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自己聽到“老婆”兩個字猶如晴天霹靂,腦子根本不會轉,莫名其妙吃了一路的飛醋,最後才知道他口中的“老婆”指的是自己。 後來因為這事兒太丟人,他忙著羞愧懺悔根本沒去深想周銘遠的話,現在想起來,周銘遠其實要表達的意思應該是:“我要是再不來,你就要跟別人跑了。” 先不管他這個自己要跟別人跑了的結論是從哪兒得來的,聽他這話的意思,至少是擔心自己跑了,對吧?所以他一下班就從s市趕到影視城,就是為了不讓自己跟別人跑掉? 也就是說,周銘遠是在乎他的。 馮一諾傻樂起來,可樂到一半又想,萬一他隻是擔心自己的“合作對象”跑掉呢?畢竟為了讓自己和他簽署那份結婚文件,周老板可是付出了星暉五年的高規格經紀約啊。 而且,按照他們的法律關係,他們本就是“伴侶”,他那句所謂的“老婆”或許根本沒有其他意思。 “啊——” 馮一諾哀嚎一聲,重新倒在床上,抱著被子打滾。 他腦子快打結了!他快把自己繞暈了! 可惡的周銘遠! “我怎麽了?” 馮一諾在床上滾得正歡,門口突然傳來一道熟悉而清冷的聲音。 馮一諾一驚,嚇得差點從床上滾到地上去。 他一骨碌從床上坐起來,看著站在門口的周銘遠,結結巴巴地問:“你你你……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你抱著被子打滾的時候。”周銘遠淡定地回答他。 馮一諾簡直想找塊豆腐撞死。 為什麽自己每次丟人現眼的時候都會被他看到? 馮一諾想哭。 然後他聽到周銘遠問了一句讓他更想哭的話:“我做了什麽讓你覺得我可惡?” 馮一諾張著嘴,像個傻子一樣看著站在門口的男人。 自己在心裏罵他的話,他怎麽會知道呢?難道剛剛一不小心把心裏話說出來了? 真是要命。 “嗬嗬,哈哈,那什麽,你聽錯了吧?我沒說你可惡啊。”管你有沒有聽到,反正我死不承認就對了。 “是嗎?”周銘遠雙手環胸,靠在門框上,視線在這間屋子的天花板上輕飄飄地掃了一圈,“我忘記告訴你,為了保障家裏的安全,每個房間都有監控。” 言下之意就是,你說了什麽做了什麽,我都會知道。 馮一諾這下是真傻眼了。倒不是因為自己罵了他,而是如果真有監控,那他豈不是做什麽都被看光光了? “你……跟我開玩笑的吧?”馮一諾這話問得實在沒什麽底氣。 因為周銘遠的樣子確實不像開玩笑,像他那樣的身份和財富,如果有人想要綁架搶劫什麽的,好像也很正常。很多有錢人都會在家裏裝監控,以保障家人和財產的安全。 周銘遠沒回答他,隻是好整以暇地看著他。 馮一諾頓時渾身一片冰涼,與此同時,驟然升起了無窮無盡的委屈和憤怒。 整個屋子裏隻有自己一個外人,這監控是為了安全還是為了監視? 於是他一咬牙,從床上噌地一下站了起來,怒氣衝衝地瞪著周銘遠:“你就是很可惡,怎麽了?” 說完也不等周銘遠回答,轉身去牆角拖自己的箱子,打開衣櫥乒乒乓乓收拾衣物。 周銘遠萬萬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天知道他隻是想逗逗他,這小東西脾氣怎麽這麽大?一言不合就要跑? 周老板是真的懵了,隨即反應過來立即朝炸毛的小家夥走過去。 “你要做什麽?” “房間裏有監控,我不敢住了。”馮一諾頭也不回,語氣冰冷。 “沒有。我逗你玩兒的。”周銘遠說。 馮一諾收拾衣服的手一僵,然後什麽也沒說,繼續收拾。 就算沒有監控,他也不想再在這裏住下去了。 “馮一諾。”周銘遠叫他的名字。 馮一諾不搭理。 “一諾。”周銘遠換了個稱呼。 馮一諾還是不搭理。 “諾諾。”周銘遠這次不僅換了個稱呼,連音調都變了。 低低的,溫柔的,仿佛歎息般的兩個字就響在馮一諾耳邊。明明隻是極簡單的兩個字,卻像是落在心上的驚羽,顫微微的撩得人心尖酥癢。 馮一諾要再裝作沒聽到不搭理是不行了。可是一想到周銘遠或許也是用這樣親昵的語氣稱呼段錦,剛剛心裏那點悸動又變成了委屈。 見他明明停下了手裏的動作,卻仍然不肯回頭,周銘遠倒真有點好奇了。 今天到底發生了什麽,讓他這麽別扭? “就算我真的很可惡,你也要讓我知道我做錯了什麽吧?” 誠懇,溫柔,甚至稱得上是有點低聲下氣了。第48章 你吃飯了沒有! 其實周銘遠做錯了什麽呢? 好像也沒有。 他們除了那張結婚文件,既不是愛人,也不是情侶,他想跟誰在一起,想去參加誰的生日會,都確實沒有必要向自己交代,更不是什麽過錯。 錯的其實是自己,沒有弄清楚自己的身份和位置。 周銘遠曾經說過允許自己愛他,可人家沒說一定會愛你啊。你喜歡人家是你的事,莫名其妙跟人發脾氣算怎麽回事呢? 事實上馮一諾並不是個愛發脾氣的人,他和宋思齊在一起快十年——盡管黎悠悠從不認為他們那樣算是在一起,但馮一諾認為自從在拉斯維加斯大教堂,宋思齊對他說“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那一刻起,他們就算是在一起了——他也沒對宋思齊發過什麽脾氣,不管宋思齊怎麽對他,有時甚至一年都見不了兩回。 因為宋思齊在他心裏,一直是小時候那個放學會接他一起回家,打架會把他護在懷裏,但又一直掙紮在演藝圈裏竭力奮鬥的鄰家哥哥。 他喜歡宋思齊,更心疼宋思齊,所以甘願為了他付出自己能付出的一切,隻是為了能讓對方在這個圈子裏過得輕鬆一點。 可周銘遠不一樣,他從出現在自己生命中開始,就是高傲的、冷漠的、強勢的、高高在上的。 他英俊、富有,不管在美國還是在中國,都有足以讓人仰望的資本。在他麵前,自己不需要掩飾,不需要偽裝,不需要小心翼翼,更不需要委曲求全。雖然他們是利益交換,但他們的地位反而更加平等——他借助周銘遠的財富和地位來獲得更好的資源,而周銘遠需要他們的婚姻來應付周家。 正因為這樣的互相需要,讓馮一諾麵對周銘遠時,不必像麵對宋思齊一樣,把自己低到塵埃裏。他可以隨心所欲地做自己。 他可以高興,可以難過,可以生氣,可以任性,可以鬧別扭,也可以發脾氣。因為這樣的馮一諾,才最真實。 其實,認識了周銘遠,他才漸漸明白,以前對宋思齊的感情或許並不叫愛情。 愛情,會讓人越變越好,而不是讓人活得連自己都失去。 而周銘遠,卻讓他一點一點找回了那個丟失的自己。 隻是有點可惜,這麽好的周銘遠,心裏的那個人,卻不是自己。 馮一諾背對著周銘遠笑了笑,然後轉過身,特別真誠地看著周銘遠:“你沒做錯什麽,是我自己的問題。” 周銘遠看著他黑如點漆的眼睛,沒有答話,等他繼續說下去。 馮一諾並沒有躲避他的注視,而是迎著他的目光,看進了他的眼底,像是要通過周銘遠的眼睛看進他的心,看看裏麵住著的人,到底是誰。 然而,他看到的,隻是他如同琉璃般漂亮的深褐色瞳仁裏,映出的小小的自己。 馮一諾在心底歎口氣,鄭重地問了個問題:“周銘遠,如果我現在要毀約,《山河在》你還會不會讓我拍完?” “毀約?”周銘遠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毀什麽約?” “就是……就是跟你假扮夫夫的那個約。”馮一諾咬了咬嘴唇。其實毀哪個約有什麽區別?他們要是離婚了,星暉那個經紀約自己也就不可能繼續了。 “為什麽?”周銘遠的聲音聽不出什麽起伏,讓馮一諾有點拿不準他的態度。 “因為……我演不下去了。”馮一諾低下頭,聲音也跟著低了下來,“再演下去,要出問題了。” “出什麽問題?”周銘遠繼續問道。 馮一諾回答不出來,他總不能說我喜歡上你了,再跟你假扮夫夫我會難受,我會不爽,我會吃醋,我會抓狂,我會原形畢露,我會演不好。 他一臉煩躁,抬頭看到周銘遠臉色漆黑,眉頭緊鎖,看著非常嚇人——嚇人也不能讓馮一諾改變主意。 “唉,你怎麽這麽多問題?直接給我個答複就行了。如果不能,給我一句話。” 周銘遠並沒搭理馮一諾的這一問,他板著臉,語氣冷漠。 “我已經通知周家,明天要帶你回去。你現在告訴我,你不幹了,要臨陣脫逃,但是連一個理由都不給我?” “沒有原因,我就是不想去了!”馮一諾咬緊嘴唇,“你讓段錦陪你去吧。他比我帥,比我紅,比我出名,演技也比我好,肯定能演好你愛人這個角色……” 馮一諾話還沒說完,就見到周銘遠的眼睛裏忽然溢滿了笑意。 他立刻反應過來,怒道:“周銘遠,你故意的!” 周銘遠忍住笑,順著他的話說道:“段錦確實比你帥,比你紅,比你出名,比你演技好,我也很想讓他跟我回去見家人。” 馮一諾鼻子都要氣歪了,咬著後槽牙磨呀磨,恨不能撲上去咬人一口。 “但是——”周銘遠看著他咬牙切齒的樣子,突然來了個大轉折,“孟昭南不同意。” “哈?”馮一諾被這個轉折驚得目瞪口呆,磨牙的力度沒控製好,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誰……誰不同意?” “孟昭南,孟導。”周銘遠好脾氣地重複了一遍。 “他為什麽不同意?”馮一諾完全反應不過來。 “他當然不會同意。如果有人要跟你結婚,我也不會同意。” “啊?”馮一諾傻乎乎地張著嘴,還是沒反應過來。 當然反應不過來。周銘遠這個轉折實在是太莫名其妙了,馮一諾這種單線思維的生物怎麽可能聯想到孟昭南和段錦的關係? “哎。”周老板喃凮實實在在地歎了口氣,突然覺得娃太實誠也不是什麽好事,溝通起來有代溝。“小錦和孟昭南是伴侶,真正的伴侶。他們半年前在美國舉行了婚禮,我母親是證婚人。” “啊!”馮一諾大張的嘴是真合不上了。 國際知名導演和新晉冰山影帝,居然是……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