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那認真給陸忱往多了算。說你給我買那把吉他,算一個月的生活費。那個鍵盤也是你給買的,算多一點,算一年。工作室整個最貴的是房子,按照麵積來算……眼看寧晃都要給自己算出負債來了。陸忱就慢悠悠揉了他腦袋一把,說:“算錯了。”寧晃說:“哪算錯了。”陸忱翻了個身,仰麵躺在床上,跟他說,男大學生的一個吻,應該抵一個月的生活費。伸舌頭算兩個月。他倆睡過,要不……按三個月算?“我們可以按照你想的那種交易來。”寧晃一下臉爆紅。他本來已經忘了之前說的那些傻話了,被這一驚,齜牙咧嘴就要揍人。卻冷不防被陸忱拽著手腕一拉,正正好撲在陸忱的上方,全靠手臂撐著,才沒貼成兩個烙餅。陸忱笑著看他。陸忱其實很好看。當年穿棒球外套、球鞋書包的青澀味道已經不知不覺褪去了,眉宇間屬於少年人的拘謹也消散的無影無蹤,倒是戲謔愛笑的嘴巴還是那樣,襯得眉宇間溫柔格外的醇厚。睫毛密而長,瞳孔是棕色的,像是熬出微苦味道的透亮焦糖。寧晃看了他好半天。心想這家夥很適合去電視上,演個俊秀儒雅的商人或軍師,哪怕扔在明星堆裏,都不遑多讓。結果就聽見這人在他耳邊極為正直地說:“小叔叔,我跟你不一樣。”“我是可以用各種方法還債的。”“而且,服務態度特別好。”他媽的。老流氓。第9章 29寧晃這天晚上翻來覆去地睡不著。倒是陸忱塞給他的新手機,跳了幾條新消息,都是夏子竽發給他的關於節目的邀請,他猶豫著回了一兩句,對麵似乎對他頗為熟悉,說話也大大咧咧。他有些不知該怎麽回。半晌認真地問了一句:“請問,可以給我簽個名嗎?”對麵半晌沒回話,顯然是驚著了。倒是陸忱的頭像跳了跳,問他窗戶關了沒有,說一會兒該下雨了,房間裏會濕涼。他赤腳跳下窗台去看。就聽見陸忱敲門:“睡了嗎?”“沒有。”寧晃說。陸忱進來就看見他赤腳、光著腿站在冰涼的窗台上,說:“我就知道。”他消息發出去,才想起來,小叔叔睡覺隻穿一件上衣,還總喜歡光著腳亂蹦亂跳。還是沒來得及。“下來。”陸忱說,“我弄就行。”寧晃白了他一眼,說關上了關上了,這點事他還做不了麽。陸忱說:“那你也下來,褲子沒穿就亂跑麽。”寧晃一個激靈,連滾帶爬縮進被裏了,連床上亮著的手機都跟著翻倒,咕嚕嚕滾在地。他從前不大在意這個,出去打工的時候經常跟一群男人睡一間,光膀子光屁股什麽樣的都有,他就沒穿外褲而已,短褲還是穿著的。殊不知十八歲的殼子,從後頸到腳踝,都是精瘦又白淨,偏偏透著蜜蠟似的光澤,自己不知道珍貴,倒教別人不敢多看。陸忱拉上窗簾,彎腰又把他踢得歪七扭八的拖鞋歸位,又替他撿起他手機。屏幕還亮著,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備注不知道什麽時候改了。老流氓。……他家小叔叔,學用手機,倒還學得挺快的。小叔叔隻冒出一個頭在被子裏,戒備地看著他。他笑了一聲,把手機扔回給他:“知道是老流氓,還不防著點麽。”31陸忱把床頭燈打開了。“玩手機就把燈打開。”“十二點我來查班,不能玩的更晚了。”“哦”寧晃有點不高興的樣子。陸忱拍了他腦門一下,輕哼:“夏子竽找你說了節目的事兒了?”寧晃從被窩裏慢吞吞爬起來,指了指床邊說:“那個,你坐。”陸忱就一臉了然地坐下。這是有什麽事要找他商量了。“夏子竽說的那個節目……”寧晃說,“如果我想去呢?”他眼底有細碎的光點:有很多人能聽到他寫的歌,還能讓他出現在屏幕上。十八歲的他想都不敢想。陸忱的措辭很溫和:“其實醫生說過,你不適合立即恢複演藝活動,盡量緩衝一段時間。”公布病情本身倒算不了什麽,一夜縮水的病情雖然罕見,但國外也有過患病者成為網紅的先例。對於柯南綜合症的研究一直也在進行,甚至很多人認為,這是人類將壽命延長至200甚至300歲以上的重要契機。但跟三十幾歲身經百戰、百毒不侵的寧晃不一樣,十八歲的寧晃,哪怕裝得再酷,其實也隻是剛從學校跑出來沒多久,憑著一股子韌勁兒吃苦的少年。貿貿然暴露在輿論之下,他很難不去擔心寧晃的處境。陸忱說的有理有據,很難讓人反駁。寧晃想了想,低下頭,“哦”了一聲,縮回被子裏。陸忱有種乖孩子突然叛逆期的感覺。“……不高興了?”寧晃在被裏翻了個身,把被子拉過頭,嘀咕:“沒有。”他又不是小孩了,怎麽可能為這種事不高興。“把燈關上,謝謝。”他說。都謝謝了,這還叫沒不高興。他要是隻小刺蝟,現在都快卷成球了,身上的刺能當牙簽紮蘋果。陸忱哭笑不得,說:“真那麽想去?上次去錄節目,還說再也不接了。”這種節目一錄就錄通宵,小叔叔經常早上三四點鍾才能回家,連襪子都不脫,撲通倒在床上就睡。寧晃二十幾歲還熬得住,自打過了三十,次次回來都腰酸背痛,比陸忱創業那會兒也不遑多讓。上一次錄這種節目,還是一年以前,回來嚴正發誓,再接這種活就讓自己男朋友出門踩狗屎。當然,當時的男朋友陸忱隻有乖乖給小叔叔按摩的份,沒什麽反抗的餘地。寧晃嘀咕:“我又沒有記憶。”“再說了……我現在年輕著呢。”還真沒說錯,小叔叔現在十八。嗯,老的是他。過了一會兒,有一隻手,就偷偷拉了拉他的衣袖。陸忱假裝沒看見。寧晃猶豫了一下,就又從被子裏鑽出來了,目光打量了一下窗外,又打量了一下陸忱。咳嗽了一聲,垂眸慢慢說:“下雨了,客房是不是有點冷。”陸忱就配合他,慢慢說:“是有點冷。”“那,”寧晃裹著被子,咳嗽了一聲,“要不你也睡這屋吧,反正兩床被子呢。”卻聽陸忱笑著說:“小叔叔,賄賂我麽?”寧晃讓這一句話拆穿,惱羞成怒了,哧溜一下鑽回被子裏,背過身說好心當成驢肝肺,凍死活該,愛幾把睡不睡。床榻動了動,顯然有人順勢鑽進了被子。寧晃的耳朵又支起來了。陸忱說:“明天我去聯係你團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