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高中念到一半就輟學出來了的,他那會兒上課淨寫歌來著,成績也總是不好不壞,將將能考上個大學,但他又不甘心就這樣了。那時候教導主任天天耳提麵命,給他講知識改變命運那一套。他心裏也門兒清,但就是放不下寫歌,放不下吉他。想參加藝考,但走那條路總要花錢,而他兩手空空,連生活費都靠兼職駐唱賺。好學生陸忱打了個岔,問他:“不好不壞是多少?”寧晃咳嗽了一聲,給他說了卷麵分數。好學生陸忱:……沒好意思嘲笑小朋友。被寧晃凶了一眼。其實是陸忱這個優等生眼界高,沒見過這種不正經念書的壞學生。寧晃嘟嘟囔囔瞪他,我算是成績不錯的了,起碼能上個大學呢。陸忱就忍著笑,嗯了一聲。那會兒他駐唱的酒吧有個人,也是個做歌的,跟他說可以一起去大城市駐唱,賺得多。最重要的是,沒準兒能遇上做音樂的機會。他想了一晚上,第二天跟學校請了個假,背著吉他就跟著上了火車。跟溫室裏的陸忱不同。野蠻生長的孩子就是這樣,背著包、走了就是走了,沒人有心力顧及他,人還活著,就什麽都算不上大事兒。“結果呢?”陸忱問。寧晃有些鬱悶地吃核桃:“沒幾天他就吃不了苦,自己先回去了。”但是人都出來了,寧晃總不能也就這麽回去了,寧晃丟不起那個人,更多的是,回去了也不知道該做什麽。幹脆先漂著,什麽城市都住過一陣子,走到哪兒都能落個腳。漂著漂著,就再也沒回去過。寧晃的年少時代一點兒都不光鮮,也許做學生時還有幾分少年意氣,離開了學校便一路灰頭土臉。便總不願跟他講。哪怕是小刺蝟,輕描淡寫地略說,也叫陸忱心尖兒一陣一陣發酸。半晌說:“小叔叔,你到底怎麽能忍得了我的。”明明吃了那麽多的虧。程忻然也好,多年的漂泊也好,父母家庭也好。他如果是寧晃,一定離自己這個麻煩精遠遠的。寧晃黑著一張臉,凶巴巴說:“我哪知道。”說完了,又自覺失言,不該讓陸忱看出他喜歡他的。見陸忱沒什麽反應,才鬆了口氣。過了一會兒,低著頭說。“可能一開始也不是看上你了,就是……看你有點兒可憐。”明明是看著俊秀高大的大男生,偏偏氣質一潭死水,既無憤怒,也無畏懼,隻有絕望和寂寞。好像他要是不管他,他或許有一天就會消失在城市的邊緣。“後來……”“後來你是不是做飯時給我下藥了?”否則他怎麽會看他哪兒都好?寧晃瞪著他。陸忱禁不住讓小刺蝟逗笑了。229核桃吃完了,他還靠在沙發上。陸忱問他:“現在還冷嗎?”寧晃輕哼一聲,說:“你過來。”陸老板挨得近了。寧晃的手就扯出他的襯衫衣擺,塞進去問他:“冷嗎?”陸忱溫聲道:“不冷。”他凶巴巴說:“那不就得了,空調都開了有一陣了,還問什麽問。”“笨死算了。”搶白搶得利索,一點道理都不講,手卻也不抽出來。寧晃在燈下打量著陸忱的眉宇神態,喉結肩頸,再往下,卻忽得耳根一熱,不知怎麽的,就生出邪念來。指尖兒慢慢向上攀。陸忱愣了一愣。卻被小刺蝟凶了一眼,說:“不許動。”陸忱便忍著笑說:“好。”寧晃安慰自己,他就是檢查檢查陸老板的健身成果。很大,還很有彈性,很暖和。隔著襯衫,能看見自己作亂的手。小刺蝟耳根越來越紅。便聽見陸忱歎息問他:“助理工作還包括這個麽?”寧晃居高臨下說,怎麽,不行?陸忱隻能認命。寧晃盯著那雙溫雅的眼睛。恨得牙根癢癢,卻又喜歡得意的不行。他自以為拿捏了他的把柄,得到了愛意,便可以作威作福無所忌憚。貪婪地嗅他身上的氣息,甚至跨坐在膝頭,小聲命令他輕輕吻他。他喜愛陸忱克製著欲望的輕吻。一切都小心翼翼,他手掌下溫熱緊繃的身軀也這樣恰到好處,明明是那樣大一隻的陸忱,比他年長的陸忱,卻要在他的要求下極力收斂自己,隻能乖巧地滿足他。這種掌控危險動物的快感,越發湧上腦海。他卻不明白這沉迷感從而來。他又小聲讓他吻自己的耳朵。陸忱也照做了。敏銳的耳垂被納入溫暖濕潤的口腔,連呼吸聲都完美地照料了聽覺,他發出小動物似的、細碎的悶哼聲。他伏在陸忱的肩頭,整個人都暈紅起來。之後就這樣細細碎碎地吻,陸忱咬疼了他,他便凶巴巴推他一把。得到了歉意似的笑,又重新陷入陸忱的懷抱。有陌生的情潮湧動時。有電話打來。他接起來。聽見夏子竽在電話那邊大聲喊他出來。他猶豫了一下。聽見陸忱在邊兒上問:“誰?”他說,夏子竽。又跟電話那邊說:“等我一會。”便火速從陸忱身上跳了下來。動情的人不止他一個,陸忱聲音是啞的,眼尾已經燒起了暈紅,還以為夏子竽出了什麽事,問:“她怎麽了?”“她在會所。”寧晃說,“她朋友開的。”陸忱頓了頓,忽然意識到情況不對:“……然後呢?”叛逆小刺蝟理直氣壯,說:“然後我之前就說好今晚要跟他們去玩啊。”陸忱:……隔了一會兒,陸忱一雙漂亮鳳眼眨了眨,說:“你現在把我扔下,然後要跟他們去玩?”寧晃說:“我都答應了。”陸忱的語氣越發溫柔:“……寧晃,已經很晚了。”小刺蝟仍在作威作福的狀態裏出不來,看著陸忱衣衫不整的樣子的確有點可憐。尤其是襯衫都卷了起來,露出漂亮的腹肌,嘴唇也被他親得又紅又軟,好看的眼睛水盈盈,一幅被他糟蹋過了的黃花大姑娘模樣。小刺蝟權衡了一下,最終天平還是倒向了讓陸忱吃癟這一邊。老男人不能慣。他當初把他扔在家裏,現在他也要把他扔下自己去玩。這樣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