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和果雲公主很快吃完飯,獨孤皇後很是寵溺的幫果雲公主擦去嘴角的油漬,笑著讓兩個孩子出去玩。


    小偏殿裏隻剩下了皇後和少年,就連總管太監朱安也站到了門外。


    少年安靜地坐在皇後身側,皇後站起身走到門口向外張望了一下,然後小聲對朱安說了句什麽,朱安打了個揖匆匆離去,皇後關上門重新坐到少年身旁,笑道:“蘇顯仙,現在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了,我有些心腹話語不吐不快,怎麽?很吃驚我知道你的真正名字嗎?”


    少年當然很吃驚,但吃驚之餘很快也就釋然了,北蒼帝國的皇後想要查一個人的底細並不難,少年吃驚的是皇後絕不是這兩日才查到,而是在少年並沒到北蒼皇城的時候就已經查了,否則沒有那麽快就知道。


    但少年不想把一切說得太明白,隻能裝糊塗。


    “回皇後娘娘,臣確實很好奇,但不知道皇後娘娘如何得知?”


    “因為你姓蘇,尋仙鎮那種小地方出了文武雙舉人,又是姓蘇,這件事情傳到皇城很難不被人注意,不但是皇帝,包括本宮在內,包括你們蘇家都很在意這件事情,而所有在意這件事情的人裏麵本宮調查的是最清楚的,因為,東辦提司府裏麵有本宮的人。”


    “本宮調查你的目的,是要保護你,你一定是在懷疑我引導你選擇太子或者二皇子,這些都不是,本宮來告訴你為什麽,因為這個世界上知道你身世的人並不多,本宮算是一個,上柱國蘇別是你祖父,我想這件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如果設身處地的想一下,站在你的角度沒有誰能忍住不去把事情搞清楚,你更想知道的是你父母是誰,對吧?”


    獨孤皇後頓了頓,見少年沒有回應,便繼續說道:“蘇家有保存嫡係血脈的方法,每一代的子弟之中都會有一個人永遠隱藏,是害怕皇帝斬草除根的無奈之舉,蘇別一共八個兒子,其中有七個我都查過,都不是你的父親,也就是說你父親就是蘇家上一代的那枚暗子,就連皇帝也查不到,所以你想找到你父親並不容易。”


    “而本宮卻知道你的父親是誰,而且除了上柱國蘇別之外好像也隻有我知道。”


    說到這裏的時候獨孤皇後不再說話,輕輕歎了一口氣,也似乎是吐出了胸中的積鬱已久的悶氣。


    本以為少年會迫切地追問下去,但讓獨孤皇後失望的是少年依然是低著頭,看不到什麽樣的表情,更猜不到少年心中所想。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似乎兩個人都在比誰更有耐心一些,小偏殿裏麵落針可聞,孤獨皇後最終還是無法繼續沉默下去,搖了搖頭苦笑道:“你和你父親一樣,當年本宮送他出北蒼,他也是像你這樣一言不發。”


    “蘇顯仙,你不想說話,是因為你還不信任本宮,但是本宮姓獨孤,是三大家族的獨孤!獨孤家族與你們蘇家一樣,本宮能成為這北蒼帝國的皇後,也是孤獨家族自保的手段,而本宮當年更是與你的母親情同姐妹,所以在這個皇宮裏麵你能相信的人隻有本宮一個。”


    “本宮之所以告訴你這些,是因為從你的身上看到了希望,希望你有一天能改變這一切,當然,本宮更希望你們一家能團聚,若真有一天你做到了,本宮也算了卻了一樁心事,也不枉本宮與你母親姐妹一場。”


    少年終於抬起了頭,眼神清澈如水,淡淡說道:“皇後娘娘,你能說出這些臣很感激,但有一事請皇後實言相告,我若不在兩位皇子之中做出選擇會如何,皇帝會不會殺我?兩位皇子會不會殺我?”


    獨孤皇後的身體猛地震顫了一下,目光之中露出一絲恐懼和不安,嘴唇微微哆嗦了一下,說道:“蘇顯仙,本宮隻求你一件事情,如有一天事情不可收拾,你可不可以放殺太子,留他一條活路可以嗎?”


    少年聞言愣住了,問道:“皇後娘娘,太子?二皇子鎮王殿下才是你的親兒子吧?”


    “對……但是……但是請你一定答應本宮,如果有一天太子對不起你,還請你看在本宮的麵子上饒了他,盡管本宮在你這裏可能並沒有什麽麵子,但念在本宮對你毫無隱瞞的份上吧。”


    少年笑了笑,說道:“皇後,剛才你一定是在說笑,臣也沒聽到什麽,對了,他離開北蒼去了哪裏,是西涼?還是萬古?又或是東海?”


    獨孤皇後緊繃的身體放鬆了一些,神色有些頹喪,黯然說道:“他去了西涼,至於為什麽,我想隻有你找到他才會知道答案了。”


    少年站起身向皇後微施一禮,淡然說道:“皇後,如果沒有什麽事情的話,臣告退了。”


    獨孤皇後點了點頭起身相送,在門口的時候少年停了一下,也沒有回頭,輕聲問道:“我母親,已經不在人世了對不對?”


    獨孤皇後沒有回答,但雙目光之中淚花閃動,少年突然回過身握住了獨孤皇後的手輕輕握了握,然後轉身快步離開。


    獨孤皇後久久站在原地,失魂落魄。


    少年離開慶玉宮之後便找到了禦花園,一路上遇到太監了宮女也無人敢上前詢問,因為少年腰間懸掛金鱗刀,這便是在皇宮之內暢通無阻的令牌。


    禦花園太大了,一座座玲瓏精致的亭台樓榭高低錯落,清幽秀麗的池館水廊,各種奇樹和爭相鬥豔的花朵,假山石突兀嶙峋,水流如飛瀑,雖然已過中秋,但仍有蝴蝶翻飛,處處可聞花香,處處可見美景。


    少年找了好一陣子,沒有找到吳憂和果雲公主,倒是幾次遇到了後宮嬪妃在侍女和太監的簇擁之下在禦花園中玩耍嬉戲。


    因為不想有什麽麻煩,所以少年都是遠遠的便躲開,但在轉過一座假山的時候,卻迎麵碰到了兩個急匆匆跑著的女子。


    兩名女子其中一名身穿緞衣,繡孔雀紋飾的粉色百蝶裙,頭上梳著淩雲髻,碧玉釵別頂,珠玉流蘇三支,隻看衣著和佩戴飾品便知是皇宮正五品的嬪妃,是一位才人,身後跟著的一個十幾歲的小丫頭看起來就是侍女了。


    北蒼皇城後宮除了皇後,還有四位貴妃,之後是九位嬪,九位婕妤,九位美人,九位才人,才人之下還有寶林二十七,禦女二十七,采女二十七。


    與其他妃嬪不同隻需要容貌出眾性情溫柔就可以了,但才人需要熟讀史書博采眾長,又能提筆寫文章,長得還要好,所以雖然地位不是很高,但最受皇帝重視。


    少年躲避不及,也隻好硬著頭皮站下身形,少年心裏再清楚不過了,就算自己現在是正四品的官職,但是那也隻是臣子,小小才人雖然才是正五品,說不好聽點就是皇帝的小老婆,但那也是主子,君臣之禮還是要有的。


    不過少年倒不用下跪行大禮,隻是側過身微微低下頭,若是那位才人不理會直接擦肩而過就是就好,不過那位女子來到少年麵前停下了。


    “咦?這不是蘇大人嗎?你怎麽會在這裏啊?”


    少年把頭又低了一些,恭敬回道:“臣在禦花園尋人不遇,若是衝撞了才人,請才人恕罪。”


    那女子嬌笑一聲,說道:“蘇大人,這你可言重了,沒有關係的,你抬起頭來說話。”


    少年心中不太情願,但還是抬起頭來,目光卻閃躲著不去看那女子。


    女子身後的侍女倒是伶牙俐齒,說道:“蘇大人,我家寧才人又不吃人,你怕什麽呀?你是不是在找小公主和孝北王呀?我們剛剛在飛雲樽那邊見過,小公主被孝北王追著打呢。”


    少年拱手道謝,正要離開時,那位寧才人說道:“蘇大人別急著走,小公主和孝北王等下應該也會往這邊來,因為剛剛我們在玩捉迷藏,他們一定會找過來的。”


    那隻有十幾歲的小侍女膽子很大,上前拉住了少年的衣袖便往旁邊的假山走,一邊走還一邊說道:“快點先藏起來,要不然一會被抓到了哦。”


    假山後麵就有一個山洞,裏麵隻能勉強容下兩三個人,少年被拉進山洞,那位寧才人就擠在山洞的門口,少年這才看清楚,這位寧才人看起來也就隻有十五六歲的樣子,麵容清秀隻是薄施粉黛,微笑著的時候臉上有兩個小酒窩,看起來非常的俏皮可愛。


    因為距離太近,少年聞到了一股很淡淡的脂粉香氣,連兩個女子的呼吸聲也聽得很清楚,少年心裏很是緊張,在皇宮裏,侍衛與皇宮妃嬪如此近的距離可是要被問罪的。


    寧才人突然轉過頭,那張還略顯稚嫩的臉便與少年近在咫尺,少年退無可退隻好低垂眼簾,但仍能感覺到女子嗬氣如蘭,有一股溫暖而又曖昧的氣息。


    “蘇大人,之前隻是聽說皇上新封的金鱗衛很年輕,卻沒有想到你的年紀竟然與我差不多,而且也沒有想到你竟然還這麽好看,蘇大人,你現在可是皇上麵前的紅人了呢。”


    少年露出一個尷尬的笑容,說道:“寧才人,臣急著找孝北王有事,就不和你們一起捉迷藏了,我出去等著他們吧。”


    山洞門口被寧才人堵住了,少年想要走,寧才人說道:“蘇大人,別急著走,我還有事情想求蘇大人,紫悅,你出去替我看著點,要是有人來就提醒我們一下。”


    叫紫悅的侍女擠出山洞,裏麵就隻剩下了少年和寧才人,少年盡量的把自己的後背貼到了牆上,但是寧才人似乎關不在乎什麽男女授受不親的規矩,又向少年身邊湊了湊,神秘兮兮的說道:“蘇大人,宮裏麵馬上要發生一件大事情,皇上要給驪珠公主指婚,這兩天就會昭告天下了。”


    少年緊皺眉頭,說道:“寧才人,臣對這些事情並不感興趣,而且也不是臣一定要知道的事情。”


    寧才人笑嘻嘻的說道:“看你的年紀和我差不多,怎麽和我爺爺一樣老氣橫秋的,我既然和你說了這件事情,這件事情當然和你有關係哦,我是聽鄭貴妃說的,說皇上打算把驪珠公主指婚給蘇家哦。”


    公主指婚給三大家族中的蘇家,少年覺得也不算什麽稀奇事情,皇帝用聯姻這種方式來與朝中重臣形成裙帶關係各個皇朝都有,更何況蘇家還有一位上柱國。


    少年也知道,這件事情和他也有關係,蘇家有武道三境的強者和沒有是完全不一樣的。


    寧才人繼續說道:“蘇大人,等你做了駙馬,你一定要幫我一件事情,好不好?”


    “駙馬?誰?我啊?”少年瞠目結舌。


    “對啊,鄭貴妃說皇上已經決定了,不過還要和三省六部的尚書大人們商量一下,蘇大人,你馬上就成為整個北蒼皇城最耀眼的星星了哦。”


    少年完全沒有聽到寧才人後來又說了什麽,腦子裏一片空白,娶皇帝的女兒,這簡直太離譜了。


    來北蒼皇城之前少年隻是想著把應該做的事情做完,從來沒有想過與北蒼皇權發生什麽瓜葛,第五豪傑說過,伴君如伴虎,盡量遠離北蒼皇宮禁地,因為這個世界上發生的最醜陋和最肮髒的事情都在皇宮裏。


    少年無法確定寧才人說的事情是不是真的,不過十有八九是真的,可少年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娶一個公主,一個連見也沒有見過的女子。


    寧才人搖了搖失神少年的肩膀,說道:“蘇大人,你聽見我說話了沒有?我說想求你一件事情呢?”


    “哦?什麽?什麽事情?”少年一臉的迷茫。


    “蘇大人,我從進宮之後都沒有見過皇上,我想請蘇大人在皇上麵前提點一下,若是日後我能得到皇上寵愛,定不負蘇大人。”


    少年納悶道:“你是才人,沒見過皇上?”


    “有什麽奇怪,我以前是鄭貴妃的侍女,因為鄭貴妃得寵嘛,就在皇上麵前給我討了個才人的位置,唉……宮外麵的家裏人總是托人來信,說若是我得了寵他們就能當大官,真不明白當大官有什麽好……”


    少年很認真的想了想,說道:“我也不知道,寧才人,你知道皇上有多大年紀了嗎?他應該比你的爺爺還要大,皇宮裏像你這樣的女子有很多的……”


    “我知道呀,所以我一定要得到皇上寵幸,那樣我才能不被別人欺負,我一定要當貴妃!”


    少年無奈的笑了笑,他不知道能不能幫到這個可憐的女子,但還是答應了下來,說在離宮之前向皇上辭行的時候會找機會試一下。


    寧才人如秋水般的眸子眨了眨,在昏暗的山洞裏麵閃著異樣的光芒,山洞外麵隱隱傳來了孩子們的說話聲音,少年想要離開山洞,但寧才人卻死死的堵住了少年的去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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