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儀嚇得一哆嗦,忙亂的想要去捂少年的嘴,但是又覺不妥,連忙壓低聲音緊張兮兮地說道:“蘇大人,慎言,慎言哪!這可是皇城大內,可不敢亂說話,犯大不敬之罪哦,我的小祖宗……”


    看著語無倫次的大太監,少年壞笑道:“何貂璫,沒事,咱們就閑聊,你還看不出來,皇上特別喜歡我,不能治我的罪。”


    “是是是,皇上對蘇大人極為器重,這話蘇大人說的,老奴可接不得,小祖宗,咱一會到了慶玉宮當著皇後說話可得注意著點。”


    少年看出老宦官是在擔心他得意忘形,所以才善意的提醒,少年心中覺得好笑,覺得在皇宮裏確實活著太累,不長八百個心眼都活不下去。


    “何貂璫,你說皇上的家的院子這麽大,住了那麽多人,每天得花多少銅板?”


    “喲,蘇大人,咱們皇上是明君,生活極簡素,但是這皇宮裏麵每個月隻是吃喝用度就需要一萬餘兩,算上雜七雜八的花銷,今年皇上倒是讓戶部交了賬本,去年一年的花銷差不多一百多萬兩吧,老奴也是順耳朵那麽一聽,不敢多打聽。”


    少年歎了口氣,一年一百多萬兩……那有二十個觀桃縣那樣的地方收的例銀就夠了,可是北蒼帝國有七八十個縣,每年被各地官員瓜分掉的例銀有多少?


    轎子到了慶玉宮,早有慶玉宮的丫鬟和太監準備迎接,慶玉宮的總管太監是個幹瘦的年輕太監,上前把轎簾一挑開,一眾丫鬟太監便都跪下迎接,把少年嚇了一跳。


    何儀笑著對少年說道:“蘇大人,小瞧了金鱗衛這個名頭是不是?皇上身邊的金鱗衛一共有十二位,算上蘇大人是十三位,正四品的官職,可殿前帶刀,可內城騎馬見官不跪,咱們皇宮內院除了皇上,也就隻有金鱗衛可夜宿皇宮了。”


    少年倒不在乎什麽幾品官職,跟著何儀往慶玉宮內宮走,何儀指了指幹瘦的太監總管對少年說道:“蘇大人,這位是慶玉宮總管朱安,朱安哪,等下要多關照蘇大人,多留神,出了差池唯你是問。”


    何儀在麵對朱安的時候就好像變了一個人,目光狠厲神色陰森,那朱安彎著腰連連稱諾,小心翼翼地在前邊帶路。


    把少年一直送到慶玉宮的正殿門前,何儀停下腳步,告訴少年說要回禦書房去服侍皇上,等到午膳結束之後看皇後這邊如何安排,到時候再讓朱安去禦書房請示皇上。


    之後便由朱安帶著少年進了慶玉宮,進了大殿之後少年有點意外,因為在想象中皇後的宮殿不說是金碧輝煌,那也應該是雕梁畫棟美輪美奐才對,但是慶玉宮甚至不如妖皇頂的妖皇宮。


    慶玉宮大殿雲頂以檀木作梁,高高懸掛水晶燈,紅燭高照,楠木屏風擋住內殿,珍珠為簾,香爐飄起嫋嫋輕煙,香味撲鼻,正當午時,外麵的陽光灑進大殿,透過窗戶照在滿地的紅毯上,輕風拂過,白色的羅紗幔帳輕輕飄動。


    朱安把少年讓到內殿襯房休息,說要先去稟報皇後娘娘。


    少年等著正無聊,準備和旁邊的丫鬟和太監聊聊閑話,大殿門口突然傳來如銀鈴般的笑聲,緊接著便看到一個穿著明黃色襦裙的小姑娘跑進了大殿,後麵一個穿著銀白色龍袍的小小少年正在追,少年的後麵是一大群的丫鬟和太監跟著跑。


    穿銀白色龍袍的正是少年的徒弟吳憂,吳憂跑進大殿之後一眼看到了自家先生,於是舍棄了那小姑娘跑到少年麵前撲通一下跪倒。


    “先生,咱快點走吧,我可不在這地方呆了,我想胡司離和龍九了。”


    少年皺了皺眉,拉起吳憂說道:“我看你玩得挺高興的,怎麽就不想呆了,我還想著等會離宮之時把你留在這呢。”


    這個時候那個小姑娘跑到少年麵前,打量了一會奶聲奶氣地問道:“你是誰?你不會就是傻吳憂說的先生吧?”


    少年笑著也打量著小姑娘,圓圓的臉蛋肉嘟嘟的,眼睛很大,小巧而挺翹的鼻子,嘴唇很紅,說話的時候可以看到少了兩顆門牙,倒是顯得有些滑稽了。


    少年學著小姑娘的語氣說道上:“對呀,我就是傻吳憂說的那位先生,那我猜你一定是小公主吧?”


    小姑娘歪著腦袋想了一會,說道:“我覺得你很像一個人,但是我想不起來了,好奇怪,傻吳憂,你家先生比你說的好看多了。”


    吳憂齜牙咧嘴,胡亂的擺了擺手說道:“喂,你別亂說啊,我可沒在背後說先生壞話,別以為你是公主我就不敢揍你啊,剛才你在花園裏踢我屁股的事情我還沒和你算賬呢!”


    小姑娘衝著吳憂做了個鬼臉,吳憂揚了揚小拳頭示威,少年一臉的無奈,幫吳憂扶了扶五珠王冠,說道:“等下見了皇後娘娘可不許這樣胡鬧了。”


    吳憂露出得意的笑容,說道:“皇後娘娘人可好了,上午還陪我和小公主玩耍呢,皇後娘娘還送了我很多東西呢。”


    少年還要再說話,內殿另一側皇後寢宮方向傳來太監傳話的尖細聲音。


    “皇後娘娘到!”


    緊接著便看到大殿內的所有丫鬟和太監全都跪伏在地,隻剩下少年和兩個更小的孩子還站在原地。


    公主自然不用跪,吳憂是小王爺也不必跪,少年是金鱗衛也不必跪。


    隨著玉佩和金玉的清脆聲音響起,從大殿內廊下緩緩走過來一位雍容華貴的中年婦人,穿著明黃色鳳袍,頭戴鳳冠,珠光寶氣光彩奪目,遠遠走來便給人一種俯視眾生的高貴氣質。


    少年眯著眼睛打量著,發現皇後看起來也就是三十幾歲的模樣,但是第五豪傑說皇後娘娘已經近年半百了,顯然是養尊處優駐顏有術所以才會有如此端莊大氣的風度。


    如果說胡司離妖豔動人,龍九英姿颯爽,那麽皇後就是國色天香,年輕時必是傾國傾城的美人兒。


    等到皇後越走越近,少年便不敢直視,以免有失禮之罪,皇後娘娘一手扶在太監總管朱安的胳膊上,來到大殿正殿上方的美人榻上坐好之後才輕輕出聲說話。


    “都起來吧,蘇大人,近前些來,本宮要好好看看你。”


    少年走到皇後麵前微禮一禮,恭敬說道:“臣參見皇後娘娘。”


    “嗯,抬起頭來吧,不必拘謹,這不是金鑾殿,也不是朝議房,不必講那麽多禮數,就是自家人隨便吃個飯而已,朱安哪,準備用午膳吧,小孩子們都是長身體的時候,別誤了吃飯的時辰。”


    少年抬起頭,清澈如水的目光與獨孤皇後對視,皇後連連點頭,露出淡淡的笑容,說道:“很好,蘇家的少年郎果然出色,難怪皇上對你如此看重,今天本宮召你來也沒別的事情,就是今天聽吳憂那孩子說起你,本宮就很好奇,是什麽樣的先生能教出吳憂這樣懂事的孩子。”


    小公主上前依偎到皇後身邊,說道:“母後,我的先生太老了,我要換個先生,我也要他做我的先生,可不可以?”


    皇後笑著說道:“果雲公主,你又胡鬧,母後不是和你說過了嗎,你是女孩子,要多像你驪珠公主學一學,不能整日裏胡亂跑,不能因為皇上寵愛就無法無天,你總有一天是要長大嫁人的,你這個樣子誰敢要你呀?”


    “母後,我才不和她學,沒意思,和吳憂在一起挺好的,母後,我晚上就去求父皇,父皇一定會答應我的。”


    獨孤皇後無奈地笑了笑,轉頭對少年說道:“蘇大人見笑了,果雲這孩子從小就頑劣,沒個女孩子的樣子,蘇大人,這皇宮裏不比你們外麵,處處都有規矩,本宮有時候倒是羨慕你們呢。”


    少年不知如何回答,隻能低頭不語。


    朱安很快又回來稟報,說午膳已經準備好,請皇後移駕進膳。


    午膳就準備在皇後寢宮外的小偏殿,獨孤皇後一手一個拉著果雲公主和吳憂,少年跟著身後。


    小偏殿已經擺好午膳,共是十八道菜,葷熱涼素皆有,色香味俱全,眾人坐好之後,朱安以銀針挨一個盤碟中試毒,然後才開始用膳,用膳時皇後命眾太監和宮女退下,就隻留下了朱安一人服侍。


    說是用膳,其實皇後隻是拿起筷子之後就放下了,倒是吳憂和果雲公主沒有什麽拘束,兩個孩子一邊吃一邊說悄悄話。


    少年也沒有什麽胃口,隻是等著皇後說話,因為少年知道皇後一定也有事情要說。


    但出乎意料的是皇後隻是安靜地看著兩個孩子吃飯,偶爾親自夾菜到少年碗裏,舉止神情淡雅而體貼。


    剛吃了沒多一會,外麵有太監高聲喊道:“鎮王殿下加六道食盒!”


    朱安連忙走出去,不多時帶進六位宮女,每人手裏提著一個食盒,打開之後每個食盒中是兩道菜,擺到桌子上之後宮女便撤了出去。


    朱安對少年解釋,說鎮王殿下聽說今日皇後娘娘宴請蘇大人,特意讓禦膳房把鎮王府的菜送過來六食盒,聊表心意。


    少年隻是淡然一笑,但卻暗中觀察著獨孤皇後,皇後也沒有什麽異樣的表情,依然神色淡然,但少年卻敏銳的看到皇後目光中閃過一絲光芒。


    這邊十二道菜剛剛擺好,外麵又有人高聲喊道:“東宮太子殿下送六道食盒!”


    又是十二道菜,桌子上已經快擺滿了,少年心中隻能感歎,怪不得都說當皇帝好,隻是從這一頓午膳就看的出來,皇族生活有多麽奢靡。


    按照規矩,皇宮裏各宮各殿用膳都是有嚴格的標準的,皇上是二十八道菜,皇後宮裏是十八道菜,東宮是十五道菜,皇子十二道。


    少年當然知道太子和二皇子送菜的目的是什麽,無非就是拉攏人心,武道第三境巔峰強者又是文武兼備,如果能拉攏到自家陣營將會起到決定性的作用。


    皇後終於開口說話,對朱安說道:“你讓人回話,太子那邊還兩道食盒,鎮王那邊也如是,這鎮王也是糊塗,自己一共就十二道菜都送來了他吃什麽。”


    少年此時終於明白了皇後的良苦用心,皇後隻是想讓少年自己看到太子和鎮王的區別,一個是擁有十五道菜送來十二道,另一個一共隻有十二道全部送來。


    其實少年根本不在乎這些,更不可能在兩位皇子之中做出什麽選擇,因為少年來到北蒼皇城想要做的事情並不包括這些。


    少年其實很不喜歡皇宮裏的一切,從在禦書房裏皇帝周起說了那些話之後,少年很反感,隻是不便表達出來而已,憑什麽蘇家要因為你周氏皇朝而不得不分成宗家和分家?


    按照第五豪傑所說,北蒼帝國的天下是由當年的三大家族替周家打打來的,那又為什麽現在三大家族生存的如此卑微。


    如果蘇家沒有把嫡係子孫送出北蒼皇城,那會如何?第五豪傑給出過答案,三大家族的子弟要到皇城中陪皇子讀書,或者被安排到六部三省做刀筆小吏,完全在皇族控製之下,換言之就是成為人質,以此來防備三大家族有不臣之心。


    皇帝說讓少年不要主動認祖歸宗,說是保護蘇家,但實際上卻想讓少年卷入太子和二皇子的黨派之爭,以高官厚祿換取少年的好感,這讓少年很不高興。


    赤練先生以前說,學得文武藝,賣與帝王家,少年那個時候問先生,為什麽要賣人帝王家?那樣能賣多少銀子?何不賣給天下蒼生億萬人,那樣不是才更能體現出價值嗎,赤練先生不知如何回答,隻是說天下蒼生皆為芻狗,賣與帝王和天下蒼生是一樣的。


    後來赤練先生和少年說,少年不太適合讀聖賢書,因為少年的很多思想與書中所傳揚的思想背道而馳。


    就好像少年想要去西涼邊境,去那裏肯定就要殺很多西涼人,其實少年是不喜歡做這種事情的,少年同樣不是為了撈取那天大的軍功來換取榮華富貴,就隻是為了像文古村一樣的所有村子不會被西涼人屠殺,為蒼生,不為帝王。


    少年不懂人心,像獨孤皇後這樣心機深沉的人少年更看不懂,少年很想讓胡司離也進皇宮裏來,讓胡司離使用九尾狐的秘術來查看這些人的心到底是黑還是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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