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述倒是不意外,道:“到時候讓你哥跟著容家的商船離開滬城吧。”  謝洛生低低地嗯了一聲,容述伸手摸了摸青年柔軟的發絲,謝洛生仰起頭看著他,索性就挪上了他的腿趴著,如同悶悶不樂的小寵物。容述捏了捏他的後頸,道:“人各有選擇。”  謝洛生說:“我知道,我隻是放心不下。”  容述笑了聲,道:“你哥哥便是為了你的放不下,也會保重自己的。”  謝沅生這人看著是個直愣愣的讀書人,還有些酸腐氣,不是個頂聰明的人。可他出身商賈世家,自小衣食無憂,本可以做個不知人間疾苦的公子哥,卻能為了心中所求舍了一身富貴,委實難得。  謝洛生說:“其實父親從小就對哥哥比對我嚴格,他是長子,父親想讓哥哥接他的班,但是哥哥喜歡讀書,不喜歡經商,那時哥哥沒少挨父親的罰。我身體不好,父親母親偏寵於我,哥哥也對我極好。”  “就是我後來要出國,家中人都不同意,隻有哥哥支持我。”謝洛生抿著嘴唇笑笑,道,“哥說人這一輩子能有一件喜歡做的事就已經難得了,他偷偷替我打算,還給我尋先生教我說法語。”  容述看著謝洛生,青年一截脖頸白皙修長,聲音裏有幾分緬懷,整個人都透著股子幹淨。容述想,這人倒真是蜜罐子裏浸大的,才養了這麽一顆玲瓏心,剔透的骨,不摻半分雜誌。  容家嫡係隻容述一個,他生性冷淡,對旁係不親,對這種手足之情自然無法感同身受。容述沒有說話,隻安靜地聽著,輕輕摩挲著謝洛生柔軟的發絲。  突然,他聽謝洛生說:“容先生,你會覺得孤單嗎?”  容述一怔,垂下眼睛看著謝洛生,道:“不會。”  他有很多的事情要做,顧不上孤單,謝洛生卻覺得有些匪夷所思,容述慢慢道:“我母親在世時,我要照顧她,還要學著如何管理容家,後來學了戲,便要兼顧著唱戲。”  “忙,”容述說。  謝洛生眨了眨眼睛,道:“容先生為什麽會去學唱戲?”  容述想了想,道:“母親喜歡。”  容述的母親喜歡聽戲,有時會請了人來唱堂會,容家後花園裏的戲台就是那時搭的。他站在母親身邊,聽著台上咿咿呀呀的戲,看著那一折折或喜或悲的恩怨情仇,神思恍惚,仿佛也踏入了那一方玄妙的世界。  母親神態放鬆,手指搭在扶手上,輕輕地應著節拍,專注而認真。  容述記得有一回台上唱的是一折《遊園》,台上唱“原來姹紫嫣紅開遍,似這般都付與斷井殘垣……”  他母親望著,潸然落淚。  容述怔怔地看著,那一滴淚仿佛落到他心裏去了,下意識地伸手擦去了母親臉上的眼淚。  謝洛生頓時想起了容述早逝的母親,低聲道:“容先生的母親是一個什麽樣的人?”  容述抬起眼睛,道:“美麗,孱弱,但是又很剛強。”  他說得很冷靜,仿佛隻是一個和自己無關的評價,謝洛生忍不住想起他在公寓裏見過的那張照片,那真是頂漂亮的。  容述長得像他的母親。  可她卻早早地去世了,謝洛生想起她一意孤行,和一個英國人結了婚,後來又以一己之力挑起了整個容家,還將容述培養得這麽好一定是一個很了不起的女人。  謝洛生將這話說出了口,容述不置可否,卻有些意興闌珊,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頰,玩笑道:“怎麽,容太太想見婆婆了?”  謝洛生愣了愣,臉頰刷的紅了,咕噥道:“什麽容太太……”  “誰要做你的容太太?”  容述說:“不是容太太,那是什麽?謝先生你說說。”  謝洛生看著容述,想起謝沅生問他的,你舍得?謝洛生想,自然是舍不得的。他這樣喜歡容述,喜歡得隻消一想分別,心都發疼,怎麽舍得離開容述。  他恨不得把容述和自己綁在一起。  要以前有人說他會這麽喜歡一個人,謝洛生是絕對不信的,他素來理智,感情於他,是潺潺流水,溫溫吞吞。可真要喜歡一個人,才發現喜歡是不理智,是滔天海浪,讓他變得不再是自己。  可謝洛生甘之如飴,很滿足,甚至想就這麽下去,真要命。  謝洛生湊過去輕輕吻了吻容述,低聲說:“是容先生的容太太,也是容先生的謝先生,怎麽都好。”  謝洛生說:“容述,我愛你。”第51章   不日,謝沅生就離開了滬城,他走時謝洛生原本是要去送的,卻被謝沅生拒絕了,隻道不好引人注目,還是小心為上,謝洛生沒有辦法,隻好答應。  臨行前謝沅生看著容述,容述也看著他,二人目光相對,半晌,容述點了點頭,謝沅生放了心,朝容述行了一禮才轉身離去。他是跟著容家的商船離開的滬城,容家有自己的商隊,謝沅生混在裏麵,商船啟航時,“嗚嗚”幾聲長鳴,駛入廣袤的海域。  謝沅生離開後,謝洛生消沉了兩日,後來容述告訴他謝沅生已經安全抵達了津門,謝洛生才鬆了口氣。  入了春,天氣逐漸回暖,五月份的時候,街道上所見盡是長衫,碼頭上的工人甚至打起了赤膊。四月中旬的時候謝洛生退了弄堂裏的小房子,真正搬去了容公館,和容述住在了一起,二人同進同出,日子過起來竟有幾分蜜裏調油的意味,讓人絲毫不覺得膩。  五月時,容述和謝洛生都收到了一份請柬,是宋老送來的。宋老是滬城商會會長,如今他要退了,不但商會裏的人盯著會長的位置,就連滬城的政客也盯著,一個個藏著不知多少心思。  鉑金的請帖丟在茶幾上,沙發上糾纏著兩具軀體,衣服都未褪盡,就已經廝混到了一處。謝洛生後背靠著沙發,底下吃著容述飽脹滾燙的東西,他用力一頂,那玩意兒深深地楔入柔軟腸壁,謝洛生腳趾都蜷縮了起來,手指緊緊抓著容述的肩膀。二人接著吻,舌尖伸著,容述含吮舔弄,整個人都似騎在謝洛生身上,猶不知足,掐著他的下巴逼謝洛生仰起頭,舌頭也要伸進去弄他的口腔。  肆無忌憚的侵略欲鋪天蓋地,讓人躲無可躲,謝洛生頭皮發麻,推拒著,容述不愉,攥著謝洛生的屁股重重掐著,又拍了一巴掌,口中含糊不清地哄他,“張嘴,嗯?”  謝洛生眼角紅透,受了激,屁股夾得緊,險些讓容述射了出來。容述蹙眉重重插了幾記,捋著他汗濕的發絲,看著他迷亂的眼瞳裏映出自己的麵容,低頭吻了吻他的額角,吩咐道:“親我。”  謝洛生下意識地湊過去就吻他,容述伸出舌尖,他也碰著,舔著,容述心裏一下子變得滿滿當當,爽得難以自抑地發出低低的喘息。  他的動作一下子變得激烈凶猛,謝洛生的褲子已經脫了,內褲掛在白皙的腳脖子裏,晃蕩了幾下,跌在了地上。謝洛生腰也繃直了,下頭沒碰,竟直接射了出來。  高潮時後穴絞得極銷魂,容述再忍耐不住,失控地咬著他的頸子弄在了謝洛生屁股裏。  二人在沙發上緩了許久,容述舔著謝洛生脖子上的吻痕,又去親他的喉結,如同饜足了,黏人的矜貴白貓。謝洛生抬手抱著容述,有一下沒一下的撫著容述長長的發絲,低聲說:“容先生頭發長長了。”  容述抬頭吻他精致的下頜線,心不在焉地說:“是嗎?”  “有段時間沒去打理了。”  謝洛生笑了聲,被他親得心癢,他動了動,卻抽了口氣,腿都發麻了。容述似有所覺,摟著謝洛生翻了個身,讓他壓在自己身上,一隻手也摸了下去,道:“腿疼了?”  謝洛生有點兒不好意思,容述按揉著他的腿根,道:“謝醫生真不禁弄。”  “……這能怪我嗎?”謝洛生心想,容述看著漂亮,床上可一點都不漂亮倒也不是不漂亮,就是太凶了,勁兒也大。謝洛生看著容述,他眉梢眼角還帶著情事過後的風情,眼睫毛長而卷,簡直漂亮得不像話。  謝洛生咕噥道:“容先生禁弄啊,下一回換我來……”  容述瞥了他一眼,拍了把他的腿根,似笑非笑道:“成啊,你先每日跟我練功,將這徒有其表的身子練起來。”  謝洛生清瘦,瘦得好看,可要說結實,卻遠遠比不上容述這樣經年練戲鍛煉出來的身體。謝洛生瞧著容述,色字當頭,竟忍不住想容述要是雌伏人下會是什麽樣子,不想還不要緊,一想臉都紅了,抬手揉了揉鼻子,說:“容先生說真的?”  容述見謝洛生還真敢有那想法,笑了,倒也不惱,撓了撓他的下巴:“真的,隻要寶貝兒能將叔叔操爽,叔叔就給你操。”他說得色氣,謝洛生渾身都熱了,眼神飄忽著落容述身上,竟也未察覺容述什麽時候又硬了,等他反應過來時,已經被哄得跪在沙發邊,嘴裏塞著那根東西,吞吃得滿麵通紅。  翌日,宋公館。  宴會是宋老辦的,請的都是滬城商會的人,容述和謝洛生到時,大廳內已經來了許多人。  二人是一起去的,頓時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他們是知道容述的,他參加宴會從來是獨來獨往,身邊不帶舞伴,沒想到他今日會和別人一起來。謝洛生今天西裝革履,身姿挺拔,透著股子從容不迫的優雅矜貴,同一身旗袍的容述站在一起,竟莫名有幾分登對的意思。  宋老見了謝洛生和容述很是高興,他身邊跟著個年輕的姑娘,二十來歲,生得很是秀麗,瞧見容述,笑嘻嘻地叫了聲,“容大哥。”  容述道:“瑤瑤什麽時候回來的?”  宋瑤笑道:“前幾天,剛想著去看你呢。”  容述莞爾,宋老無奈地笑了笑,對他說:“這丫頭昨兩天說要去容公館找你,我攔著說你到時候也會來,好說歹說,沒讓這丫頭去攪擾你。”  宋瑤不滿道:“什麽攪擾,我和容大哥這麽多年沒見了,看看他怎麽了?”  容述說:“不打緊,瑤瑤什麽時候想來同我講一聲,我讓司機來接。”  宋瑤登時就高興了,哼哼唧唧道:“瞧見了嗎,容大哥可想見我呢。”  “你這丫頭”宋老搖搖頭,言語之間卻隻見疼寵。  突然,宋瑤看見謝洛生,驚咦了聲,道:“洛生,你怎麽在滬城?”  “宋小姐,”謝洛生微笑道。  宋瑤說:“你不是回家了嗎?”  謝洛生笑笑,道:“說來話長。”  宋老站在一旁,開口道:“洛生,你和瑤瑤兩個年輕人慢慢聊,我和你容叔叔有些事要談。”  容述聞言看了眼謝洛生,謝洛生朝他點了點頭,容述看向宋老,二人心照不宣,道:“宋叔,請。”第52章   宴客廳裏來的都是滬城商界的人,大多認識,三三兩兩說著話,看上去一派其樂融融。  謝洛生雖不懼這樣的應酬場麵,心裏卻不喜歡,和宋瑤站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宋瑤笑道:“真沒想到,我們會在滬城再見。”  謝洛生莞爾,說:“我記得宋小姐明年畢業吧。”  宋瑤說起這個就有點不快,長長地歎了一聲,說:“還不是我爸,三催四催,隻好先回來看看。”  她俏皮地衝謝洛生眨了眨眼睛,道:“不過嘛,都是緩兵之計,我還是要將學業完成的。”  謝洛生笑了笑,宋瑤想起什麽,突然說:“洛生怎麽認識我容大哥的?”  “容先生嗎?”謝洛生聽著她口中的“我容大哥”幾個字,輕輕笑了笑,道:“容叔叔是我家中遠親。”  宋瑤睜大眼睛,驚訝道:“容家和謝家還有這層淵源?”  謝洛生說:“宋小姐同容叔叔認識許久了嗎?”  “那可是很久了,”宋瑤揚了揚下巴,笑道:“我爸爸和容大哥的姆媽是好朋友,小時候我還經常去容大哥家裏玩,我們算得上是一起長大的。”  謝洛生看著她眉宇之間的驕傲,頓了頓,沒有說話。  宋瑤卻似打開了話匣子,滔滔不絕道:“我也有好幾年沒有見過容大哥了,他還是和以前一眼好看”她朝謝洛生一笑,湊近了,小聲道:“我同你講,容大哥小時候可是我們幾家裏最漂亮的孩子了,不過他不喜歡說話,瞧著也不好親近,別人都不敢和他說話。”  謝洛生安靜地從宋瑤口中聽著容述的過往,腦子裏拚湊著小時候的容述,心裏有些發酸,他麵色不顯,問道:“容叔叔為什麽不喜歡說話?”  宋瑤看了他一眼,說:“我也不知道,容大哥從小就安靜,可能是因為容大哥的父親吧。”  謝洛生了然。  “明明是那個人拋妻棄子,丟下容姨自己回國了,”宋瑤有些不平,說,“最後罵名卻都落到容姨頭上,他們還背地裏管容大哥叫小洋鬼子,尤其是張成宴,最討人厭了。”  乍聽見張成宴三個字,謝洛生眉心跳了跳,道:“張成宴?”  宋瑤撇了撇嘴,突然,她的目光落在一處,謝洛生循著她的視線看了過去,就看見遠處被簇擁著的高挑青年。似乎是察覺了他們的目光,那青年轉過頭,和謝洛生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青年一雙眼睛鷹隼似的銳利,嘴唇薄,眉宇間有幾分驕狂陰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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