學校的學生多打交道,我現在後悔了,我要是早點見著你,早點接近你,你是不是就不會喜歡上別人了啊?” “……不知道。”林思渡說。 顧淮擺著隨性的笑,往陽光下邁了一步,忽然僵了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