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霄接了熱水回來後的事情路澤記不太清了,隻隱約記得梁霄好像說了一句“你發燒了”,後麵的事情就完全不知道了。 第二天他是被蔣義傑叫醒的,一睜眼就看到蔣義傑近在咫尺的臉。 “路澤,醒醒,你發燒了!” 路澤皺著眉往後躲了一下,好半天才說:“我知道。” 聲音和昨晚差不多,嗓子比昨晚還要疼。 路澤抬手擋住眼睛,感覺胳膊都軟綿綿的,沒什麽力氣。 蔣義傑一直站在床邊踱步,“你怎麽病這麽嚴重啊,昨天就不應該帶你喝酒,現在也沒法吃藥吧……” 路澤“嗯”了一聲,“沒事兒,睡一覺就好了……” “都快十一點了,你先吃點兒東西吧。” “不吃,”路澤一直維持著一個姿勢沒動,說話也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胃難受。” 蔣義傑嘖了嘖,“難受更得吃點兒啊,墊墊肚子。” “不。”路澤非常倔強。 蔣義傑氣得一屁股坐在他床邊,把路澤坐得顛了一下,“你說說你,好歹也是……那個詞兒怎麽說來著,久經情場了吧,不就一個韓靜麽,至於你這麽消沉嗎?” 路澤喉結動了動,“不是因為她,是因為憋屈……氣的……” 蔣義傑歎了口氣,“那你現在咋辦?我下午有兩節專業課,沒人照顧你啊,要不給你室友找來?還是我把你拖回去?” 路澤沉默了一會兒,忽然說:“你醒的時候看到別人了嗎?” “你這嗓子真是……聽得我渾身難受,”蔣義傑站起來想給他倒點兒水,“沒別人,就咱倆,這水壺能用嗎?” “別用……”路澤說,“你回去上課吧,不用管我。” “那能行麽……”蔣義傑頓了頓,“你是不是要找昨天那人?誰啊?新認識的?” 看來蔣義傑已經不記得他昨晚說什麽了,路澤雖然和蔣義傑關係很鐵,但梁霄這事兒他真開不了口,怎麽說?說他腦子一抽花錢租了個帥哥男朋友嗎? 於是他隻能含糊地說:“之前就認識。” “靠譜嗎?你先叫他來吧,等他來了我再走。” 路澤在心裏歎了口氣,蔣義傑在這兒他都沒法給梁霄發語音,隻能艱難地從床上爬起來。 昨天加完好友也沒仔細看,路澤找到梁霄的微信,微信名是很簡單的兩個字母,xl。 他點進梁霄的朋友圈,這人的背景圖竟然直接就是各種業務,發的最新一條朋友圈就在五分鍾前,下午有空。 看來是個隻加客戶的微信。 路澤返回聊天框,直接給梁霄發道:[能來一下嗎?賓館] 發完才意識到這句話好像有點兒歧義,不過他實在頭暈,也懶得改了,相信梁霄應該能看懂。 梁霄很快回他:[行,幾個小時?] 路澤:[不知道] 路澤:[可能一下午吧,你別安排別人了] 梁霄:[十分鍾到] 路澤:[好] 他放下手機,看向蔣義傑,“人馬上到,你先回學校吧,還能吃個午飯。” “真不用我等他來了再走?” 路澤擺擺手,“不用。” 蔣義傑點點頭,“行,那我先走了啊,你有什麽事兒就給我發微信。” “嗯。” 蔣義傑走了沒多久,路澤掀開被子下了床,非常頭重腳輕地走到廁所放水洗漱,照鏡子的時候他才意識到自己臉色有多差,而且身上的外套不見了,不知道是不是梁霄幫他脫了。 雖然他依舊覺得很別扭,但也感謝梁霄沒讓他發著燒又穿著不舒服的外套睡一晚。 就在他撐著洗手台對著鏡子發呆的時候,門被敲響了,他走出去開了門,梁霄還是和昨晚差不多的打扮。 路澤側了側身,示意他進來。 “我朋友回學校上課了,”路澤說,“所以還得麻煩你……照顧我一下……” 梁霄點點頭,“不麻煩。” 路澤和他一起站在過道,覺得哪哪都不自在,手腳都不知道往哪放,他隻能先找了個話題,“昨晚的錢我先給一下吧。” “兩個半小時,”梁霄說,“三百七十五。” 路澤走到床邊拿起手機,非常利索地給他轉了賬。 然後又是相對無言。 這次是梁霄先開口,他的嗓音和氣場一樣冷,但是聽著莫名有種很可靠的感覺,“不用緊張,你燒還沒退吧,先躺下吧。” 別扭,還是別扭,非常別扭。 但是路澤知道自己病得挺厲害的,需要個人照顧,反正花了錢的,就別想那麽多了。 他主動對梁霄說:“我嗓子挺疼的,想喝水。” “行,再給你買個體溫計回來吧,溫度高的話就吃點兒藥。” “喝了酒能吃藥嗎?”路澤問。 “你昨晚吐出去不少吧,現在也過了十二小時了,我買喝酒能吃的退燒藥,沒事兒。” “謝謝……”路澤還是習慣性說。 “有什麽想吃的嗎?我再買點兒回來,不然也不好吃藥。” “我……胃挺難受的。”路澤說。 梁霄走到床邊,彎下腰很自然地幫路澤把被子蓋上了,“多少吃點兒,不吃的話吃了藥更難受。” 路澤在那一瞬間感覺自己頭皮都發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他都沒反應過來自己和梁霄說了什麽,梁霄就已經出去了。 路澤回過神後看著天花板舒了口氣,真是花錢找罪受,不是梁霄不好,是梁霄太好了,看著那麽冷酷一個人,居然可以這麽敬業,簡直就像他男朋友一樣。 操,什麽男朋友!他沒有男朋友! 路澤為了警告自己並不需要男朋友,非常自虐地點開了和韓靜的聊天框,備注都還沒來得及改,還是靜靜。 路澤把這兩個字刪掉,改成了韓靜,然後點進了她的朋友圈,三天可見,什麽也沒有。 他退出之後又在列表裏找到邱寧,點進她的朋友圈看了看,邱寧今天上午發了一張照片,隻拍了籃球和托球的手,共同好友裏韓靜是第一個點讚的。 路澤非常迅速地狂點退出,把手機鎖了屏扔到一邊,沒過幾秒又抓起手機看了一眼,電量隻剩百分之五。 他隻好重新解鎖,給梁霄發了條非常滄桑沙啞的語音:[我手機馬上就沒電了,再給我買個充電寶吧,回來給你報銷] 梁霄:[好,馬上回] 路澤盯著這句話看了兩秒,又一次把手機扔到了一邊。第7章 欺負病號 梁霄回來的時候兩隻手都滿了,拎了好幾個袋子,路澤和他到底是剛認識,沒那麽熟,雖然很難受還是下意識坐了起來,“怎麽……這麽多東西?” 梁霄把幾個袋子放到旁邊的小桌子上,從裏麵拿出了一個小水壺。 路澤愣了愣,梁霄說:“我住得近,水壺和充電寶都是從家裏拿的,幹淨的。” 他把水壺插上電,拿著充電寶走到床邊,路澤剛想伸手接,梁霄就已經彎腰把他的手機拿了起來。 充電提示音響了一下,梁霄把手機和充電寶一起放回去,“好了,先吃東西還是先量體溫?” “量體溫吧……”路澤說,他抱著僥幸心理,體溫不太高的話可能就不用吃東西了。 梁霄點點頭,拿出新買的水銀溫度計,輕輕甩了兩下後遞給路澤。 路澤接過來,梁霄就站在床邊靜靜地看著他,他隻好硬著頭皮掀開上衣,飛快地把體溫計夾在了腋窩。 他和男生之間從來就沒什麽避諱,在宿舍光個膀子非常正常,但是他和梁霄剛認識就租了人家,都沒來得及像正常朋友一樣相處,所以幹什麽都覺得不自在。 路澤不想讓量體溫的這五分鍾太尷尬,剛想找個話題,“你……” “你不是gay吧?”梁霄打斷了他的話,直接問道。 路澤沒想到他會直接問這個問題,愣了兩秒後點了點頭,“嗯,我沒喜歡過男的,我就是……” 路澤正想著怎麽解釋他不喜歡男的還要租男朋友,結果梁霄好像根本不在意原因,隻是淡淡地說:“那你不用當我是男朋友,就當找了個人照顧你就行。” 路澤仰頭看著梁霄,沒忍住問道:“你也不喜歡男的吧?你之前……都沒有男客戶,你不覺得別扭嗎?” “掙錢有什麽別扭的,”梁霄說,“我無所謂,男的女的都一樣。” 路澤感覺梁霄和自己想得不太一樣,他本以為梁霄是很有個性的那種帥哥,幹這個就是為了玩玩,沒想到好像真的是為了掙錢。 不過話說開了以後總算沒那麽別扭了,路澤拿出體溫計,舉起來看了半天,不知道是體溫計的問題還是他的問題,根本看不到水銀線在哪。 梁霄伸手,“給我吧。” 路澤把體溫計給他,梁霄對著光看了一眼就念出了溫度,“三十八度左右,還是得吃藥,先把午飯吃了吧,在床上吃嗎?” 路澤連連擺手,“不用不用,我下去吃。” 賓館又沒有床上桌,在床上吃梁霄是打算喂他嗎?未免太敬業了點兒。 梁霄給他買了肉餡的小包子還有小米粥和小鹹菜,聞著挺香的,但路澤實在難受得沒胃口,一邊拿勺子攪著粥一邊問:“你吃飯了嗎?一起吃點兒吧。” “吃過了。”梁霄說,他把燒好的熱水倒進一次性紙杯裏,放到旁邊晾著,又拿起退燒藥的藥盒仔細看了一會兒,“吃完飯過十五分鍾就能吃了,先吃一粒。” 路澤點點頭,“你坐吧,不用管我了。” 梁霄看著他,沒動,路澤反應了一會兒,笑了笑說:“不好意思,發著燒腦子不太好使,我意思就是……雖然我花了錢,但是……我也不用你當男朋友……反正就……你不用太……” 就這麽幾句話,路澤說得非常艱難,最後把自己都說得不耐煩了,“靠,我也不知道我在說什麽,當我沒說。” 梁霄好像被他逗笑了,之前雖然一直都細心體貼得像男朋友一樣,但臉上一直是淡淡的沒什麽表情,現在有了淺淺的笑意。 他說:“給你打折吧,按一小時一百二算。”