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文君看了餐桌對麵。沈陌塵正幫著傅星雲夾菜：“今天的西芹很好，吃一根好不好？”“不要！”傅星雲往後躲了躲，“不要吃西芹！”“我喂你？你要吃點粗纖維，光吃肉不怕長胖？”“長胖了你會不理我嗎？”“不會啊，你變成大胖子我也理你。”“那還是不吃了！”沈陌塵失笑：“在這兒等著我呢，不跟你說了，快咬一口嚐嚐！”傅星雲得意地笑，還是乖乖地張嘴。沈陌塵夾了一根西芹，喂進他嘴裏，看著他咬掉一半。“怎麽樣？”傅星雲苦著臉：“不好吃，我不喜歡西芹的味道。”沈陌塵收回手，把剩下半根西芹丟進自己嘴裏：“那吃西蘭花，反正不能不吃青菜。”傅星雲噘著嘴，小小聲地抱怨：“不喜歡吃青菜……哥哥好討厭。”“哦，是嗎？”沈陌塵單獨拿了一個小碗，裝了半碗西蘭花，再細細地淋上湯汁，“討厭我啊，那我……”“好好好，我吃我吃！”傅星雲心急地伸手摸索，等碗到了手裏，立刻埋頭，幾大口就把西蘭花全部吃光光，鼓著腮幫子嚼嚼嚼。“慢點吃，”沈陌塵搖頭，拿了餐巾給他擦嘴角。許文君眨了眨眼，幹脆在超話裏新發了張帖子：【星塵女孩絕不認輸！開賭盤1:10000，一個月內他倆必複合！】網友回她：【好端端的，又瘋了一個！】晚飯後出去散步消食，沈陌塵扶著傅星雲走出別墅。“哥哥，其實我能看見一點點光了。”傅星雲握著沈陌塵的手，慢慢地往前走。“真的嗎？”沈陌塵驚喜，“什麽時候開始的？”“就昨天晚上，在後院……”傅星雲突然停了口，匆忙轉身就要往回跑，“我去拿個東西！”“等等！”沈陌塵拉住他，“看不見還到處亂跑，要拿什麽我幫你。”“就……我房間的冰箱裏，有個小盒子，是甜點。”傅星雲有點不好意思，“你幫我拿來，我們帶到海灘去吃好不好？”“好。”沈陌塵拉著他在一邊的長椅上坐下，“在這兒等我，不許亂跑哦！”“嗯！”傅星雲乖乖坐在長椅上，手指搭上膝蓋，小臉在別墅的燈光下反射著溫潤的光。沈陌塵忍不住俯身，在他唇上輕輕親了一口，趁著他驚訝的時候，快步走進了別墅。那個小盒子他早上拿冰水的時候就看見了，他熟門熟路地開冰箱拿出來，又到廚房去拿了兩隻小勺和一盒牛奶，裝在保鮮袋裏往外走。經過傅誠書房的時候，傅誠剛好開門，見到他，立刻把門關上了，發出砰地一響。沈陌塵無奈地聳聳肩，快步走了過去。出來的時候，長椅上的少年還在傻笑，聽見腳步聲就立刻站起來往他的方向迎。“哥哥”“慢點別亂跑！”沈陌塵加快腳步跑過去，“這才多大會兒就這麽心急？”“嗯，”傅星雲點頭，湊上去尋找沈陌塵的嘴唇，吧唧親了一口才接著說：“剛才沒來得及回應哥哥，不能讓哥哥吃虧了。”看著他笑得像隻得意的小狐狸，沈陌塵無奈地捏捏他的臉：“就你花樣多！”沈陌塵一手拎著蛋糕，一手扶著傅星雲，兩人慢慢地往碼頭的方向走。站在小懸崖的邊上，沈陌塵看了看山頂，又低頭看向黑沉沉的海麵：“那天……為什麽要跳海？”“也不是跳海啦！”傅星雲摸摸鼻子，“當時聯係不上你，許文君又說你出事了，我著急啊。”他說著，還真的著急了起來，語速越來越快。沈陌塵忙把他拉到一邊的草坪上，按著他坐下：“沒有怪你，慢慢說。”他打開蛋糕的盒子，用小勺切著蛋糕，一口一口喂到傅星雲唇邊。甜甜的蛋糕舒緩了心情，又有吸管遞了過來。傅星雲吸了一口牛奶，把蛋糕咽下去，開口時已經平靜了很多：“以前玩極限運動的時候，也和一幫朋友玩過懸崖跳水。來島上那天我就考察過了，從那個懸崖上往下跳，挺安全的。”沈陌塵又喂了他一口蛋糕：“安全還會撞到頭？”傅星雲皺皺鼻子：“我又不是跳下去的時候撞到的，是在快登船的時候，被海浪拍了一下，不小心撞到了礁石上。我……”他話還沒說完，就突然被沈陌塵緊緊抱住了。“哥哥……”沈陌塵跪在他身邊，把臉埋在他的肩窩裏：“別再為我冒險了，星雲，我很害怕，這次你已經受了傷，萬一……你讓我以後怎麽辦？”他輕輕撫摸少年的臉頰：“今後的日子還長，我希望，我們兩個人都能好好的，平平安安地在一起，好不好？”“好，”傅星雲在他的手掌心蹭蹭，“我要和哥哥長長久久地在一起。”柔軟的唇相接，蛋糕和牛奶的甜香，在緊緊相貼的兩顆心之間環繞。一個小時轉瞬即逝，管家來了電話，讓傅星雲回別墅做檢查。快到門口的時候，傅星雲突然一拍腦袋：“哎呀我忘了！”“怎麽了？”“那個蛋糕，是昨天給哥哥慶祝生日的！”傅星雲抓著沈陌塵的手著急，“你怎麽都喂給我吃了啊！那本來就是留給你的！”沈陌塵低低地笑：“你不是說要替我吃麽？再說……”他輕輕吻了吻傅星雲的嘴唇，舌尖在唇上流連：“剛才我吃到了，很甜！”沈陌塵扶著傅星雲進了會客室，傅誠正在和醫生聊天，見到他倆，清了清嗓子：“星雲過來，讓陳醫生好好檢查檢查！”傅星雲慢慢走了過去。陳醫生拿出新出品的手持式顱內血腫檢測器，仔仔細細地開始檢查。傅誠看了沈陌塵一眼，做了個手勢。沈陌塵點點頭，往傅誠的方向走，經過傅星雲身邊時，他蹲下身來，對閉著眼的少年柔聲道：“我和你叔叔談點事，不會走太遠，你不要擔心。”傅星雲立刻伸手抓了一下。沈陌塵輕輕握住他的手，湊到他耳邊：“別擔心，你叔叔打不過我，你們家的保鏢都挺喜歡我的。”少年聞言笑了出來，放開了手：“那你快點回來！”跟著傅誠，兩人來到別墅的後花園。昨日裝飾的彩燈還在，金色的玫瑰在花園上方閃閃發亮。傅誠掏出一個銀質煙盒，抽了根香煙出來，把煙盒遞給沈陌塵。沈陌塵推辭了。“說實話，我一點也不喜歡你！”傅誠吐出一口煙，“出身不對等，教育不對等，職業也不討人喜歡。”他又抽了兩口就掐滅了香煙，把還剩一半的煙頭丟進一旁的垃圾桶裏。“這次你的案子爆出來，我是事先知道消息的。那個姓楊的想用這個狠狠敲一筆，就像當年他敲詐我哥哥一樣。”“當年我就勸我哥，直接把那個姓楊的抓起來，再說服你捐贈就行，但我哥沒聽，還是付了錢。結果怎麽樣？姓楊的得了錢連夜跑路，這才會有河堤上的案子發生。”“傅家當年也確實想要收養你，但當時因為公司的發展需要，我哥要出國，這件事就這麽擱下了。挺好，我覺得挺好，一個和敲詐犯一起長大孩子，能有多少出息？如果你哪天真的想要和星雲爭家產，那個傻孩子，怎麽可能爭得過你？”他抬眼看向沈陌塵，對方的臉上卻沒有什麽情緒，傅誠冷笑一聲：“聽了這些，你倒是不生氣？不怪我奪了你改變命運的機會？”沈陌塵笑笑：“過都過來了，還有什麽好氣的？”“行，夠坦誠。”傅誠在花圃的長椅上坐下，“我收到消息以後，沒有推波助瀾，隻是直接拒絕了，語氣上當然不可能有多客氣。後麵的事情我也沒管，都是自然發酵而已。”“我知道，”沈陌塵說，“如果傅總出手，我怕是一年半載都脫不了身。”“當時我控製了星雲，讓他沒法和你聯係，又指示傅家所有的公司和部門不得參與此事，隻是沒想到，星雲會用那麽激烈的方式去幫你。”晚風送來海水的腥鹹，沈陌塵想起了剛才看到的那座懸崖。山那麽高，海那麽深，星雲……那樣決絕。“從那個時候開始，我就知道我攔不住你們，但我還是希望他能有時間好好想一想，他如果和你在一起，今後說不定還有這樣的事情發生。如此過一輩子，值不值得。”“值不值得，當然要星雲自己去選擇，”沈陌塵沒有讓步，“不論他做出怎樣的選擇，我都可以接受，但前提是，那是他自己選的，不是別人強加給他的。”“選擇，哼，其實你也可以有選擇，”傅誠轉向沈陌塵：“星雲是我傅家唯一的孩子，是集團的繼承人，我當然不希望他去愛一個男人。現在，隻需要你一句話，如果你願意離開星雲，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電視裏的狗血劇情突然降落到頭上，沈陌塵有些驚訝地眨眨眼。“您不會現在就掏出支票本，丟給我一張空白支票，讓我離開你侄子吧！”傅誠一滯，目光飄了飄。好像真的會發生這樣的戲碼。沈陌塵正色看向傅誠：“傅總，如果真的能發生這樣的劇情，您是他叔叔，現在變成了拆散他幸福的人，星星該會有多傷心？如果我是您，就先把對方留下來，然後收集他的把柄，一點一點地放出來。讓星雲在日複一日的平淡日常中慢慢感到厭煩，直到某一天，星雲自己提出分手的時候，再把那個男人趕出傅家。”一席話說得傅誠目瞪口呆，卻也回過味來。沈陌塵所有的考量，不論是對他自己有禮或不利，都不過是以星雲的感受來權衡罷了！他哼了一聲，沒再說什麽，回了別墅。別墅的小門前，傅星雲正靜靜地站在那裏，漆黑的眸子雖然無法聚焦，卻依然在彩燈下明亮燦爛。“哥哥”他摸索著向沈陌塵走來，“你就不怕我叔叔真的照你說的去做嗎？”沈陌塵上前兩步，由他伸手抱住自己：“對我沒信心？”“不是，”傅星雲把下巴枕在他肩上，“哥哥是什麽樣的人我最清楚了，如果貪錢，當年就不會自己跑回醫院來救我。”“那個孩子真的是你啊！你早就知道了？”沈陌塵扶著他往樓梯的方向走。“嗯，在土耳其治療的時候，我就想起來了。”傅星雲摸摸沈陌塵的胳膊，“哥哥小時候好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