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再次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的再不是富麗堂皇的皇宮,而是陰暗潮濕的天牢。他咳了兩聲,從床上坐起來,便看到一個美人坐在對麵,眼神淡定地在看手裏的書,仿佛是在等他醒來。太子笑了,聲音嘶啞地說:“你知道嗎,我第一次見你的時候,你就是這樣子的。”易博士放下手裏的書,冷冷地看著他:“是嗎?我不記得了。”“你不是不記得,是不知道。”太子道,“你那個時候看書太入迷,根本沒注意到我的存在。”易博士淡淡點頭,沒有說話。太子撩起眼皮:“你今天能夠設這一局,確實不錯。但這終究不能長久。我畢竟是父皇最寵愛的兒子。而且,雖然你們砸了右丞相,但到底朝中也多的是我的人。你們的設計也頗多破綻,仔細一查就能有漏洞。不出數日,我就能夠翻案,父皇會放走我,並開始追究你們。”易博士淡淡一笑,說:“您在說什麽?我一句都聽不懂。”太子繼續說下去:“除非你們打算速戰速決,今天就把我殺了。”易博士滿臉寫著訝異:“殿下,你不要說這麽嚇人的話。”“所以,”太子撚了撚發冷的指尖,“你不是來探望我的。”“我當然是來探望你的。”易博士一臉誠摯地說道,“我可是哭著跪著求皇帝皇後讓我來探望你的。”太子輕笑一聲,說:“你是來送我上路的。”易博士的身上散發著異樣的香氣,在太子醒過來的時候,就已經察覺到了。但是,這種毒藥卻是如此,等你察覺到它的存在時,就已經離死不遠了對太子而言,愛情也是這樣。一陣抽痛從心髒出現,迅速蔓延到太子的四肢百骸,死亡猶如網一樣罩住太子的全身。太子捂著胸口,轟然倒下。易博士坐在那兒,就這麽樣看著太子倒在床上。那個使他害怕的、鄙夷的太子殿下,就這樣軟弱無力地倒在他的麵前,易博士隻覺毫無真實感。明明是自己精心設計的,但真到了這一步,易博士並不覺驕傲,隻覺虛妄,仿佛是為了確信什麽,伏在床邊,湊近太子的臉細看。太子用盡最後的力氣,把臉側過來,雙目與易博士對上。他的眼睛漸漸失去焦距,眼瞳裏最後的倒影,是美人一如初相見的麵容……太極宮。“太子在獄中猝死。”負責此案的左丞相語氣平穩地匯報。“怎麽會……”皇帝震驚不已,“怎麽會這麽突然?”左丞相把屍檢報告交給皇帝,皇帝看完後,默默良久,傷心不已。左丞相又問:“陛下,請問是否還要繼續追查太子意圖弑君、殘害兄弟以及欺君罔上的種種罪行?”皇帝傷心地說:“唉,既然人都沒了,就不要追究了。所有調查,到此為止吧!”左丞相便道:“陛下果然是宅心仁厚,對太子也是舐犢情深。相信太子在九泉之下,也會感念皇恩,自愧辜負聖恩的。”便在如此深夜,皇宮喪鍾敲響。皇室公眾號發文稱太子猝死在工作崗位上。國民哀痛無比:媽的,這個無良的國家,連太子都過勞死!我們還有活路嗎!草。第二天,便是滿街縞素。易閑君與關初也在家中掛起白燈籠,喜迎國喪。第58章 完結撒花太子沒了,關初也不必時刻讓智齒守在身邊確保安全。因此,關初便提出要重新回家看望大病初愈的母親,順道也看一眼被折了腿的爸爸。關夫人之前聽說關初失蹤,擔憂了好些日子,現在見關初平安歸來,便十分開心。不過,當關夫人看到站在關初身邊的易閑君的時候,臉就立即垮下來了:“你怎麽也來了?”易閑君笑道:“有關初的地方,就有我。”關夫人冷哼一聲,道:“我丈夫的腿是不是你打斷的?”易閑君隻道:“是啊,我不是說了嗎?你怎麽又問呢?你是不是年紀大了,所以記性不好?”關夫人氣得快要舊病複發了,大喘著氣說:“關初,你看看,你帶回家的人是這樣對我說話的!”關初隻得答道:“他和誰都是這樣說話的。這是他的風格。”關夫人更氣了:“這算哪門子的風格?我看這是沒有風度又沒有品格!”“母親息怒。”關初低頭道。關夫人橫眉道:“你知不知這個人打斷了你父親的腿?”關初誠實地回答:“知道。”聽到關初這麽回答,關夫人的眼睛睜圓,滿臉不可置信:“那你還和他在一起?”關初隻能說:“這其中其實是有不能跟母親說明的原因的,還望母親體諒。”“什麽不能說明的原因?”關夫人追問道。這事關太子的陰謀,牽扯甚多,自然不方便和關夫人詳細解釋。再說了,關初本來就不擅長溝通,更不擅長與父母溝通,便隻是沉默以對。這份沉默點燃了關夫人的怒火,關夫人氣憤不已:“你說別人我還能信,你說這個姓易的打人有苦衷?我才不信!他囂張跋扈成什麽樣子,今天能因為一時之氣打你爹,明天就能打我,還能打你呢!你居然還維護他?我看你被他迷到都忘了你自己姓什麽了!”聽到“我看你被他迷到都忘了你自己姓什麽了”,易閑君還覺得挺喜歡的,得意地眨眨眼,這神情對盛怒的關夫人而言更是火上澆油,燒得關夫人七竅生煙。偏偏關初也不是一個懂得救火的,使得關夫人的心火越燒越旺。她氣得咬牙切齒,氣罵一句“逆子”,抓起枕頭,就往關初臉上扔。見有人“襲擊”關初,智齒的殺手本能立即發動,一拳把枕頭打回去,這個枕頭直直地甩回關夫人臉上。雖然枕頭柔軟,但智齒力氣十足,關夫人又是病弱之身,一下就被砸得鼻梁發疼,頭腦發昏,半倒在床上,好一會兒才緩過來。關初見狀,忙上前扶著她:“母親,你還好吧?”關夫人這才回過神來,隻覺得剛才不是一個枕頭砸自己頭上了、而是一個耳光甩自己臉上了,這可真是恥辱不已!關夫人又氣又恨,厲聲質問:“你也看到這個人是怎麽對你的父母的了,這樣你也要跟他在一起嗎?”關初無奈答道:“母親息怒。”說著,關初又對智齒道:“還不對母親道歉?”智齒別過臉,裝聽不見。關夫人怒極反笑,說道:“好啊,好啊……易家家主真是好教養!”易閑君便道:“還行吧。”關夫人咬牙說:“這位是易家家主,又是朝廷大員,我一個婦道人家,也不敢跟易大人動氣。但是關初,你是我的兒子,難道你也不尊重我嗎?”關初一時頗覺頭痛,也不知事情怎麽演變到這個地步,隻好說:“我當然尊重母親。”關夫人輕舒一口氣,說:“那好,那我叫你先留在家裏陪我幾天,你答不答應?”見母親臉容憔悴,關初自然無法拒絕,隻說:“我答應。”聽到關初的話,這回就輪到易閑君生氣了。易閑君惱怒道:“不行,你得跟我回家!”關初真是頭一次覺得人生是這麽的難,隻好拉著易閑君到一邊,勸道:“你先回去,我在家裏待幾天。”“什麽‘家裏’?”易閑君不肯鬆口,“我和你在一起的地方才叫‘家裏’。這兒算什麽地方?你這個媽媽就不說了,你那個爸爸要是又害你,你怎麽辦?”關初道:“他腿都給你打折了,還怎麽害我?”“好哇!你果然怪我打折了你爹的腿!”易閑君氣狠狠說,“也不知我是為了誰才打他的?真是好心無好報。下次你想我在替你打你爸,那可不能夠了!”關初:“……我想應該沒有‘下次’。”易閑君惱恨至極,轉身就走。但見他風風火火地衝出關宅,行到門邊,轉頭一看,見關初竟然沒有追上來,就更是生氣了,一腳把關宅的鐵門踢出一個大凹陷,不知道的還以為誰在那兒扔鉛球了。易家車架停在路邊,司機探頭從窗裏出,小心翼翼問:“您還上車嗎?”易閑君思來想去,隻覺決不能把關初一個人留在這兒,便說:“你先回去。”司機便腳踩油門溜了。易閑君便發揮特工本色,潛入關宅,爬到關夫人臥房的陽台上,猶如一個與貴婦偷情的時候丈夫突然趕回來因此不得不蹲在陽台的奸夫似的滿臉不忿地蹲在那兒。隻聽得裏頭關夫人一個勁兒地數落“易天凡”的不是,又說:“他連你父母都不尊重,怎麽會尊重你?”關初誠實回答:“這是兩回事。”易閑君沒這些孝悌的概念,他隻喜歡關初,卻不會愛屋及烏。甚至說,恰恰相反,因為他隻喜歡關初,他便不喜歡這些和關初有關係的人。他希望關初隻喜歡自己一個。但關夫人哪裏會考慮這些?她聽到關初的回答,就更不開心了,說道:“如果他尊重你,怎麽也會和你結婚,而不是把你養在公館裏當一個不三不四的情人。”關初又答:“正值國喪,不得婚嫁。”聽到這句話,關夫人驚道:“你的意思是你們已經談婚論嫁了?該不會打算等國喪過了就結婚吧?”關初臉上略帶幾分尷尬,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關夫人氣得打跌:“你們都談論到終身大事了,卻一點兒都不告訴我?也不問問父母的意見?你們眼裏還有我嗎?”關初隻好說:“一切都言之尚早。”“‘言之尚早’?我怕是‘為時已晚’吧!”關夫人坐在床上,氣得捏皺了被單,“我話放在這兒了,你要是和易天凡結婚,就當沒我這個母親吧!”說著,關夫人氣急了,反而不顯得凶狠,卻是可憐巴巴地掉落兩行眼淚。關初見狀忙寬慰:“母親別急。”“你這樣糊塗,叫我怎麽能不急?”關夫人抽泣道。關初隻好一邊賠不是,一邊又說:“母親放心,我絕不會和易天凡結婚的。”聽得關初這一句話,關夫人眼中立即煥發光彩,抬起頭,挑起嘴角,問:“你說的是真的?”“是的。”關初信誓旦旦,“當然是真的。不敢欺騙母親。”大約關初這個人的信譽度還是很高的,大有“一諾千金”的份量。聽到他這樣保證,關夫人瞬息安心了一百分,欣慰地點頭:“還算你有點兒良心。”“母親好好休息。”關初說著,扶著母親躺下,替她蓋了蓋被子,便離開臥房。關初走回自己的房間,一打開門,就見到裏頭易閑君站著在中央,氣勢如夜叉一般。關初進了房,把門關上,卻又不和易閑君說話。易閑君隻說:“你們說話我都聽見了!”“聽見什麽了?”關初問。易閑君道:“你承諾了令堂,不會和我結婚。”不管是關夫人還是易閑君,都知道關初是一個重諾之人,不會信口胡說,既然說了,那就鮮有反悔的。看著易閑君一臉委屈的,關初便解釋道:“我隻是說了絕不會和易天凡結婚,和你易閑君有什麽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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